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又見蟲豸
太易子對那道人的記憶很少。
因為他是正好在天地異變的時候趕往十萬大山,結果無意中撞到那道人在往丹田洞天裡投毒,那道人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若不是這丹田世界有靈氣。
太易子估摸著早就已經死了。
陳黃皮深深的看了一眼太易子。
他覺得,那戴著金色面具的道人,應當就是最後的那尊仙。
但舊觀之中亦有陣法。
三千仙人做陣眼,引蒼天死氣。
按照邏輯來講,那道人應該還在十萬大山里才對。
想到這。
陳黃皮便不繼續在此事上思索。
等出去以後,再想辦法找到那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最關鍵的是。
陳黃皮並不知道那道人究竟是誰。
因為他記事的時候,淨仙觀內除了師父和黃銅油燈以外就沒別人了。
黃銅油燈的記憶里沒有那人的名字。
要是知道其名字,倒是可以用勾魂冊查上一查。
只是得回到觀里才行。
不然陳黃皮總覺得沒有安全感。
將這些心思都壓下去。
陳黃皮抬頭看向祠堂的二樓。
太易子眼中的二樓階梯左右,都放置著一盞盞青銅油燈。
幽暗的燈光將階梯照亮。
而自己眼中,這樓上卻是漆黑一片。
怎麼都看不到頭。
「那鬼東西就在裡面。」
太易子的神色極為嚴肅:「黃皮子,若是要走現在還有機會,若是執意進去,恐怕不殺了那東西咱們就別想出去。」
陳黃皮道:「這次我走在你前面。」
「那鬼東西再詭異,我也不怕它。」
「好!那老夫便在後面與你掠陣。」
太易子心中有些複雜。
作為太歲教的長老,作為天地異變之前的古修。
太易子向來都是護持著教中晚輩。
如今卻被陳黃皮這後輩護持,卻讓他覺得十分窘迫。
隨著陳黃皮向著那階梯邁出一步。
呼地一聲。
陳黃皮腳下的階梯左右猛地亮起了兩道幽光。
那是兩盞青銅油燈。
而在太易子眼中,泥塑邪異模樣的陳黃皮只是走了一步,那兩盞青銅油燈便突然熄滅。
而且,陳黃皮越是往上走。
這樣的變化就越快。
這一幕分外詭譎。
太易子跟在陳黃皮身後,莫名心中有些不安。
就好像自己忘記了什麼似得。
但無論太易子怎麼去想。
他都想不到究竟是忘了什麼。
「老夫進這祠堂之後,得了一盞油燈便傳回了陣法之中,而後,便躲在那神像體內,再然後是老夫要斬魔誅邪,接著黃皮子就進來了。」
太易子仔細的思索自己的記憶,心中暗忖道:「易輕舟那小子老夫都記得,又有什麼是老夫忘記的呢?」
越是往那二樓的所在處走去。
太易子心裡的不安就越來越強烈。
「你可以先回去。」
陳黃皮低聲道:「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對付的了那個鬼東西。」
「回去?」
太易子神色微變:「對,老夫為何沒有回去?」
自己拿到了那青銅油燈。
按理說,自己既然能將其傳送回陣法之中。
自己的右手雖然自小臂處被那神像咬掉。
但自己又沒死。
為何自己沒有回去,反而是決定和那鬼東西同歸於盡。
「黃皮子,老夫的時間好像又被吞噬了。」
太易子的臉色極為難看。
「老夫先前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生路給你,自己則和那鬼東西拼命。」
「可按理說,咱們都有出去的機會才對。」
「也就是說,老夫在進入祠堂,產生這個念頭之前的這段時間,肯定遇到了某些事,所以老夫才會做出這番決定。」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陳黃皮停下腳步,皺眉道:「先前那陣盤先是亮了綠光,然後便是黃光,緊接著就是紅光。」
「紅光?什麼紅光?」
太易子臉色蒼白,鬚髮都在微微的顫抖。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毫不猶豫的對陳黃皮道:「你快走,快走!!」
「老夫已經出不去了。」
「不要將時間浪費在老夫這把老骨頭身上。」
「太易子……」
「走啊!!走啊!!!」
太易子勃然大怒,抓著陳黃皮的手就往外推。
「要走一起走!」
陳黃皮咬牙道:「我不去找那鬼東西的麻煩了,你與我一起走。」
說罷,他就在心裡對黃銅油燈道:「黃二,速速打開陣法!」
然而就在這時。
一道仿佛有許多人同時開口的聲音,從這祠堂的二樓內的黑暗中傳了出來。
「你帶不走他。」
「連你也走不了。」
那聲音聽在太易子耳中,簡直如同魔音一般。
蒼老的面孔之上,更是再也看不見半點血色。
因為那陰翳的聲音。
正是太易子的。
或者說,是被吞噬掉時間的太易子的。
太易子被吞噬過很多次時間。
甚至於,他自己也斬去了自己的時間,布置成陣法,阻止那鬼東西入夜後來吞噬他。
但無論如何,太易子每次進入祠堂的時候。
都會被吞噬掉一部分時間。
那些時間有長有短。
每一段時間,都等同於一個太易子。
這次進入祠堂。
太易子的時間又被吞噬了一次。
先前他又產生了心愿已了,斬魔誅邪的念頭。
說明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已經到了要成為那鬼東西的一部分的程度了。
「裝神弄鬼!」
陳黃皮本就不懼那鬼東西。
眼下對方又藏頭露尾,弄出這般陣仗,更是讓他心中無名火起。
「洞虛聽令!」
陳黃皮眼含殺機,一手抓住洞虛神劍,五臟煉神法在體內瘋狂的運轉,腎廟之中的魔樹力量,肝廟之中的精氣,全都灌輸進了劍中。
「太歲斬魔!」
一道鋒銳的劍氣,衝著那黑暗之中便斬了過去。
而且還不止於此。
「一化二,二化三!」
陳黃皮手中的洞虛神劍突然飛出,懸浮在其頭頂。
緊接著,便真的如陳黃皮所說的那樣,一化二,二化三。
三把洞虛神劍分別位於陳黃皮周身的三個方向。
「斬魔,誅邪,破煞!」
這是太歲三絕劍陣。
而在太易子眼中。
那泥塑的身影只是大吼一聲。
頭頂的那隻劫眼便發出了痛苦的哀鳴之聲,然後緩緩閉上,那劫眼閉目的瞬間,虛空之中便裂開了三道縫隙。
三隻劫眼猛地睜開。
第一隻眼睛射出鋒銳的森白劍氣。
那劍氣有著斬去人壽元的力量。
第二隻眼睛噴出不詳的灰色劍氣。
那劍氣人看上一眼便心魔叢生。
第三隻眼睛中的劍氣卻是雷光。
暴虐的雷光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
對於假界的任何存在而言。
陳黃皮都是邪異。
他這邪異斬出的劍氣,自然也邪到沒邊。
「殺!!」
陳黃皮的聲音冰冷無情。
他心中沒有任何雜念,有的只有純粹的殺意。
轟!!!
那三道劍氣斬入黑暗之中,便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之聲。
「這劍氣……是天罰。」
「但三災九難十劫之中,何時有過這三種天罰?」
「而且這天罰之力為何如此孱弱?」
太易子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
之前陳黃皮斬出太歲斬魔的時候還在假界之中。
因此,太易子並不知道,陳黃皮化作邪異之後斬出的劍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今他親眼看到,腦海中便像是炸開了鍋似得。
要知道,天罰之力並不是所謂的天打雷劈。
而是三災九難十劫。
火、水、風三難,外加其餘災劫。
而陳黃皮展現出的力量,給太易子的感覺就是天罰之力,而且還是不屬於三災九難十劫之中的天罰之力。
要知道,天罰之力只有天道,也就是蒼天的意志才能催動。
其次便是以身合道的道主。
太易子雖然是仙,也是太歲教的長老。
太歲教更是大乾仙朝的三教九宗之一,但放在那些大能眼中,太易子只是一個仙人罷了,很多事以他的修為還接觸不到。
最起碼,那閻羅口中說出的,一萬八千年以後道主才會合道黃天的事,太易子就不知道。
此刻,太易子看著眼前的陳黃皮。
他頓時想起了一開始,陳黃皮說的那些話。
我不是你們太歲教的。
陳皇是我大伯。
道主是我師父。
你的法門,我看一眼就會,使一次就是大成。
「黃皮子,你師父真是那位道主?」
「這天罰之力,是道主他老人家賜你的?」
聽著太易子這話。
陳黃皮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天罰之力是什麼,但我師父的確是道主,你就當做是這樣吧。」
「對不起太易子,我體內沒有太歲之血,我不是你們太歲教的傳人。」
「不,你就是太歲教的人!」
太易子整個人都激動的顫抖。
就連體內的法劍都鏗鏗鏘鏘的從腦袋裡硬生生的鑽了出來,發出躁動的劍鳴之聲。
「真的嗎?」
陳黃皮遲疑道:「可你不是說,太歲之血是太歲教最核心的傳承,我沒有太歲之血,也算是太歲教的傳人嗎?」
「不是傳人,是教主。」
太易子激動的道:「以後你就是太歲教的教主,換誰來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道主當年搶走太歲殺劍。
這事就已經讓太歲教大賺特賺。
如今道主的徒兒跟太歲教又扯上了關係,這簡直就是蒼天垂青。
近乎於道的強者之間都有高下之分。
更何況是和道主之間的差距。
那真就不是一個概念上的存在。
道主的徒兒,那保底也能走到近乎於道那個層次,而且道主可不會整日拋頭露面。
道主之徒,等同於道主本人。
太歲教有道主坐鎮。
再傳承一個紀元都不是什麼大事。
但這時,太易子突然仿佛感受到了什麼。
「大膽妖邪!修傷我家教主!」
太易子毫不猶豫的拔出法劍,以身合劍,擋在了陳黃皮面前。
這時候。
陳黃皮才從太易子的視角中看到。
那祠堂的黑暗之中,一個個衣著或是破爛,或是嶄新的修士,簇擁著一個穿著花花綠綠的襖子,手提著菜籃子和紅燈籠的小女娃走了出來。
那些修士里,有陳黃皮看到的村民。
還有太易子。
但在陳黃皮自己的視角里。
他看到的祠堂二樓裡面卻是一個池子。
那池子的八個方向,分別貼著八張符紙。
池子之中,有著如同水銀一樣流動的物質,在那物質之中,則有著一隻蟲豸。
那蟲豸,形似毛毛蟲……
只是看上一眼。
陳黃皮渾身的雞皮疙瘩就冒了出來。
他記得這蟲豸……
是當年要吞吃自己的那種蟲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