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熙一聽,滿意的笑容,從臉上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顯然是有些不悅,語氣中蘊含了埋怨與質問,對柴安問道:「皇長兄,你這集結軍隊,怎麼也不跟二弟打一聲招呼呀?」
柴安抬手,歉意地一笑,解釋道:「二弟千萬不要誤會,皇兄我,絕對沒有僭越之意。這次,沒有知會於你,就擅自叫岳總兵去集結軍隊,是皇兄我的不對,但皇兄我,也是事出有因,太過心急呀!」
「剛剛於岳總兵出去遛彎兒的時候,聽說靈州兵馬,因為戶部批覆的軍餉不足,普通的士兵,每天只能吃一頓飯。而且,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多天了。這還得了?皇兄我,必須立刻拿出誠意來,幫你解決軍隊的士氣問題呀!」
「於是,我決定拿出十萬兩白銀,犒賞整個西山銳健營的軍士們。讓他們知道,你吳王來了,軍餉就有了,你吳王來了,天就亮啦!」
話音一落,營帳之內,所有人一聽到「十萬兩白銀」的數字,全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柴熙咽了咽口水,對柴安確認道:「皇長兄,你說的十萬兩,是打算讓戶部出,還是本王出?還是……你出?」
柴安非常敞亮地一拍胸脯,保證道:「當大哥的,能騙你嗎?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出啊!如果二弟覺得,心有芥蒂,那銀子我出,然後以你的名義,分發給軍士們,還不行嗎?現在士氣問題,真的刻不容緩!」
「別,不用,皇長兄將二弟當成小肚雞腸之人啦?你出的銀子,當然要以你的名義發放,二弟絕對不會因為軍士們對你感恩戴德,而產生絲毫不愉的。相反,二弟對於皇長兄的無私奉獻,慷慨解囊,表示深深的敬佩啊!」
柴熙心想,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要是拿自己的名義犒賞軍士,一轉頭柴安再掏不出銀子來,自己可就中了柴安的圈套兒了。
「二弟能如此深明大義,本王這個當大哥的,真是心裡暖暖的。上次你兵敗九堯山,跟琅琊王氏賣給兵部的謝公屐是殘次品,有直接關係。這次咱哥倆兒,一定要兄弟齊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這次剿匪,可敗不起呀!」
柴安一臉真誠,語重心長地說道。
「皇長兄所言極是。」柴熙也深表贊同,拱手說道。
營帳之內的氣氛,很快變得兄友弟恭,輕鬆愉悅了起來。
夏總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問道:「靖安王,這十萬兩銀子,是只給西山銳健營的軍士,還是連同,我豐臺大營的軍士也有份?」
柴安一聽,恍然大悟地一拍額頭,大呼失誤,自責的語氣說道:「哎呀!都怪本王,剛剛一時情急,把豐臺大營給忘啦!本王已經將十萬兩銀子的銀票,交給岳總兵啦!」
「現在,銀票已經給出去了,本王身為大周親王,總不能再去跟岳總兵要回來吧?」
夏總兵深知,要獲得利益,就要主動當惡人的道理。
為柴安解圍的語氣說道:「沒事兒,末將跟岳總兵並肩作戰許久,早已是莫逆之交,要銀票的事兒,末將去跟岳總兵說,想必岳總兵也是不會介意的。」
「況且,西山銳健營軍士不足三萬,即便瓜分十萬兩的一半,五萬兩也是一筆豐厚獎金呀!」
柴安對夏總兵報以感激的眼神,點頭道:「嗯,若能如此,那夏總兵,真是幫了本王一個大忙。這犒賞軍士,卻將豐臺大營的軍士們給忘了。豐臺大營的軍士們,如果因此心生不忿,發生暴亂,那本王可就闖大禍了。」
「哈哈哈,殿下多慮啦。不是末將誇口,豐臺大營的軍士們,對於陛下,對於朝廷,對於大周的忠誠,日月可鑑。即便餓死,也絕對不會,對朝廷,有半句怨言的。」夏總兵自誇道。
柴安立刻做出一副慌亂的樣子,用手指捂了捂自己的嘴唇,連連道歉:「是本王說錯話啦,本王怎麼能懷疑為了大周流血犧牲的戰士們的忠誠呢?莫怪,莫怪。」
「哎,不敢,不敢。」夏總兵笑著連連擺手。心想,這靖安王,也太平易近人了,當親王,當的姿態這麼低,自己甚至都有點兒心疼這個靖安王了。
相比於善於權術的吳王柴熙,夏總兵感覺柴安,就像是一隻溫順的小白兔一樣。
「好啦,現在估計西山銳健營的軍士們,都集結得差不多了。咱們一塊兒陪皇長兄去發銀子吧!」柴熙起身,對著眾人說道。
柴安、柴熙、夏總兵、楊玉嬈、趙士程、楊五郎,以及七名楊門遺孀,一道來到了校場之上。
除去站崗放哨的士兵,西山銳健營兩萬多人,全都站成了一塊塊方陣,集結於此了。
岳總兵一想到馬上就要有一筆橫財入腰包了,臉上洋溢的笑容,根本克制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柴安面前,問道:「靖安王殿下,西山銳健營的軍士們,差不多都在這裡啦,是不是可以發銀子啦?」
柴安沒有說話,而是看了夏總兵一眼。
夏總兵踏前一步,對岳總兵笑道:「岳總兵,十萬兩銀子,是殿下準備賞給西山銳健營和豐臺大營,兩路兵馬的。你得分我一半兒。」
「啊?」岳總兵詢問的眼神,朝著柴安看了過來。
柴安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夏總兵所言屬實。
岳總兵只好有些失望地認命:「好吧。五萬兩也行。」
夏總兵伸出手,問道:「銀票呢?」
「啊?」岳總兵再次向柴安投來詢問的眼神。
「啊?」這一回,柴安也還以一個詢問的眼神,詢問之外,還帶了些許驚訝的情感。
岳總兵頓時感覺心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頭皮發麻。
果然,柴安一臉真誠地,對岳總兵問道:「十萬兩銀票,本王不是叫梁豹將軍,給你送去了嗎?快拿五萬兩,給夏總兵呀!」
話音一出,指揮台上,所有的人,全都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到了岳總兵臉上。
「不是……靖安王殿下你……」
岳總兵只感覺遭中了晴天霹靂,一陣頭暈目眩,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柴安似乎根本沒打算跟岳總兵僵持,主動帶著犒賞三軍的節奏,繼續往下走流程。
只見,柴安走到指揮台的前方,身穿親王蟒袍,一手持聖旨,一手抱尚方寶劍,對著台下的一眾士兵,喊道:「西山銳健營,負責衝鋒陷陣的敢死隊何在?你們是陣亡率最高的部隊,犒賞軍餉,理應先賞你們!」
一名身穿紅色士兵制服,胸前繡著一個「敢」字,頭上包著紅色頭巾,身後背著一把大刀的雄壯漢子,帶領著二百多名,同樣裝束,同樣擁有如狼如鷹一般冰冷兇猛氣質的士兵,出列走來。
「卑職西山銳健營,敢死隊隊長史泰賓,攜領二百名敢死隊員,拜見靖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史泰賓抱拳,單膝跪地。
他身後的二百名敢死隊員,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柴安站在指揮台上,對著眾位敢死隊員,稱讚道:「嗯,果然都是虎虎生威的鐵血硬漢!諸位英雄,請起!」
「謝殿下。」史泰賓帶領隊員們起身,一個個身姿挺拔,如同一棵棵白楊樹一樣。
「好!史隊長,本王問你,如今軍中,你們敢死隊,一天吃幾頓飯?」柴安當著所有軍士,大聲問道。
史泰賓抱拳道:「回稟王爺,因為敢死隊職能特殊,所以將軍特批,敢死隊全員,每天都可以吃兩頓飯。我們雖然比普通士兵多吃一頓飯,但是,真的跟九堯山水匪短兵相接之時,我們肯定沖在最前面!」
聽史泰賓這話茬的意思,顯然是覺得,在普通士兵的面前,承認他們比普通士兵,一天可以多吃一頓飯,心態上,有一些慚愧。
柴安繼續問道:「那史隊長,你們敢死隊的英雄們,每天,喝多少頓酒?睡多少女人呢?」
此言一出,校場之上一片譁然,軍士們面面相覷,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站在隊伍中後方的士兵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討論了起來。
史泰賓一聽,擔心犯眾怒,趕緊澄清道:「卑職不知道王爺為什麼要這麼問?我們敢死隊,除了每天比普通的士兵多吃一頓飯以外,都是跟士兵們同吃同住同操練的!什麼酒?什么女人?根本想都不敢想啊!」
柴安笑著抬了抬手,說道:「哎,史隊長,你不要緊張嘛,本王只是隨便問問。你問本王為什麼有此一問,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本王看到梁豹將軍,每天花天酒地的,喝醉了,還公然在軍營內,調戲本王的嫂子。」
「本王還尋思著,梁豹將軍這種待遇,即便普通的士兵沒有,你們敢死隊也該有呢!沒想到,你們不但沒有酒色,連一天三頓的飯,都無法做到足量供應!真是太艱苦了!」
「不過,沒關係,本王來了,本王給大家帶來了十萬兩賞銀,整個西山銳健營,不論將軍還是士兵,每個人都有份。有了這些賞銀,所有的士兵們,不但可以保證一日三餐,而且,頓頓有酒有肉!」
當柴安的喊聲,落入校場上,幾萬名士兵們的耳朵中時,原本嘁嘁喳喳,嘈雜無比的隊列,全都安靜了下來。
「多少?十萬兩?」
這個數字,足夠讓在場的幾萬名,當一輩子兵,都攢不夠二百兩的士兵們,全都驚訝地瞠目結舌,有些興奮地呼吸困難了。
小几萬名士兵,心想,這個靖安王比一毛不拔,又只會打敗仗的柴熙強多了。同時,對於軍中,將軍跟士兵們的待遇差距過大,感到強烈憤慨!憑什麼,當炮灰的是士兵,吃肉喝酒玩女人的是將軍?
話又說回來,這些楊門女將們,一個個的,長得可真是饞人呀!士兵們都只有賊心,沒有賊膽兒。梁豹居然喝了幾口貓尿,借著酒勁兒,做了幾萬個老爺們兒都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兒,去調戲當今親王的嫂子!
這梁豹,就更遭羨慕嫉妒恨啦!
史泰賓對柴安拱手道:「謝王爺厚賞。」
「哎,你們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區區黃白之物,何以言謝?來,排好隊,咱們發錢啦!」
柴安笑著說道,然後扭過頭,看向岳總兵,很自然的語氣問道:「岳總兵,本王托梁豹將軍,轉交給你的十萬兩銀票呢?還不快快拿來,讓斥候去靈州的匯通錢莊兌銀子?」
現在不單是指揮台上的眾人了,整個校場之上,幾萬雙眼睛,全都看向了岳總兵。
岳總兵如墜冰窖,感覺五雷轟頂,渾身發冷,卻滿頭暴汗。
這時,岳總兵才發現,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靖安王,比吳王柴熙,恐怖一萬倍,柴安要殺他,根本不用刀。
現在,岳總兵唯一想不通的是,自己跟靖安王無冤無仇,對方為什麼要害自己。
岳總兵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回想今天跟靖安王的交流,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
靈光一閃。
岳總兵終於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原來,靖安王真正要害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梁豹!
想通了這一點,岳總兵終於鬆了一口氣,沒有選擇,只能配合柴安一起坑梁豹,語氣慌張地大聲喊道:「壞了!梁豹沒有將十萬兩銀票交給末將!一定是這個髒心爛肺的敗類,把銀票給貪下了!」
「不會吧?梁豹將軍,不像那種人呀?」柴安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假裝替梁豹洗白,其實是要錘死梁豹。
岳總兵此時的心裡,就好像是吃了一顆蒼蠅一樣難受,表面上信誓旦旦地說道:「哎呀,殿下,這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梁豹這個敗類,末將早就看他不是個東西!」
「對了,今天,梁豹借著酒勁兒,竟然敢冒犯楊門女將葉將軍!末將,親耳聽到!梁豹大放厥詞說,他發了一筆天大的橫財,讓葉將軍委身於他,以後就可以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啦!」
「現在想來,必然是梁豹,將殿下準備犒賞三軍的十萬兩銀票,給貪污下來了!幸虧葉將軍及時將梁豹打傷,不然,只怕這個狗賊,已經攜款私逃啦!殿下,請您快下令,將梁豹抓起來吧!」
柴安聽完,嘆了一口氣,做出頹喪失望的樣子,依舊裝好人,說道:「梁豹將軍,怎麼說,也是戎馬半生的沙場老將,對於大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沒有實際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去抓他,本王實在不忍心呀!」
岳總兵一聽,心中暗罵:「差不多行啦,你還有完沒完啦?合著惡人,可著我一個人做唄?」
然而,儘管內心極為抗拒,但是,還是那句話,岳總兵,沒得選!
一個親王和一個總兵,信譽值根本就沒法比,要是岳總兵不配合柴安錘死梁豹,那柴安就會分分鐘錘死岳總兵,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兒。
岳總兵抱拳,跪在地上,表情嚴肅,語氣鄭重道:「末將知道王爺體恤我們這些當兵的!但是,我們西山銳健營,沒有梁豹這種敗類!王爺稍等,末將這就去,將梁豹,連同他貪污的鐵證,一併帶來。」
「唉。」柴安一臉悲天憫人的模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在場的眾多將士們,即使跟這事兒沒關係,看到柴安的這個樣子,都不禁打心底里,開始有些同情柴安了。
岳總兵跳下指揮台,振臂一揮,對史泰賓說道:「帶上敢死隊,跟本官走!」
一行人,直接風風火火地走去了禁閉室。
梁豹還趴在床上,眉開眼笑地欣賞著手中那一張整整一萬兩銀子的銀票呢。
「嘭!」一聲巨響。
只見,禁閉室的門,被岳總兵一腳踹開,激起一陣塵土。
「總兵大人,您這是?」梁豹有些懵逼,好奇地目光,看向岳總兵。
「梁豹,你的事兒,發啦!」
「什麼事兒……?」
「咔嚓」一聲,梁豹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來,下巴骨頭,已經被岳總兵一掌拍碎。
岳總兵將一萬兩的銀票,從梁豹手中奪過來之後,又假模假式地,在禁閉室內一番尋找,結果自然是,再也沒有找到其他的大額銀票。
「這就是你貪污軍餉的鐵證!」岳總兵雙指夾著銀票,在梁豹面前晃了晃說道。
岳總兵自打準備來禁閉室抓梁豹,就沒有打算再給他留說話的機會。
之所以讓史泰賓,將整個敢死隊也帶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當證人,證明在禁閉室中,只找到了一萬兩的銀票。
不然,等回到校場,只拿回去一萬兩銀票,梁豹又不能說話了,自己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哇,一萬兩的銀票,總兵大人,卑職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面值這麼大的銀票呢。」史泰賓說道。
「啊啊啊!」梁豹下巴碎了,說不出話來,不斷地發出叫聲。
「鐵證如山,不容得你抵賴!你這個西山銳健營的敗類!走,去校場,聽候王爺的處置!記住!王爺慈悲為懷,體恤行伍之人。你要是老實認罪,興許還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岳總兵這話,落到敢死隊長史泰賓的耳朵里,就是表面上,勸梁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意思。而落到梁豹耳中,卻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脅。
梁豹不再叫了,他沉默著,被敢死隊員們,粗暴地押解著,帶回到了校場之上。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作為一個西山銳健營的小小副將,居然相信,自己冒犯了親王的嫂子,對方不但放過自己,還給自己一筆巨款。真是可笑!
柴安一看到梁豹萬念俱灰的氣質,就知道他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當著幾萬軍士的面兒,開口問道:「本王托你,轉交給岳總兵的銀票,被你貪下了?」
梁豹點了點頭。
「除了這一萬兩,其餘的銀子,都讓你賭錢,輸光啦?」柴安繼續問道。
梁豹閉上雙眼,絕望地再次點頭。
「士兵們連一天三頓飯都吃不上,你卻花天酒地的,居然還能做出如此,貪得無厭之事!梁豹將軍,你真是讓本王,太失望,太傷心了。唉……」柴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身體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摔倒在地。
岳總兵趕緊上前,扶住柴安的身體,感激涕零,熱情飽滿地表決心道:「王爺對我們這些將士,如此厚愛,我等必將捨生忘死,以報王爺!」
「唉,罷了,拖出轅門,斬!」柴安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下了軍令。
梁豹被兩名敢死隊員,架著胳膊,拖出了校場之外。
不消多時,兩名敢死隊員回來了,其中一名,手裡,還拎著梁豹的滴著鮮血的腦袋。
「銀票何在?」柴安淡淡地問道。
岳總兵立刻九十度彎腰,雙手捏著銀票的兩個角兒,畢恭畢敬地,交給了柴安。
「諸位英雄的軍士們!本王原本準備了十萬兩銀子,想給諸君改善一下生活,結果,因為本王識人不明,導致十萬兩,變成了一萬兩。本王,對不起諸位呀!」柴安一手拿著銀票,一手自責地錘著自己的胸口。
「啊?王爺!您萬萬不可傷害自己啊!」此情此景,史泰賓激動地,眼淚奪眶而出,帶頭對著指揮台上的柴安跪地抱拳說道。
像敢死隊,說難聽點兒,就是炮灰隊,屬於消耗品,沒有什麼領導,願意在他們的身上進行感情投資。
而今天,柴安作為大周親王,不但對著他們,英雄啊,壯士啊,各種小甜詞兒猛夸,還要給他們銀子,還因為給不了他們太多的銀子,而自責地捶胸頓足。
史泰賓,雖是猛男,又怎能不流淚?
「王爺!萬萬不可傷害自己啊!」整個敢死隊的二百多人,也全都真情流露地跪了下來。
「王爺,請勿傷害自己!」
校場之上,嗚嗚泱泱的兩萬多人,也全都被敢死隊所感染,感動得朝著指揮台上的柴安,跪了下來,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喊道。
站在後面的柴熙,見到這個場面,瞬間感到自己大權徹底旁落了。
權力,來自於下方。
就算柴安將中軍大帳里的主位,讓給了柴熙,就算柴熙是統帥,是理論上的最高軍事長官。
但是,柴熙知道,從今以後,在西山銳健營,所有的士兵們,都只會以柴安的意志,為最高命令了。
只怕,當今天發生在校場之中的事兒,傳到豐臺大營,靈州的兩營兵馬,人心,將盡數歸於柴安了。
可以說,柴安鬧的這一出兒,是用一萬兩銀子,做到了十萬兩銀子都做不到的事兒。
順便,還把冒犯葉靜蘭的梁副將給砍了。
柴熙此時,恨得壓根兒痒痒,但還是不得不走上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柴安安慰道:「皇長兄,將士們不會怪你的,你切勿如此自責啊。」
柴安這才,勉強停下自捶胸口的拳頭,吩咐軍中斥候,帶著護送隊,到靈州城內的匯通錢莊兌銀子。
然後,將銀子,按照人頭兒均分了,犒賞軍隊的鬧劇,才算告一段落。
……
軍士們勒緊褲腰帶多日,好久沒打牙祭了。
當晚,不少人,都從靈州城內的館子,定了酒菜,喝得酩酊大醉,導致軍營的防衛,鬆懈了不少。
一雙沒有人穿著的,紅色的繡花鞋,貼著地面,滑進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