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周根娣的幽怨
「廖長官,徐斌出事了。」立即有衛士進屋向廖三民匯報。
「豈有此理!
「這幫王八蛋!」
「快送醫務室,把打人的全都扣起來。」
廖三民佯作大怒下令。
徐斌被送到醫務室。
獄醫檢查後,搖了搖頭。
「退下吧。」廖三民揮手道。
待沒了外人。
余則成迅速拿出印泥,抓著徐斌的手在幾份文件上按了手印。
又拍了幾張照片。
「來人,把屍體抬走。
「徐斌與犯人發生鬥毆,不幸遇害。」
廖三民叫來手下處理了屍體。
「老余,洪秘書,去我那後院坐坐。」廖三民招呼道。
「我還得去趟海軍俱樂部,你們聊。」
洪智有不想摻和他們的破事,趕緊開溜。
「老余,謝了。
「秋掌柜的事,沒想到被你盤活了。」
關好門,廖三民握著他的手,欣然感激。
「謝我幹嘛。
「是洪秘書的功勞,他在胡蝶那說了情。
「要不能驚動蔣夫人、鄭介民他們嗎?
「不過我的身份在洪秘書那已經暴露了。」
余則成無奈的搖頭。
「這不能怪你。
「能破死局已經不錯了。
「現在咋辦,能發展過來嗎?不能,我找人做掉他?」
朋友歸朋友,涉及組織利益,廖三民絕不會心慈手軟。
「這人眼裡只有錢,很難發展。
「不過眼下他應該不會賣我。
「再者,他對組織,對我個人有救命之恩。
「紅票也要講人情的。
「不一定非得是內部同志才能信任,別忘了雍建秋、榮家那不都是民主人士爭取過來的嗎?
「得給他機會,慢慢來吧。」
余則成連忙打斷他。
他對洪智有還是很有好感的。
生怕廖三民操之過急。
廖三民深以為然的點頭:「這也是我的想法。」
「好啊,伱詐我。」兩人笑了起來。
「秋掌柜有沒有交代?」廖三民沉聲問。
「他讓我找黃忠,就是黃探長。」余則成道。
「猜到是他了。
「上次就是他抓的胡蝶三人,因為這事老黃現在還在掃大街呢。」廖三民道。
「這樣,你先去老黃那接個頭,儘快把交通站建好。
「接不了,讓雍建秋作保。
「等時機成熟了,我再跟他聯繫。」
余則成想了想道。
眼下翠平剛到,劉雄又咬的死,他沒法冒這險。
「明白。」廖三民點頭。
別看他資歷比余則成老。
但論大局觀、辦事穩重,老余是帥才,三民是心服口服的。
「我得走了,待的時間太長了,容易讓人起疑。」
余則成交代完,起身離開。
……
回到站里。
余則成向吳敬中交差。
「確定人死透了?」吳敬中道。
「死透了,我親自查驗了。」
余則成掏出按了手印的文件、照片遞了過去。
吳敬中看過後,滿意點頭:「你是我教過最優秀的情報生,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我這就打電話給戴老闆,幫你請功。」
「老師,秋季都成那樣了,戴老闆不怪罪就不錯了,還請啥功啊。」余則成靦笑。
「你不懂。
「這不是小事,處理不好很麻煩。
「現在鄭介民甚至委座都在向老闆發難,在戴老闆看來,你就是立了天大的功勞。」吳敬中老謀深算的笑了笑。
「謝謝老師。
「學生爭取再創新功。」余則成恭敬立正行禮。
吳敬中剛要說話,電話響了:
「喂,是我啊。
「老杜啊,這事怪我,沒早點把人提回來。
「就晚了一步,人就沒了。
「你那個姨外甥啥德行你也知道,哎,節哀順變吧。
「行,改天一塊打網球。」
啪!
吳敬中掛了,指著電話機沖余則成挑眉:
「杜建時,他以為傍了陳長捷,還敢指揮上我了。
「我就殺他什麼狗屁外甥,他能奈我何?」
「那是,老師才是津海的無冕之王,杜建時算個屁啊。」余則成諂媚附和。
「太太來了,手頭緊了吧。」
吳敬中擺手轉移話題,笑盈盈問道。
「有點。
「老師給我的黃金、美元,我押了山貨、期貨,虧的襪子都穿不起了。」
余則成知道上次按秋掌柜約定,在辦公室打過電話。
吳敬中肯定是知情的。
所以,這些時日他偷偷搗鼓了些山貨啥的,故意破了筆財,好掩飾這個漏洞。
當然,他是真缺錢。
被洪智有洗的。
「拿去。
「給翠平買幾身好衣服,別被陸太太她們看扁了。
「你是我的人。
「面子、里子都得給我撐起來。」
吳敬中眼眉一擠,拿了卷美鈔遞給了他。
「感謝老師厚愛,那……學生就愧受了。」
余則成沒客氣,收入了口袋中。
「跟我還客氣啥,去吧。」吳敬中揚眉笑道。
「是。」
余則成恭敬的退了出去。
……
剛回到辦公室,劉雄帶著李平走了進來。
李平渾身是傷,看來這頓毒打不輕。
「余主任,人我給你帶來了。」劉雄把李平推到了余則成跟前。
「劉科長,你,你這是?」
余則成沒明白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秋掌柜的事,這小子害了余主任,必須得認錯。
「蠢貨,還愣著幹嘛?」
劉雄抬手給了李平一耳刮子。
「余主任,上次讓您開槍,是我的不是,求您原諒我。」李平咬了咬牙,躬身致歉。
「你還別說,我正想給督查室打報告。
「不過,誰讓你是劉科長的人呢。
「我殺又不能殺你。
「現在看來報告也不能打了。」
余則成盯著他,冷笑道。
「余主任,您大人有大量。」劉雄語氣生硬道。
「行吧。
「下不為例。
「再有下次,天王老子也別想救你。」
余則成「啪」的一聲,把手上文件摔在了辦公桌上。
「還不滾。
「余主任,你忙著。」
劉雄連忙領著李平走了出去。
出門左拐,兩人直奔站長辦公室。
「這就對了嘛,和氣一心才能辦大事。」吳敬中對李平服軟很滿意。
「站長。
「保定的王站長傳來消息。
「陳翠平拉縴保媒的嬸娘叫王彩菊,鬧災荒時逃難死了,現在的黑溝、圩頭兩個村的老人死的差不多了。
「找了好多人,都說沒說聽說這個王彩菊。
「我懷疑是虛構的。」
劉雄道。
「你都說老人死了,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個趕車的抓到了嗎?」吳敬中問。
「摸清底子了,肖科長已經布控好,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抓到人。」劉雄道。
「好。
「這才像辦事的樣子,拿證據說話。」吳敬中點頭。
「對了,余則成還有個姐姐。
「叫……余彩霞,十年前嫁到了山東周平,後來被人轉手賣給了韓家,五年前做小生了個孩子,給韓家續了香火。
「比較受韓家老太爺重視。
「哦,這個人是韓復榘的族侄,現在在魯東省府何先生手下任職。
「要不要抓?」
劉雄又道。
「你確定是余則成的姐姐,他們有來往嗎?」吳敬中頗覺意外。
「確定。
「余則成是老么,上邊一個哥哥逃荒死了。
「日占時期,他們沒聯繫過。
「估摸著對方早死了。
「前段時間,韓文濤去保定辦事,還特意托人帶了不少東西去黑溝看過余則成父母。」劉雄道。
「有點意思啊。
「老婆可以是假的。
「親姐姐總不能是假的吧?
「你去跟張廷鍔打聲招呼,讓何思源把韓文濤調到津海來。」
吳敬中下令。
「好。」劉雄領命。
吳敬中對這一消息是滿意的。
他手下這一黑一白兩隻手套。
洪智有全家不日即到,基本上是掌握住了。
本想拿翠平控制余則成。
現在看來,這女人不是省油的燈。
冒出個親姐姐,正中吳敬中的下懷。
他初衷從來不是殺人,而是馭人為己用。
像余則成這種辦事滴水不漏的下屬,目前還是有用的。
……
中午在海軍俱樂部幫梅姐拿了錢。
洪智有帶上曹清明去漕幫和榮斌進行交接。
路上,洪智有就發現身後有小尾巴。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是劉雄的人。
這麼喜歡查?
老子正好把你們查溝里去。
「曹先生,稍等,我下去買包煙。」洪智有沖副駕駛的曹清明打了招呼,拉開車門下了車。
他徑直走進店裡。
掏出幾塊銀元,要了包煙。
「先生,你給錯錢了吧,太多了。」賣煙的老闆看著櫃檯上的銀元都傻了。
「後門在哪?」洪智有問。
「那邊。」
洪智有徑直從後門穿到了巷子。
然後繞到另一邊,點根煙抽了起來。
果然,後面跟梢的車子見他遲遲不露面,有些沉不住氣了,跳下車來故意在附近打探。
洪智有一看。
正是保衛科的陳根寶。
這小子以前和米志國都是行動隊的人。
現在馬奎倒了。
他被調去給劉雄跑外勤,吃雙份錢。
「陳根寶?」
洪智有冷冷一笑,快步走到一旁的電話亭:
「喂,二哥,我身後有尾巴……
「待會抓一抓,他身上很可能帶了相機。
「記住,等他拍了照再抓。」
掛斷電話,洪智有又繞回來,從商店裡走了出來。
「曹先生,久等了。」
洪智有脫掉西服,順手從后座拿了件深色中山裝穿上。
「不會有事吧?」曹清明問。
「放心,不會。」
洪智有點頭。
到了漕幫。
洪智有下車,戴上圓帽正式與榮斌的隨從交接。
雙方握手。
護衛交給了洪智有一個箱子。
然後各自分開而去。
洪智有側著身走的,沒露出正臉。
交接完。
上車,他迅速往馬奎家趕。
站長讓他接周根娣晚上吃飯。
哎。
一天到晚忙不完的差啊。
……
車內。
陳根寶滿臉欣喜的收起了相機。
劉雄讓他跟蹤洪智有,拍下任何與洪智有聯繫的人。
這不就有現成的了。
他發動汽車,一腳油門往站里趕。
迎面一輛驢車受驚飛奔而來,對撞個正著。
車上幾個運糧的莽夫跳下車,揪著陳根寶就是一頓打。
等這夥人揚長而去時,陳根寶發現那部德國新式相機不見了。
……
黃昏,秋意漸涼。
洪智有敲開了周根娣的門。
她滿手肥皂泡,顯然剛洗完澡,在搓洗衣物。
「洪秘書。」
見到洪智有,她驚訝之餘眼眶瞬間紅了。
「嫂子,咋了,不歡迎啊。」洪智有揚眉笑問。
「快進來。」
周根娣一把拉了他進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撲入他懷裡,抽泣了起來:
「你,你咋這麼狠心,也不來看我。」
「別鬧,咱倆沒那麼熟吧。」洪智有舉著手笑道。
「你都不知道我這些是怎麼過的。
「老馬天天不搭理我。
「現在人又被送去了京陵,生死不知。
「我,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好像孤魂野鬼一樣,太難熬了。」
周根娣才不管呢,抱著他訴起了滿腔苦水。
「老馬不搭理你,肯定是你不夠騷。」洪智有輕輕推開她,壞笑道。
「你還笑我。
「騷也得有機會啊,每次我往他跟前一站,他就讓我滾蛋,嫌我煩。
「平日寧願睡沙發,也不沾我的床。
「好像我有毒、很髒似的。
「我乾乾淨淨的身子,在上滬給他守活寡,哪點對不住他了。」
周根娣越哭越傷心。
臥槽,老馬不會真的不行吧?
萬里浪這幫損貨,對犯人下三路動手是傳統。
像周根娣這種大美人,馬奎沒道理不碰啊?
洪智有突然有點明白馬奎為啥托妻了。
「還有你,也不陪我。」她又埋怨上了洪智有。
「你不會去俱樂部打牌麼?」洪智有道。
「打啥牌,老馬把錢都拿走了。
「我每天就吃青菜豆腐過日子。」周根娣委屈的抹起了眼淚。
「那你不來找我?」洪智有道。
「我是你什麼人,憑什麼老跟你要錢?」周根娣越說越傷心。
「你想是我什麼人?」洪智有抬手在她翹臀上拍了一下,輕佻浪笑。
「隨你。
「反正這坐大牢的鬼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下去了。
「能快活一天,死了也甘願。」
周根娣藏在心頭的小火苗,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她踮起腳尖,就要向洪智有索吻。
「打住!」
洪智有連忙抵住她。
「站長有令,接你去利順餐廳。
「余太太,陸太太和站長夫人也會去。
「以後你們可以組個牌局,天天打。
「錢,我給你。」
洪智有道。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快活。」
她顯然是憋瘋了,伸手就去解洪智有的腰帶。
「快你大爺!
「麻利的換衣服,搞的老子一身味,回頭該讓那幫女人生疑了。」
洪智有一把推開她。
打開門,脫下外套像風車一樣又轉又抖,好散掉周根娣身上好聞的脂粉香氣。
周根娣沒撈著吃喝,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你也是個裝模作樣的狠心人,送到嘴的肉不敢吃。」
說著,她進去換了身漂亮的珍珠白旗袍、高跟鞋。
然後上妝、盤頭,一會兒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走了出來。
好美。
好騷。
可惜,現在不是好的時候。
洪智有喜歡美女,但不沉迷。
跟太太團也只是利益往來,那些女人本身就是家族推出來的資源。
都是逢場作戲。
真正有關係的也只有季晴和方敏。
其他如保安旅田太太這種。
洪智有是一根頭髮絲也不會去碰的,只負責在牌局上給她們送錢。
與其說她們喜歡找他打牌。
不如說是喜歡他的錢和吳敬中這尊大神。
花名都是牌桌上的戲言罷了。
如今馬奎要帶著尚方寶劍回來了。
托妻歸托妻。
真有事和鬧著玩是兩碼事。
他就算對周根娣有心思,也不會傻到這風口浪尖去作死。
利益、生命永遠是第一位的。
女人?
不過生活的調味品罷了。
除了婉秋是不可或缺的鹽,其他可有可無。
「記住,待會去了,少說話,尤其別秀你的上滬優越感。
「余太太,站長太太都是苦日子爬上來的。
「他們很反感這些。」
洪智有提醒道。
「知道了。」周根娣乖巧點頭。
「哎!」
今晚的鴻門宴,也不知老余和翠平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洪智有搖了搖頭,驅車而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