第170章 道主之密
在淨仙觀後山。
如今是傍晚時分。
陳黃皮正在菜園裡摘菜。
他一邊摘菜,一邊往後隨手一丟。
長出十幾條細長手臂的黃銅油燈則在後面接著。
快到晚上了,自然要做飯吃。
陳黃皮有些不開心:「邪道人就是師父!可師父死活不願意承認,但我已經知道了,下次再見到邪道人,我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黃銅油燈將一顆蘿蔔掐死。
然後便隨口道:「你現在才知道,可我之前就已經猜到了,觀主說你出了外界他也會看得到你,我那時就覺得,或許外面還有一個觀主。」
「你看,邪道人就是。」
「他口口聲聲的說要吃你,可還不是用心教你。」
陳黃皮不爽的道:「可他還是奪走了我一滴血,還有廣目上神。」
黃銅油燈道:「廣目上神是十萬大山的最後一尊神明了,或許還是外界的最後一尊,邪道人這樣做,肯定有他老人家的打算,你儘管放心。」
「再說了,邪道人可沒殺廣目上神,只是將其重新化作了邪異而已。」
「那邪道人究竟要做什麼?」
陳黃皮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若說邪道人對自己好,那為何要奪走自己的血。
若說對自己壞,除了這件事以外,邪道人的確也沒做過別的,就連廣目上神都沒殺。
要知道,這邪道人自從現身以後,就在十萬大山里到處吞噬神明。
按理說不會放過廣目上神才對。
「本家,我倒是有些想法。」
黃銅油燈揣度道:「觀主出不了十萬大山,因為十萬大山是舊時的天地,死了的蒼天也在舊觀里,而邪道人不一樣,它是他人記憶里的觀主。」
「對了,觀主叫啥名字來著?」
「師父隨我姓,叫陳師道,不過說了你也記不住。」
「那倒是。」
黃銅油燈走到陳黃皮面前,有些意味深長的道:「邪道人是觀主,但又不是觀主,因此才能現身外界,我懷疑觀主在下一盤大棋,外界的所有存在都在這盤棋里。」
「你的那滴血,或許有大用。」
陳黃皮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黃銅油燈:「這話還用你來說?師父說外界有人要殺我,整個天地也針對我,若是不算計外界,難不成還算計我?」
「那可不一定。」
黃銅油燈掰著手指說道:「觀主算計那麼多,若不是為了你,又何必廢這麼大陣仗,你肯定是這盤棋里最重要的一員。」
陳黃皮道:「我覺得不是。」
師父若是要算計自己。
根本就不用這麼麻煩,直接跟自己說一聲就是了。
「師父不管是瘋了還是沒瘋的時候,總喜歡說些玄乎的東西,每次也不說清楚,說幾句就跑,說幾句就瘋,我懷疑師父根本就沒瘋。」
陳黃皮一提起這件事,心裡就很不爽。
以前自己沒法修煉,經歷的事情也少,只知道師父無所不能,卻對這無所不能沒有具體的概念。
但現在不一樣。
陳黃皮經歷了太多的事。
所謂道主者,一證永證,凡有言必有知,便是知道其名諱也會瞬間忘記,連對方的畫像都畫不出來。
除非是想讓你知道。
這般強大的存在,怎麼可能說瘋就瘋。
然而,黃銅油燈卻失落的道:「陳黃皮,觀主不是瘋了,而是死了。」
砰的一聲。
陳黃皮一拳錘的黃銅油燈眼睛暴凸。
他咬牙切齒的道:「師父沒死!只是瘋了!」
黃銅油燈怒道:「姓陳的,你又偷襲我!觀主就是死了,你不懂,可我懂!」
觀主合道的是舊時蒼天。
蒼天已經死了,而且異變成邪異了。
就在舊觀里鎮壓著。
觀主早就出問題了,之所以現在還能偶爾清醒,純粹是因為不放心陳黃皮,所以才硬撐著而已,撐到陳黃皮十八歲,觀主就一定會死。
陳黃皮紅了眼:「我說了,師父沒死!便是你死了……」
「我死了又怎樣?」
黃銅油燈大怒道:「陳黃皮,我忍你很久了,你快給我解除豢狗經,或者把上卷交給我,不然我和你恩斷義絕。」
「好,我這就和你解除豢狗經。」
陳黃皮盤坐在地上,雙目緊閉,眼淚止不住的流。
在他體內,豢狗經此刻在不停運轉。
黃銅油燈體內的豢狗經同樣如此。
這讓它極為驚訝。
因為它感覺到,豢狗經對自己的影響正在消失。
而且越來越弱。
下一秒。
久違的自由,自在之意再次湧上黃銅油燈心頭。
它不可置信的道:「姓陳的,你真的和我解除了豢狗經?」
陳黃皮沒有搭理它,只是起身繼續摘菜。
「你現在自由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話,因為我會很難受,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生離死別,非他所願。
黃銅油燈的話或許是對的。
但陳黃皮不想聽。
他甚至解除了豢狗經,便是連黃銅油燈心裡的念頭都已經不知道了。
「陳黃皮,本家,好朋友。」
黃銅油燈忍不住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說你,你知道我的,這麼多年以來,我們沒少吵架,沒少互毆,可我也是你的親人,我以後不會說這種話了。」
陳黃皮一聲不吭。
這使得黃銅油燈更難過,湊到陳黃皮面前說道:「邪道人不是讓咱們去找釣竿,你也猜到了那釣竿就在某條河裡,咱們去找釣竿好不好。」
「我會去找的。」
陳黃皮低聲道:「楊愛卿還在外界等我,我找到釣竿以後,就要將那許州城釣到十萬大山里,邪道人說,這樣可以救蒼天。」
師父合道已經死了的蒼天。
若是能以此救蒼天,那也就意味著師父也能因此得救。
而且,邪道人還說過到時候舊時天地,也就是十萬大山會產生極為奇異的變化。
陳黃皮雖然討厭邪道人話不說明白。
什麼事都要自己去猜。
但師父的確是有一個釣竿。
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師父就在仙界的溪流邊上垂釣,那釣竿或許也是一件極為強大的重寶,釣的起一座城市肯定輕而易舉。
黃銅油燈問陳黃皮:「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陳黃皮道:「明日一早。」
黃銅油燈道:「我隨你去?」
陳黃皮瞥了它一眼,冷哼道:「我有阿鬼,有狐狸山神,為何要帶你?」
黃銅油燈無奈道:「沒有我為你照亮回家的路,你會找不到方向的,再說了,舊觀里的赤邪你不去拿了嗎?」
陳黃皮道:「我肝廟以成,若是現在就去收了它,那我就少了一個應敵的手段,肝廟內沒有入主神明的時候,才是我最強的時候。」
「等我把許州城搬進十萬大山,我再去收了赤邪。」
「屆時,我短時間內就不打算出去了,等什麼時候我心廟煉的差不多,我再去找下一尊神明,然後循環往復,煉成五臟煉神法。」
「那你的六陰神呢?」
黃銅油燈道:「你的六陰神已經煉成了,只差找到月亮落山的地方出六陰神。」
「外界的日月都沒了。」
陳黃皮無奈的道:「我就是想出六陰神,現在也出不了,況且月亮最後落山的地方在哪,二師父也沒告訴我,二師父嘴裡就每一句實話。」
人有好人壞人。
師父也有大壞中壞小壞。
三師父喜歡用拳頭和自己講道理,三師父是大壞。
二師父說出去的話說收就收,連道理都不講,是中壞。
大師父雖說常常顧左右而言他,但每次都告訴自己一些東西,算是小壞。
唯有邪道人。
邪道人最壞!
……
在外界。
此時已經是傍晚。
但這裡依舊漆黑一片。
日月已經消失,整個世界除了燈火以外,再也見不到半點光亮。
天是黑的,空洞無比的那種黑。
先前日月同天,陽極現世。
整個外界都看的清清楚楚。
有些知道這陽極意味著什麼的存在,早就已經興奮難耐。
可沒人想到,陽極只是現世了一會兒,便被一件青黑色的道袍給裹走了。
在西域佛國。
那座巨大的山脈之上。
這裡有著一片由黃金鑄就的廟宇。
廟宇內供奉著一尊尊形態各異的佛像。
左右看向過去,所有的佛像全都沒有腦袋,只剩下身子。
在最上位,則有著兩尊金佛。
那兩尊金佛盤坐在黃金鑄就的蓮花台上,胸前都有一個卍字。
這裡是西域佛國,或者說中土佛國最中心的位置。
此山名為三身萬佛大覺大悟聖山。
此寺名為三身萬佛寺。
這為首的三身佛,左側的那一尊雙手遮眼,右側的那一尊雙手捂耳,中間的位置則空著,好像早就消失不見了一樣。
只是它們的佛首同樣被斬去。
先前,在這聖山之外的那些朝拜的僧侶們聽到的宏達偉岸的聲音,便是最左側的那一尊三身佛的聲音。
此刻,這尊佛的聲音在大殿內呢喃:「一萬七千四百年,還差了五百多年,所以那位才會斬去陽極,但這也意味著黃天快要降生了。」
「那位本該合道黃天,可卻合道了死去的蒼天,便是上個紀元,上上個紀元,古往今來都沒有這般短命的道主。」
這尊佛很古老。
是天地異變之前,或者說蒼天紀元時代的強者。
它知道很多,因為蒼天紀元更上一個紀元則是青天時代,還有更早。
那時候每一個紀元,都會有一位道主,也只能有一位道主。
一個紀元結束。
不願隨天地一起死去的道主,便會自斬,跳出這方天地,等待新天降世以後,再去合道新天。
當然,新天降生以後,自然會對這舊時代的道主本能的厭惡。
而且新天降世,修行的法門,還有所謂的道都會不一樣。
舊時自斬的道主已經不是道主,反倒是會被當做異類,需要從頭修煉,才能有機會合道。
但蒼天紀元不同,這一紀元是大劫難,凡是近乎於道的存在都不會選擇合道,當然,也不是不想合道,主要是有一位存在離道太近了。
十三歲便是真仙。
然後一年一個境界,曾經和那位修為相同,或者是比其修煉速度更快的有很多,但都壓不住那位存在的勢頭,只能仰望其背影。
甚至有人懷疑,即便是沒有合道,這位存在亦有可能不弱於道主太多。
但那只不過是猜測。
因為天地異變之前,那位始終都沒有合道。
所有的強者都覺得,那位肯定會等天地異變結束以後,合道新生的黃天。
但如今這位的道袍突然現身,劫走了日月陽極。
這也就意味著,這位存在定然已經合道蒼天,成了道主,否則的話天地規則怎能被其說改就改。
只是,這尊佛卻想不通。
那位存在明明只需要等一萬八千年就可以合道黃天,新生的黃天會持續一整個紀元,為何偏偏選擇合道蒼天。
一萬八千年的道主……
太短了……
這尊佛想不明白,卻也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因為它當年就是想的太多,所以才被砍下了腦袋。
被砍了腦袋還算好了。
有的佛連身子都沒了。
念及此,這尊佛便幽幽的看向中間的位置,原本這裡還有一尊佛,在天地異變的時候跑去了十萬大山,要去找那位存在,結果這位置就空到了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