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有仇報仇
晚上,陳正威吃完飯沒多久,站在窗戶往外看。
領事館的主建築外面是一個花園和草坪,再外面有一圈白牆,外面就是廣州有名的十三行,廣州的商業和外貿中心。
推開窗戶還能聽到小商小販的叫賣聲,頗為熱鬧。
他心中琢磨要不要去看看花船。
這廣州的花船也是名揚天下,據說有六七千艘,夜幕降臨,花燈初上,珠江上數千艘花船如同星河匯聚成流,想想就讓人心動。
李希文快步走到陳正威身邊:「師兄,電報剛傳來消息,總統那邊還沒找到子彈。」
「三天了,現在連子彈都沒找到?他們做什麼吃的?」陳正威皺了下眉毛,這華盛頓和紐約的醫生怎麼這麼沒用?
要知道美國總統用的醫生,肯定是紐約和華盛頓最好的外科醫生了。
結果連子彈都找不到。
「人還活著?」
「人倒是還能撐得住!許言哥已經讓舊金山安排兩個治療槍傷最好的醫生過去了,以備萬一。」李希文道。
「就這麼安排吧!」陳正威點點頭道。
從舊金山到華盛頓,差不多要八九天的時間,希望還來得及。
「他們今天晚上能到嗎?」陳正威又問起另外一件事。
「他們要不到,我還打算去珠江看看花船。」
「師兄,祿叔說,他們中午應該就到了。」
陳正威說話的時候,幾個人來到領事館的側門,敲門之後,側門打開,門裡站著兩個華人青年,打量他們一下就讓他們進來。
整個領事館都被陳正威的人接管了,就連駐廣東領事都到沙洲去找地方住了。
那是珠江上的一個小島,也是英法的租界,很多外國商人都在那裡活動。
片刻,那幾個青年便被帶到領事館裡。
「威哥,人來了!」
「帶過來吧!」陳正威聽到聲音後轉過身,走到沙發坐下。
片刻後,五個青年便被帶過來:「威哥!」
幾人看到陳正威就眼圈發紅,臉上帶著又是親近,又是委屈的神色。
「魚叔死了!」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出來做事,生死由天定!做出那樣子給誰看?他們抓,你們就跟著走?我以前都怎麼教你們的?」陳正威面無表情道。
這幫馬仔的腦子秀逗了!
「不過這事不能這麼算完,既然有仇那就報!人你們都查清了吧?今天晚上就去把人給做了,
送他們全家上天!一會兒叫一些人跟你們去動手,做完了就來領事館!倒要看看這次誰敢來抓人!」
「然後明天跟我去見見兩廣總督張樹聲!我的人在廣州出了事,他總得給我個說法!」陳正威冷笑道。
他不給自己一個說法,那自己就給他一個說法。
不然真當他是死人啊?
他還不知道張樹聲已經先走一步,跑路去巡視廣西了。
「威哥,已經查清了!肯定不能讓他們跑了!」幾個馬仔立刻精神一振。
跟威哥做事,永遠不用擔心在外面受委屈,
反正天塌下來,還有威哥撐著。
「給你們多少人手能夠?」
「三十個!三十個就夠了!主要有好幾個都是本地幫派的,就是他們把我們給賣了!」
「去把樂仔叫來!」陳正威對李希文道,
片刻後,一個二十出頭,濃眉大眼,神色嚴肅的男子走進來:「威哥,你找我?」
「樂仔,你帶三十個人,跟他們去做事!」
「威哥,我知道了!」樂仔看了幾人一眼,立刻道。
他也不問讓他去做什麼。
這個樂仔是四姓堂的人,叫做關樂。
四姓堂本來就是以劉關張趙四姓為基礎成立的堂口,是一個以宗族為核心的堂口。
自從劉觀長在陳正威手下做了勇士號的艦長之後,算是出了頭。
這四姓堂的人也陸陸續續都投靠了陳正威,而四姓堂也只保留了原本的宗族性質。
樂仔做事穩重,有勇有謀,被陳正虎推薦給陳正威,在陳正威手下爬的很快。
樂仔和幾人去外面商議,他們走後沒多久,又有人來了公使館。
這次是林撫遠和許信義帶著兩個人過來。
「今天這花船看樣子是逛不上了。」陳正威道。
「算了,將人帶過來吧。」
「陳先生,陳先生的氣色一如既往的好!」林撫遠和許信義身後跟著兩個青年,都是他們家中的子弟。
說起氣色,陳正威倒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只不過現在人多口雜,一會兒再說。
「坐下說說情況。」陳正威道,
「陳先生,我在這邊倒是打通了海關的關節,以後我們的船隻入港,他們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畢竟這千里做官只為財!」許信義先開口。
大清對槍枝的管理極其嚴格,所以許信義最先打通的就是這邊的關係。
「另外,我也找到一些銷路!最近潮州那邊連日暴雨,連地都被淹了,然後鹽稅還重,不少人都活不下去了,人心浮動。我和幾個大族談好了,他們現在拿不出錢,我就先借給他們一些槍和子彈。等他們做出事情來,到時候想回頭都來不及了,只能接著跟我們買槍買子彈!」
許信義說話的時候,也在觀察陳正威的神色,想要藉此看看陳正威的眼光怎麼樣。
「你是會做生意的,這生意經我喜歡!這叫什麼?這叫貸款創業!等他們創業成功,這錢自然就來了。」陳正威指了指他,哈哈一笑。
「不過你能確保他們拿了槍會去創業麼?他們現在是沒錢,拿了槍直接將槍一賣,立刻就有活路了!你怎麼辦?」
「此事也容易,到時候將槍給了他們,我就將這事通知官府。在大清,私藏火器可是重罪!他們就是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許信義頗為自信道。
「不錯!」陳正威點點頭,不愧是世代經商的大族,這做生意的門道就是清楚。
都不需要自己教,就知道這生意應該怎麼做。
至於這筆生意是賺是賠,那倒無所謂了,關鍵是先開個好頭。
何況他看了綠營兵的火器,就連廣州綠營兵的精銳用的都是那種落後幾十年的前裝槍,其他地區的縣城之類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許信義這次找的對象也好。
潮州那邊的宗族人口眾多,向心力也比較強。雖然難以做大,但一起事就容易鬧大。
而且對當地環境熟悉,就連衙門也難以剿滅。
真是創業不成,找個山林一鑽,聚成山匪,換個項目繼續創業。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地方,雖然不像潮州那邊遭了災活不下去,但各種矛盾極多,宗族和衙門之間,宗族和宗族之間!他們雖然不敢起事,但也打算買些槍自保。只要有一個村子買了,
其他村子也得買!」許信義挺直了身體道。
「三郎,你將名錄給陳先生看一下!」許信義有意讓身後的青年在陳正威面前露下臉,
「陳先生,這幾個月,三郎將這廣東跑了大半!」
「不錯,一看就是好苗子!」陳正威看了一眼那個青年人,二十出頭的模樣,看起來倒是穩重。
隨後接過對方拿出來的一個冊子,大略翻了一下,都是廣東各區域的宗族和一些地方勢力,要的槍也是數量不等,少的三五支,多的幾十支。
「這些加起來多少?」陳正威將冊子合上後問。
「陳先生,潮州那邊要長短槍六百支,其他地方要一千兩百六十支長短槍,加起來一千八百六十支,另外要子彈八萬六千發。」
陳正威點頭表示滿意。
數量雖然不算多,但只要開了頭,後面就好辦了。
你隔壁跟你搶水的村子都拿著槍出來搶水了,你怎麼辦?
人人有槍,他才不亂啊!
只要這廣東民間槍枝泛濫,村村有槍,風氣一起來,官府就壓不下去了。
再遇到什麼天災人禍之類的,這廣東就遍地火星。
「槍我帶來了!就在船上!而且都是十三連響的!另外還帶了一批轉輪手槍!回頭我讓人與你聯繫,留下一批槍給你。」陳正威道。
他這次帶了八千支雷明頓1880步槍,就是溫徹斯特1873改版的那種,能裝十三發子彈。
這種槍比雷明頓滾柱步槍的成本高很多,對於大清這邊太貴了,但這種槍只能用雷明頓的子彈,不像滾柱步槍用什么子彈都可以。
槍可以賠錢賣,但子彈能把錢賺回來。
陳正威還打算在琉球建一個子彈工廠,到時候子彈的製造和運輸成本會降到很低。
了解了許信義那邊的情況,便輪到林撫遠了。
「陳先生,我們利用林家以前的渠道,買通了一些官員,這是名冊!」林撫遠遞給陳正威一個小冊子。
陳正威接手看了一眼,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
這裡邊竟然有一個知府,一個知州,甚至還有個參將,這可是營級指揮,是正三品的官。
而這裡面知縣就有四個,包括廣州的番禺縣和新安縣,都是便於走私的。
而最遠的則是福建的福鼎縣知縣··
陳正威將冊子合上,這冊子可事關重大。
這些人,讓他們造反未必敢,但一些事情上確實能幫上大忙,包括移民。
林撫遠也轉過話題:「另外,新加坡和馬來半島的一些富商和會館,我都打了招呼,從那邊能運一些人到洛杉磯。堂口那邊,我託了張炎張館主去商議,有一些拒絕了!「
「尤其是義興公司,似乎對陳先生有些意見!他們是馬來半島和新加坡最大的堂口之一!」
「另外一個大公司義海攀上了英國人,對這件事也不太感興趣。」
「義興?對我有意見?」陳正威臉上掛上笑容,笑的很開心。
雖然他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會對自己有意見,但他也不在乎。
死人的想法重要嗎?
「聽張館主說,當初義興在舊金山有堂口·—..」林撫遠解釋道。
陳正威恍然。
日金山的堂口···差不多都被自己吞了。
「我知道了!」
「你們出去等一下!林老闆等一會兒!」陳正威對其他幾人道。
等其他人走後,陳正威先問了一下那冊子裡官員的情況。
這是林家幾十年的人脈,讓他們造反不敢,不過很多事情他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另外,很多事情只要給錢就能辦。
隨後陳正威才說起另外一件事:「你給我打聽一下,哪的六味地黃丸最好!我要最好的方子,
最好的材料!最好連大夫一起給我綁了送洛杉磯去!」
「這件事要是走漏半點兒風聲陳正威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就變得不善起來。
「陳先生請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林撫遠立刻拱手,一臉嚴肅道他心中倒是頗為興奮。
要知道陳正威這是將私事交給他來做,這說明他確實入了陳正威的眼了。
與此同時,廣州城內關於陳正威這些人的來歷傳的沸沸揚揚的。
十三行附近的一處路邊攤,典史阮顏正在那喝酒,幾個捕快在桌子上閒聊。
「今天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一身洋裝,連辮子都沒有,巡撫大人竟然讓他們拿著槍進城!」
「聽說那些人的戰艦就停在黃埔港呢,當時來了好幾千人在城外,最後巡撫大人就允許他們帶頭的進來!」另外一人立刻分辯道。
「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
「好像是海外的——.好像叫什麼陳——.對了,陳老虎!」
「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一個捕快若有所思道。
「上次我們抓的那些人,據說背後的就是陳老虎!就是那次那個什麼何大人.」一個一直有些沉默的捕快開口道。
其他人頓時恍然,想起來是怎麼回事了。
有人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旁邊的典史阮顏,上次為了那個何大人的事,阮顏沒少花心思。
結果最後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
就在幾人閒聊的時候,一輛馬車來到這處地攤旁。
一個青年朝著地攤那看了一眼,眼中帶著一抹仇恨和獰:「果然在這裡。」
那個姓何的跑了,但這些抓人的,他可都記得呢。
而且他們被抓後,那個阮顏沒少在大牢里對他們拷打。
魚叔就是被他打斷了腿,又打出一身傷,拔了指甲,最後死在大牢里。
這仇恨簡直是徹骨!
哪怕到了現在,他還不時在睡夢中驚醒,總覺得身上的傷口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