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
夏比圖精神狀態不佳,除了擔心義子夏盡忠,還擔心此次辦差。
朝廷不給銀子,不給賑濟糧,他很清楚到了西境王統治的關西,自己將處於何種境地。
老狐狸夏比圖,如今也是黔驢技窮了。
巧婦難做無米之炊啊!
青黃不接之際,哪裡的糧食都不會太多,大乾也並非國富民強,這麼多糧食,上哪弄去。
他倒是可以威逼沿途那些地方官員籌糧,可是,可想而知,這些糧食會是從哪籌來的。
整不好,他的糧食是籌來了,路過的地方,也變成了民不聊生、食不果腹之地了,還得朝廷賑濟。
那時候,女帝找到機會,再定他個罪名,還是後果嚴重。
而秦征說過幫他,卻,一直沒有告訴他該怎麼做。
不過,倒是把他的人要去了一部分,與一批特勤走了,再也沒了消息。
不知幹什麼去了。
而且,秦征很高調,一行人鳴鑼開道,旗幟鮮明,就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欽差似的。
夏比圖很奇怪,秦征可是查辦欽差,應該低調微服私訪才對。
問過秦征,其卻笑而不答。
不久,夏比圖才明白秦征這麼高調的背後目的了。
夜幕降臨之前,一行人來到離開帝都後的第一座大城,金域城。
還沒到城門口,就看見那裡已經列隊了不少官吏。
秦征眼睛亮了:「叔!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辦法是什麼嗎?你看,馬上來錢了!」
「……」
槽!
此時此刻,夏比圖才明白秦征的來錢道,居然是這個……
那些官吏熱情無比,跟供祖宗似的把夏比圖請進特意安排的府邸休息。
當然,也不會落下秦征。
但,秦征儼然就是個陪送。
給他的府邸和招待標準,就不如夏比圖了。
秦征也不介意。
也不摻和夏比圖和他們的酒宴。
夏比圖見此,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雖然不想讓秦征知道他受賄,但關西糧患,他是必須要解決的。
雖然他家財萬貫,卻也不敢真的自掏腰包,那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嗎?
而且,中心城的改造,可也是花的他的銀子。
只是,當著秦征這廝的面受賄,終究心裡不安。
而且沒有不通風的牆,夏比圖也怕被女帝當作制裁他的罪名。
知道他是去賑濟關西,這些官吏大獻殷勤,不但塞銀子,還準備了幾十車的糧食。並保證都是私貨,絕不是臨時搜刮民脂民膏而來。
夏比圖在糾結中,還是接受了當地官吏的賄賂。
不接受不行啊!
等秦征他們第二天起程的時候,隊伍足足拉長了一里路。
秦征裝作沒看見。
一路上,穿郡過州,那些送禮的官吏老多了。
幾十車的金銀珠寶和古玩字畫了。
過百車的五穀。
夏比圖此刻不得不承認,秦征這招,確實不錯。
這倒是來錢的好辦法,而且拿的都是這些官吏兜里的金銀。
不拿白不拿,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雖然相比關西的糧患,這些還不夠,但,聊勝於無!
只是,夏比圖總覺得這是猴崽子給他挖的坑。
終於,在離開又一座大城之後,夏比圖實在忍不住了。
再不說,看樣子秦征是打算一路讓他受賄到關西了。
「秦征,你想害死你叔我嗎?你讓叔如此明目張胆的受賄,你卻兩袖清風!」夏比圖沉著老臉,詐道。
秦征苦笑:「叔,我倒是想要啊,人家也不給我啊?要不,我查辦幾個不給我送禮的官吏,抄家砍頭試試?反正很多都是你的人或者巴結你的人!」
夏比圖無言以對。
那些送禮的確實都是衝著他來的,誰會給秦征送禮啊?
而且,他們這趟差,是去解決關西糧患,查辦也是查辦關西官吏,而不是查辦這些沿途的地方的官吏。
何況還有他這個丞相在,那就更沒人搭理早已經臭名遠揚的秦征了。
秦征嘿嘿笑了:「叔,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不要,他們就不貪了嗎?我們這叫他們剝削於民,我們用之於民。」
「理是這麼個理,可是,這要是讓女帝知道了,還不得治我的罪啊?」夏比圖試探道。
他堅信,秦征就是想坑他。
猴崽子啥時候出手不坑人過?
秦征笑道:「你為朝廷省了銀子,省了糧食,女帝怎麼會治你的罪?若是治你的罪,倒是好了!」
夏比圖一怔:「好從何來?」
秦征:「拔出蘿蔔帶出泥,你說好在哪?」
夏比圖臉色一變。
可不怎的。
制裁他這個受賄的,行賄的肯定也會被追究啊!
秦征說的「好」,是對女帝的好處。
當然,對他的好處就是解決了一部分賑濟所需。
忽然夏比圖心裡一動,醒悟了。
女帝能不知道他是個貪官嗎?
此次不撥糧食不給賑濟銀子,莫非就是讓他以此之道解決關西糧患?反正他所受之賄也都是那些貪官的非法所得。
確實如秦征所說,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想通了,夏比圖的心情頓時舒坦多了,樂了:「如此,到了關西,老夫心安矣。」
秦征呵呵一笑:「那可不!」
夏比圖看見秦征的笑容,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謹慎地問道:「猴崽子,雖然我不知道坑在哪,但你肯定挖坑了,對吧?」
秦征認真嚴肅起來:「怎麼可能呢?你缺銀子,缺糧,地方官吏想巴結你這個丞相,本來無門,如今你來了,對他們來說,機會實在難得,哪個不是心甘情願地賄賂你?誰還敢編排你暗算你嗎?
至於我,我是在幫你,怎麼會坑你呢?要是不這麼做,你拿什麼去賑濟?如今,才路過幾城?距離賑濟所需,是不是更近了一步?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夏比圖一想也對,是這麼個理。
但,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忽然,夏比圖沒好眼神地瞪著秦征:「猴崽子,你又坑我是不是?」
秦征一臉的茫然和無辜:「怎麼了叔?」
夏比圖氣呼呼道:「他們行賄於我,你就可以拿這個把柄,去要挾控制他們。對吧?」
秦征鄙視:「叔,不要用你的狼心狗肺來度量我的心胸寬廣。」
夏比圖:「……」
秦征:「我要是想要挾他們,不會這麼麻煩。你覺得他們配讓我要挾嗎?何況,有些長眼睛的,給完你,偷著也給了我一些好處。雖然不多,但我們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了,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夏比圖撓撓頭:「是啊!但,你不坑我,我怎麼不信呢?」
秦征無語至極:「你是不是喜歡被我坑啊?我這不坑你了,你反而不信了!」
夏比圖死死盯著秦征,還是不信。
秦征很無奈:「要不,我們即刻停止受賄?」
夏比圖使勁搖頭:「那不行,不受賄,怎麼解決關西糧患?」
秦征哭笑不得:「理都讓你說了,你說怎麼辦?」
夏比圖眼珠一轉:「之前都是我打頭陣,即刻起,你打頭陣,我做副手。誰敢不行賄你,我收拾他們。要是被制裁,你也首當其衝!嘿嘿嘿……這樣我就心安了!」
「你個老狐狸,隨便你!」秦征無語至極,一臉的無奈。
夏比圖見秦征同意了,就徹底放心了。
自己肯定猜對了。
這貨最終還是想坑他。
因為,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那些官吏行賄,他受賄,都是事實。
女帝可以不計較,但也可以秋後算帳。
但是,秦征也參與了,這貨肯定有法子自保,那他也就沒事了。
兩人都是受賄,女帝不可能只收拾他,不收拾秦征吧?
說不過去!
夏比圖高興了,終於把秦征也拉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