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領事先生的表情不太愉快?」
見到厄里斯後,麗莎奇怪的問道。
厄里斯笑了笑,沒多解釋,畢竟,誰頭上突然來個空降的野爹,心裡都會不舒服。
邁克·蓬在華府唯唯諾諾,在國家政務院系統中卻是惟我獨尊,他的委任狀,是有含金量的。
「這是Chan讓我帶給您的信,您看一下。」
他的語氣很尊敬,畢竟,麗莎可是成總的女人,為成總打理華國以及法拉第未來的所有生意,厄里斯深知她的厲害。
畢竟,當初格魯都要在麗莎總面前吃癟。
金髮白妞接過信,拆開後,細細的看了一遍。
「厄里斯,你是來買衛星的?」
「啊?衛星?」厄里斯傻眼的問道。
「是啊,Chan打算以你新成立的安保公司的名義,買三顆華國產的靜止軌道通訊衛星,在華國發射,目標是覆蓋北半球除高緯度外的所有地區。」
(功能特化的靜止軌道通訊衛星可以實現簡單組網,這個是可行的哈)
現在,厄里斯整個人的狀態就是那種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只是驚的有些太大了。
他單以為成總讓他搞定山海關海淘平台的某些資質審批,已經夠麻煩了,但現在成總又讓他搞衛星。
厄里斯很想抱著成總的腿哭一場。
大佬,我有點笨,做不到啊!
「這,我不懂衛星啊.我該怎麼辦?」
厄里斯眼巴巴的看著二號老闆娘,問道。
麗莎讀完了信,將信封再次封好,而後抬起頭,眼神驚異的打量了厄里斯一番,把厄里斯都給看毛了。
「你以前是沃爾夫·德古拉的競選助理,德古拉家族的家主不相信美利堅的航天公司,所以想找一家華國的公司定製家族及公司的通訊系統。(美利堅監聽傳統,富豪想花錢規避)
因此,他把你派到了華國,作為他的特使,以美利堅駐華國領事館顧問的身份負責這個衛星項目以及其他商業上的事情。
我想,以他加州象黨大委員會會長的身份和超級企業掌舵人的身份,應該夠做你活動的靠山了。」
沃爾夫:賤人!卑鄙無恥的賤人!你就是個賤人!
此刻,厄里斯終於意識到,他本來擔心無比的收購無人機公司的事情,反而是他這趟華國之行最簡單的部分。
「我明白了,只是,麗莎女士,我在美利堅還有事情要處理,Chan讓我十二月前必須回去。」
金髮白妞點頭,神情古怪的道。
「衛星的事情慢慢來,還要先定製再找運載火箭,不急,至於山海關的事情我們只需要搞定Zhao即可。」
趙虹錦和成總鬧掰了,所以不願意幫成總在山海關的事情上出太多規則外、義務外的力。
其實很多所謂的資質問題,都可以看做一種特殊的審批問題。
審批問題想加速,其實非常簡單,趙虹錦手裡就掌握著解題答案。
厄里斯人都傻了。
忒彌爾在美利堅和成總已經同居了這麼久,成總派他來華國,先聯繫麗莎,再『搞定』趙虹錦。
他這是來替成總安撫後院了嗎?
如果成總是帝國的皇帝,那厄里斯現在就像個太監頭子——御馬監一哥了屬於是。
其實,是厄里斯想多了,成總和麗莎、趙虹錦之間的關係都很簡單,只是他看不懂而已。
成總給了麗莎新的人生和更高的舞台,他倆更多的是同伴與摯友,感情或許有,但成總沒有把這種感情搞的無法收場的打算。
趙虹錦雖然是成總的前任,但兩人現在表面上只是同事。
「我該怎麼做?」
特派員先生呆頭呆腦的裝起了傻,他實在怕自己處理不好,把成總的後院給點燃了。
麗莎嗤笑一聲,道。
「陪我吃飯,走。」
「吃飯?」厄里斯不解。
金髮白妞快步走向門口,頭也不回的解釋道。
「邁克·蓬的任命書可是個好東西,拉上滬城領事,你倆替我做說客,搞定一下供應商。」
成總想讓麗莎出力,派出了厄里斯做牛馬,麗莎正好借厄里斯和美利堅滬城領事一用。
還是那句話——邁克·蓬的性價比太高了!
麗莎現在是法拉第未來董事局主席,但牢賈這個逼人名頭雖大,都是爛名頭。
成總借他的殼入局造車,聲勢是起來了,只是難免要承擔他爛名頭的代價。
麗莎被供應商的頑固搞得頭都大了,厄里斯特派員的出現,讓她看到了低成本破局曙光。
「供應商?什麼供應商?」
厄里斯在特殊服務業的從業經驗豐富,但對於產業界,他實在不熟。
「法拉第未來的供應商,造試產樣車的時候付現金沒問題,但如果未來量產還必須向供應鏈支付現金,FF的麻煩就大了。」
供應鏈的帳期問題是製造業企業經營中的核心問題之一,麗莎沒少為這件事操心。
「我和領事先生能幫上你什麼忙呢?我們的身份是外交官.和商業無關啊。」
麗莎站在了電梯前,厄里斯趕忙主動按下了電梯按鈕。
「你不懂華國!」
金髮白妞對滬城領事的墨跡很不滿,但她一出電梯,發現領事先生就等在門外。
「麗莎女士,能為你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
領事恭敬的說道。
麗莎無奈的笑了笑。
之前,她希望美利堅駐華機構的官方人員能給她點支持,給法拉第未來一些支持,求爺爺告奶奶都沒用,送禮也沒用。
禮物收下了,事情不辦,這些官僚把混蛋兩字演繹到了極致。
現在,特派員一到,滬城的領事都低了頭。
權力啊權力。
——
成總能拿下邁克·蓬,因為邁克是競選型選手,背後有金主,但沒有自己的基本盤。
西海岸象黨跨州意識形態聯盟這個議程,可以說剛剛好好的切中了邁克·蓬這類政客的軟肋。
加入成總的麾下,他進可以組織勢力,未來衝擊大統領寶座,退可以偏安一方,繼續做象黨的隱形大佬。
最不濟最不濟,也能在新時或其他象黨建制派機構里,討一個好的職位養老。
邁克·蓬好搞定,但加塞蒂不好搞定。
分屬不同陣營是一方面,加塞蒂強在,他是驢黨地方派系選上去的話事人,他有自己的勢力和根基!
格魯退了,加塞蒂立刻從加州州警序列找來萊克搶下了警長的位置,就是一個案例。
這位市長先生看似差邁克·蓬很多,但在聖洛都,他就是能頂住加州象黨的攻勢,壓下格魯對萊克的撕咬。
夜,聖洛都,市長辦公室燈火通明。
以往這個時候,加塞蒂都下班了,不是回家,就是去找個年輕的姑娘快活,總之,他不可能加班。
現在,他的家不好回,妻子和三位黑哥四排的事情被格魯的人抓到後,饒是以加塞蒂的堅強,也難免有些破防。
想找個年輕的肉體排解壓力,就更不可能了,格魯甚至連伯恩斯都能策反,能抓到他妻子的姦情,就不能抓到他的問題嗎?
所以,加塞蒂只能空坐在市長辦公室里,盯著BEC的市值波動,伴隨著咖啡與香菸消磨時間。
是的,他也買了成總和牛森一起搞起來的BEC。
很早之前,在他注意到州牧先生與BEC間不清不楚的關係時,他就意識到這玩意兒不簡單。
後來,他買了不少,也掙了許多。
只是吧,散戶的心態總是波折的,心情也是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的,在經歷了幾次浮盈加倉和一次殺跌後,加塞蒂的帳戶虧了足足十幾萬刀。
現在,他每天的唯一樂趣就是看著BEC什麼時候會再次上漲。
他相信,以成總的黑,牛森的貪,一定會讓他的損失再漲回去!
「篤~篤~」
「進!」
「市長先生,晚上好。」賈克斯笑著推開了門。
加塞蒂嚇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失聲問道。
「我的秘書呢?」
市長不下班,秘書自然也不會下班,能給加塞蒂做孫子、牛馬,已經是秘書的榮幸了。
你說歐美沒有人情世故?——沙比!大沙比才會這麼想!
「他還活著。」
加塞蒂的表情很難看,就和吃了半斤蒼蠅屎似得。
我的秘書呢?
他還活著。
這尼瑪是正常回答的邏輯嗎?
賈克斯走到了加塞蒂的辦公桌前,伸開雙臂,道。
「我的老大想和你談談。」
局長先生的眼睛很銳利,看加塞蒂就像在看一隻獵物。
「不談!不,我是說,我沒時間!對!我沒時間!」
賈克斯沒有說話,而是拿起了加塞蒂的帽子,給他戴了上去,而後又拍了拍他的臉。
「你恐怕無法拒絕,南希和加州幫已經不打算保你了,現在,你要想想怎麼體面的退場,而不是成為代價。
人可以堅強,可以秉持自己所堅信的正義,但更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你是這個政客,應該清楚,上帝不會保佑你。」
當成總和牛森聯手後,他們的利益訴求,就導向了把加塞蒂吃干抹淨的方向。
畢竟,牛森無法清算南希,成總也不願意給牛森當刀使。
後來,諸多因素的作用下,南希也和成總實現了媾和,加塞蒂所謂的堅持,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算籌碼了。
加州的層面,州牧和成總聯手,加州幫和加州象黨聯手,加塞蒂擋不住。
聯邦的層面,成總和南希的利益聯合,可以最大程度上的借用美利堅的共識。
至高的權力,就這樣誕生了。
它有著諸多的限制:
僅限於勝利者成總使用,南希用的話,成總不放心,其他人更不放心,且南希也不願意用這個燙手的山芋。
必須要向南希、牛森支付代價,給牛森現實利益、未來的支持,給南希現實利益、體面的收尾。
未來,要向象黨內其他派系提供支持,回饋他們在加州象黨這次與加州幫博弈中的大力支持。
可使用的範圍僅限於聖洛都的某些事情上,比如,聖洛都縣監獄私有化,比如,LAPD警長位置的更換——國民警衛隊的新序列那事不在可使用範圍里。
至高權力的針對對象,最多到加塞蒂為止——總要有人承擔代價,不是嗎?
限制多的要死,但這反而強化了成總所獲得的至高權力的現實性。
因為,他已經花了一座又一座金山,害死了很多人的命,造下了無邊的罪孽。
想要戰勝那些壞人,好人就是要比壞人更壞才行。
所以,他贏了,他站到了最後,戰勝了南希,戰勝了沃爾夫。
他付出了那麼多『可以接受』的代價,拿到了這人類最強帝國中的至高權力。
只是為了讓擋在自己面前的加塞蒂,成為就餐者們眼中那定點、特許、共同認可的『代價』!——
格魯的塢堡,靶場上燈火通明。
「當!當!當!」
幾槍全都上了靶,成總放下槍,繼續開噴。
「你以為這是什麼好事?格魯,別傻了!」
成大器高聲的訓斥著沙比黑警。
「我通過局勢升級解決問題,往往是因勢利導,起碼會找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你是怎麼做的?直接拿炸彈小飛機炸大統領!」
「如果被查出來,我們會面臨怎樣的壓力,你想過沒有?」
「強硬是可以解決問題,我對牛森很強硬,對沃爾夫也很強硬,但如果遇上一個比我們更強硬的人,我們就要和他撞死嗎?」
格魯嘟囔道。
「不是還沒遇上嗎?」
成總冷笑一聲,道。
「那是因為,矛盾沒有發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隨著美利堅經濟的萎靡,兩黨之間的矛盾會越發的向極端化靠攏。
以前,我們主動按下極端化的加速鍵,是因為政治極端化的進程還沒有到危險值邊緣,現在,這個值已經快要到了!」
經濟問題無法解決的情況下,政客最快拉支持的方法,就是攻擊對面的無能與失敗。
民主的情緒被點燃,立場的對立更加尖銳,而後,就是媚俗的討好比賽了。
最能挑動情緒,引起人們對抗性共鳴的政客,就能站到舞台的中間,成功當選(出道)。
溫和,會成為懦弱的標籤。
理智,會被當做天真的傻帽。
利益面前,立場先行的極端化博弈,會讓美利堅越發的走向失能。
成總清楚,這一切作為周期過程的一部分,是無法避免的。
所以,他大可以在2019年這個時間節點踩加速鍵。
但當他的位置漸漸高了後,就用起來比較謹慎了。
因為,當體量到了某個閾值,極端化的策略反噬後,他所失去的會比得到的更多。
「噢,你是說還有個進度條,在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格魯這個畜生還裝模作樣的掃視了下四周,一副『進度條在哪』的得瑟樣。
在他看來,成總就是喜歡裝。
裝尼瑪呢?
沒我,你能靠自己走到今天?
我不報復你已經是給你充分尊重的體現了,別亂叫!
「很快了,你會看到的。」
成大器冷笑一聲,沒有多解釋。
成總為什麼想殺格魯?
因為格魯太他媽難訓了!
經歷了暗中的炸彈博弈後,格魯現在又一次進化了。
他如今,和沃爾夫、牛森、乃至於南希在性質上都一樣,不算成總的下屬,而是成總的利益夥伴。
而且吧,如果格魯不聽勸,未來真闖出什麼大禍,成總救不救其實都一樣。
只要美利堅還在,成總就倒不了,格魯這些人也倒不了。
沃爾夫和牛森之類的是因為夠強,格魯倒不了,是因為這個狗東西想跑就能跑——成總想殺他,都要好好研究怎麼下手!
如果不是沒辦法,成總也捨不得上千萬刀的陸軍一號。
——
賈克斯帶路,加塞蒂沉默的走進了格魯的塢堡。
百因必有果,當美利堅的官僚們開始無底線的攫取利益時,格魯這種病態的存在就誕生了。
加塞蒂沒想到的是,牛森控制不了格魯,加州幫壓制不住格魯,到現在,成總都拿格魯沒什麼好辦法了。
他在聖洛都做了六年的市長,最後卻要在格魯的莊園裡被拷打,不得不說,這很諷刺。
但凡他早點把格魯按死,很多事也不會發展到今天。
「喲,我們的市長先生來了,萊克警長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黑警見到加塞蒂,頓時眼前一亮。
如果說南希和金髮老男孩是不死不休的孽緣,那格魯和加塞蒂之間的關係也類似。
萊克只是加塞蒂推出來限制格魯的狗,長久以來,真正給黑警頭子不斷使絆子、上手段的是市長先生。
「Chan,你們見我有什麼目的?」
加塞蒂認出了成總,他現在已然清楚加州象黨究竟是怎麼回事了,自然明白,成總才是話事人。
見加塞蒂無視了自己的話,格魯有些慍怒。
「沒什麼目的,你幫我把那個靶子扶正,快去。」
指著靶場內剛剛被成總打下去的靶子,格魯命令道。
退休警長號令市長,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加塞蒂想拒絕,但賈克斯推了他一下,格魯的那些手下也隱隱的向他圍了過來。
人已經在屋檐下了,市長先生只得屈辱的走進了靶場,默不作聲的把靶子扶正。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別動,站好別動!」
格魯警長從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把AR15,直接對準了加塞蒂。
「你想幹什麼?」加塞蒂驚怒交加。
「別動,子彈可不長眼睛。」
打開了戰術設備中的雷射瞄準器,綠色的雷射點晃得加塞蒂眼睛下意識的一閉。
電光火石間,AR15的子彈一顆顆從他身邊飛過。
「砰!砰!砰!」
「對,就這樣,加塞蒂,你還不明白嗎,南希都已經認了,你還想和我們斗?」
黑警哥看著市長的褲子,嘲諷著問道。
格魯警長才打完了一梭子,市長先生已經被嚇尿了。
成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格魯料理加塞蒂。
南希不想接受成總控制她、使用她的現實,選擇反抗,與成總對壘了許久。
這位驢黨的政治領袖認為,美利堅的天空中沒有神明。
可現在,成總已經快拿到了自己一開始時想要的一切,顯然,他取得了勝利。
或許,作為加州幫領袖的南希還有自主性,還能繼續喝成總周旋。
但對加塞蒂這類人而言,成總已經是比天更高、也更難應付的存在了。
「你們瘋了嗎?Chan,快阻止他!」
加塞蒂試圖向成總求助,被尿濕的褲子緊緊的貼著他的大腿,癢得厲害,但他已經被格魯的瘋狂嚇傻了,依然動也不敢動的站在那裡。
換上了一隻新的二十發彈夾,格魯又端起了槍,好似要把前段時間受的惡氣一次補回來一樣,他這次瞄準了加塞蒂的腦殼。
「砰!砰!砰!」
子彈雖然不是貼著加塞蒂的頭皮飛過去的,但市長先生仍能感受到那熾熱的彈痕。
他混跡美利堅五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遇上格魯這種攤牌的方式。
「加塞蒂,去吧,讓萊克那個賤人過來,讓他保護你。
不,讓他逮捕我!
哈哈哈哈!」
格魯扔下槍,輸出了一下情緒,而後吩咐道。
「把他拖過來。」
被幾個大漢架起來的滋味絕不好受,但不用擔憂有性命之憂,加塞蒂居然感到了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格魯,你太不禮貌了。
怎麼能和市長先生玩這種危險的遊戲呢?
不合適!」
看著被扔在地上縮成一灘的加塞蒂,成總有種物是人非的恍惚感。
曾幾何時,他還以為自己的攀登之路要被加塞蒂卡位許久。
到最後,以力破局的方法竟是如此的好用。
可笑,可笑他自以為聰明,但他的對手就是如此的費拉不堪!
可嘆,可嘆加塞蒂身為市長,但作為政客的他,卻沒多少但當!
可悲,可悲美利堅人乃至於無數人,被這樣的無能者所統治,只因為他們起點更高些!
看起來,被當做靶子的加塞蒂無比的可憐,但格魯這個畜生是他養起來的,是他背後的無能而又貪婪短視的官僚系統養起來的。
懦弱的政客把成總送上了勝利的寶座,而這些懦弱的政客又是怎樣步步高升,成為所謂的領袖的呢?
資本家出賣了絞死自己的絞索,只因為利益夠大,所有人都以為這個遊戲只會擊鼓傳花,讓下一個傻瓜承擔代價。
他們不相信自己會成為代價,但大局崩塌時,每個人都逃不開現實的影響與詛咒。
在歷史的尺度上,時間是如此的偉大,它平等的俯視著每一個人,亦或者說,每一隻螞蟻。
任你是一時的英雄豪傑,唐宗宋祖,乃至於.也逃不了周期與時代起伏所塑造的底色。
這就是殘酷的天命與天時,多少英雄的一生,都耗費在了與環境、時代相對抗的路上。
成總無所謂,他只是一個攪局者,他只是想把這個黃昏更快的推向絕望的黑暗。
然後,在黑暗中,等待黑暗孕育屬於下一個時代的黎明。
「喂,起來!」
成總裝好人,格魯自然就要繼續演混蛋,他踹了加塞蒂一腳,嚇得加塞蒂趕忙起身。
「兩件事,賈克斯做警長,新的國民警衛隊序列——一個團就好,幫我搞定,我給你五百萬刀!
你有什麼意見嗎,都可以談,暢所欲言嘛。」
格魯警長拍了拍加塞蒂那慘白的臉,笑著說道。
「且不說沒有預算,就是市議會,也不可能通過這些事,格魯,我只是市長,控制不了議會。」
加塞蒂看向成總,眼中全是求助的意思,他清楚這倆混蛋是在演他,但他別無選擇。
「我和南希打算推動聖洛都縣監獄私有化,如果你想擋在這件事前面,市長先生,恐怕你會有麻煩。」
成總不咸不淡的說道。
格魯這個賤人有多噁心?
他現在就是拿成總的勝利積分給自己兌換戰利品!
雖然警長的位子、新的國民警衛隊序列,都是成總給格魯的允諾。
但這事,就像成總曾經按著厄里斯的肩膀時所說的那樣——我可以給,你不能要!
然而,出於對大局整體的考慮,成總目前還必須拉攏格魯。
沃爾夫已經被成總推向了對立面,成總的私人勢力還沒扶植壯大到可靠的地步,如果格魯現在就反水,成總的大好局面可能會被斷送。
這是成總需要支付的代價,再心疼,也要給!
「聖洛都縣監獄私有化?這和那兩件事沒關係吧?」
加塞蒂不解的問道。
他早就知道加州象黨要和加州幫媾和了,但當真從成總口中確認後,心中還是感到無比的荒謬。
可以說,這種結合與黃鼠狼和雞結婚相比也不為過。
「有關係,他們打算放棄你,市長先生,你以為我為什麼敢對你開槍?
YOU OUT——你出局了!」
格魯又換好了一個彈夾,他單手舉起AR15,把槍口頂在了加塞蒂的額頭上。
剛剛打了四十發子彈的AR15槍口滾燙,加塞蒂的靈魂卻已如墜冰窟。
他看到成總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格魯則一臉得意洋洋的繼續說著什麼,但他聽不清了。
巨大的壓力讓他出現了耳鳴的症狀,加塞蒂感到頭暈目眩。
驀的,他不受控制的嘔吐了起來。
格魯收起槍,走上前捏住了加塞蒂的臉,他以為加塞蒂是在裝病。
成總的眼睛下意識的閉上了。
他摧殘了數不清的人,造下了太多孽。
好的、壞的、高尚的、卑鄙的,成總是加州象黨的無名之王,更是自己的王者,沒什麼東西可以審判、定義他,但他還是會為這些自己所承擔的壓力而有情緒的波動。
人,終究不是無情的機器。
「Chan,這個狗東西就是被嚇到了。」
格魯確認了情況,有些無語的對成總說道。
「我早說了,你把這些人想的太過了,他們就是廢物,如果不是他背後的家族,如果不是他的老婆,他走不到市長的位置上!」
成大器睜開眼,點點頭,表示對格魯判斷的認可。
事已至此,當以決絕之心,走到最後。
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本身就是最好的通向成功的策略。
法律,從來不審判勝利者!
所謂的限制,往往在勝利者通過捷徑走向成功後,才會以勝利者本身主動推動堵上捷徑的方式而出現。
見成總不說話,似乎不打算發表什麼特殊的意見,黑警哥心中暗自罵了他一句。
而後,格魯扯起加塞蒂的頭髮,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位聲名顯赫的市長先生。
「五百萬刀,把事情辦好,不要擋我們的路,否則,我會找人殺了你全家——沒人會為你伸張正義的!」
成總和沃爾夫的最後時刻,雙方的鬥爭以最赤裸的威逼而走向結局。
格魯和加塞蒂的最後時刻,黑警在成總的支持下,在南希的默許下,以絕對的暴力貫徹權力的真諦。
醜陋、簡單、甚至粗暴,但很有效。
當天平發生局部的傾斜時,加塞蒂已經陷入了連掙扎都無法掙扎的死局。
所謂的妥協,所謂的周旋,在這一刻,都失去了意義。
政治,是權力的遊戲。
權力,來源於實力。
在部落時代,這種實力是你們村有多少人。
在封建時代,這種實力是你能把多少士兵與糧食送到前線。
在工業時代,這種實力是你有多少可以有效轉化為軍事實力的產能。
在現在的資本時代,這種實力變為了資本力量的高低強弱。
在絕對的財富數字上,成總相比於很多美利堅的超級富豪,還差一段距離。
但在以資本組織關係構建的勢力角度,成總以身入局發展到今天,卻又勝過了太多惜身和幸進的空頭大佬。
「我說了,市議會不可能通過的,Chan,這不是你們逼我就能解決的事。」
加塞蒂喘著氣,從喉嚨里擠出了最後的抗爭。
他不敢威脅這些兇猛的野獸,成總能和南希斗的五五開,格魯更是從未對他有過敬畏之心。
所以,加塞蒂只能搬出美利堅的規則與秩序,試圖讓這些瘋子放棄。
「Chan,市議會那邊怎麼辦?」
格魯也有些撓頭,在他個人的角度上,黑警認為加塞蒂死了就死了,到最後,無非是『意外』罷了。
但如果要一個一個的去解決聖洛都市議會的議員,那就麻煩多了,市議會的人可不少,而且個個背後也都有不同的利益團體支持。
如果處理不好,可能又是一場沒有收益的無妄之災。
成大器其實想殺。
在他看來,事情已經到這裡了,把敢擋路的人全殺了,也能向其他人表明情況。
但考慮到,在聖洛都殺人繞不開格魯,又會使自己在格魯這裡受反噬,成總最後放棄了這種打算。
因為格魯過於擬人,所以,那些擋路的議員居然僥倖的活了下來。
荒謬的邏輯,但屬於現實而又理所當然的荒謬。
「給他們放個假,把那些可能難以說服的市議員送到國外度假,然後,剩下的人通過議案即可。」
加塞蒂下意識的反對道。
「這不符合制度,通過的議案只會是無效的!」
格魯已經聽明白了成總這個構思的巧妙之處。
當場反對,和既定事實已經發生後,單獨站出來反對,所要承受的壓力與代價是兩碼事!
別看超英片在美利堅那麼流行,但實際上,沒多少人有做英雄的勇氣與膽量。
政客與官僚中,這類傻瓜就更少了。
「那就讓他們說無效吧,到時候我負責處理即可,哈哈哈,還有問題嗎?」
加塞蒂張口,但無言亦無聲。
看著面無表情的成大器,又看了眼滿臉猙獰的格魯,加塞蒂忽然間意識到。
他們,是美利堅從未出現的新物種。
政治、資本、暴力,在加州象黨的體系下,實現了罪惡的結合。
在美利堅,在西海岸,一個新的國中之國正在由這些惡徒一步步打造出來。
從私人監獄到警長,從私有化公權力到私有化國民警衛隊所代表的軍事力量,這些惡徒毫不掩飾他們的野心。
我要反抗嗎?
我該如何反抗?
加塞蒂茫然了,他沉默著思考,但他註定想不通答案了。
壓垮大明的,從來不是闖王,更不是關外的清軍,亦不是沿海的倭寇。
是不納糧稅的士紳餓死了大明,是不斷增殖的宗親勛貴吃垮了大明,是低效而又精於腐蝕的官僚蛀空了大明。
帝國,只會因為內部的崩塌而崩塌,外力,最多只能算是加速了崩塌的過程。
新時,是不納糧的士紳,從美利堅拿走了許多,但回饋的很少。
加塞蒂,是增殖的占據了權力運行關鍵位置的無能宗親勛貴。
格魯,是假借美利堅行政體系而生存的蛀蟲與腫瘤。
「國民警衛隊的事情,國民警衛隊的事情,國民.」
加塞蒂不知道自己要反對什麼,他找不到反抗的理由與動力,但他還在試圖反抗,試圖阻止某些事情。
可能是因為,這種徒勞的忠誠表演,會讓他的心好受一點吧。
「先讓我做警長,然後,聖洛都的治安環境會惡化,那時,就可以順勢而為的增加新的國民警衛隊序列了。」
賈克斯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格魯的身側,但又稍稍比格魯距離加塞蒂更遠些。
他是格魯的影子,黑警頭子的生死兄弟。
成總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依舊沒有說話。
個人的利益,永遠是個人行動的根本指引。
每個人,都有理由去追求自我的實現,哪怕違反法律也不算奇怪。
接受這個事實,才能在這爛遭的世界中,保持內心的平衡。
成總停不下來,格魯也停不下來,這場遊戲,沒人可以輕易的收手離開。
成大器抬頭,今晚的夜空,比那天和沃爾夫吃飯時還黑,黑的連星星都看不清。
他已經站在了黃昏的盡頭上,隨時都可以,成為那黑夜中永恆的君王。
所以,我要去孕育下一個時代的黎明嗎?
成總陷入了思考,他想起了許多事,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