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龍邕的話,文聘眉頭微微一皺。
「龍先生此言何意?」
龍邕伸手遙遙指著西邊,道。
「北涼軍氣勢如虹,連續攻破昆州、蜀州,搗毀你蜀國王庭。」
「就連你蜀國君主,都成了北涼王的階下囚。」
「文聘將軍文武雙全,該為你家族與部將考慮考慮。」
「至於蜀王與蜀國已是昨日黃花,何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文聘露出一抹堅定與悲愴。
「龍先生,我文氏一族與唐末蜀王有過約定。」
「若將來蜀王后裔起義,文氏一族定誓死追隨……」
龍邕笑了笑,開導文聘。
「文將軍,老夫並非讓你背信棄義,背棄祖宗的承諾。」
「但你該審時度勢,你文氏一族為蜀王、蜀國做得已經夠多了。」
「你手下的三萬大軍,是你未來立足天下的基礎。」
「將他們都散了,你文將軍一無所有,起兵的意義何在?」
龍邕的眸子微微眯起,笑容高深莫測。
「老夫為文將軍指一條路,保管未來文將軍飛黃騰達。」
「拜將封侯,甚至封王,不是沒有可能。」
文聘怔怔地盯著龍邕,輕聲問道。
「龍先生指的是?」
龍邕背著手走到門前,眺望遠方。
「北魏上將軍王翦,正率領聯軍與梁國精銳在汴河激戰。」
「當下兩軍消耗已經接近極限,只差一步,王翦上將軍可破汴河,直取汴梁!」
「文將軍率領三萬大軍,死守登州城,將北涼王拖在蜀地!」
「待滅梁之後,文將軍的功勞有多大,還用老夫再說?」
龍邕為文聘描述美好的未來。
「梁國因將軍拖住北涼王而滅亡,待我萬妖之國與魏國征服梁國。」
「封賞你文將軍做新蜀王,也不是不可能,你一樣能光復蜀國。」
「文將軍,你是聰明人不用老夫多說,你也該知道哪條路好走。」
「老夫願意以我黑龍族的信譽保證,文將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龍邕的謀劃令文聘沉默。
半晌,文聘才緩緩地抬起頭,道。
「龍先生給文某的條件,很優厚,文某謝龍先生!」
龍邕笑容滿面,拉住文聘的胳膊。
「文將軍不必多禮,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文將軍為聯軍所做的貢獻,聯軍絕不會忘記、辜負……」
文聘掙脫了龍邕的手,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龍先生的美意文聘心領,然文聘不敢辜負祖宗遺命。」
「文聘一息尚存,就不可放棄蜀王。」
「既然龍先生不願助我救出蜀王殿下,文聘無話可說。」
「文仲,隨為父走!」
龍邕的臉色瞬間一變,喊道。
「文將軍,你當真要解散蜀軍?去救蜀王?」
「北涼王豈會沒有防備?你過去了是自尋死路!」
「文將軍!文將軍!」
文聘走的決絕,任憑龍邕如何勸說呼喊,都不肯回頭。
龍邕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愚忠!愚忠的蠢材!放著封侯拜相的買賣不做。」
「偏要去救昏庸的蜀王!哼!」
龍華悄然來到龍邕的身邊,道。
「叔父,文聘鐵了心解散蜀軍,您看?」
龍邕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霾,道。
「加快三屍散的投放,豐都一破,立刻行動!」
龍邕給了文聘最後一次機會,文聘卻沒有抓住。
龍邕遂下了決心,送給文聘與北涼王一份「大禮」。
十一月初的蜀地,已有了冷意。
文聘從龍邕的居所一路到了軍營,一言不發。
文仲清楚文聘的痛苦,也不打攪父親,默默地跟在後面。
當進入轅門之後,文聘才停下腳步,悠悠長嘆一口氣。
「黑龍一族、紅衣教都不可信,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仲兒,去將軍中千戶及千戶以上的將官都召集起來。」
「有些事,該告訴他們了。」
文仲露出一抹哀色,蜀軍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他點了點頭離去。
文聘孤身繼續往前走,沿途遇見他的兵卒紛紛行禮問好。
「拜見將軍!」
「將軍!」
「參見將軍!」
……
瞧著一張張蜀軍將士的面孔,文聘越發悲傷。
忽然,文聘的餘光掃到了一個普通的士卒,發覺了一抹紅光。
紅光從士卒的眼中釋放出來,好似兩顆紅寶石。
嗯?文聘猛地朝那士卒看過去。
結果士卒的神情有些呆滯,眼睛無神,卻根本沒有什麼紅光。
文聘心亂如麻,滿腦子都是解散大軍,救援蜀王的念頭。
若是往常文聘或許會深究,當下文聘只覺得自己眼花了。
當文聘走遠後,士卒的臉頰肌肉抽動兩下。
詭異的紅光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過……
汴州,汴河北岸,聯軍大營。
寒冷的夜風吹打著中軍大帳,沙盤上密密麻麻擺放著汴河防線的戰局。
梁軍與聯軍的交鋒已經化為犬牙呲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隨著梁帝將兩萬京軍派上戰場,梁軍搖搖欲墜的防線穩住。
殘酷的消耗戰,依舊在繼續。
不過,今日聯軍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王離隨手拿起一面旗子,插在了沙盤的邊緣,道。
「北涼王攻克蜀州,進軍登州,按時間來推算已經抵達綿陽城。」
「下一個攻打的地方,就是豐都,蜀王被送往汴梁。」
「蜀軍群龍無首、腹背受敵,撐不了多久。」
「上將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拓跋延壽抱著胸,眉頭緊鎖。
「北涼王用兵如神,克豐都、登州城用不了多久。」
「且蜀軍已經如驚弓之鳥,我想,半個月!半個月登州必定淪陷。」
「算上北涼軍休整開拔的日子,北涼的先鋒軍可能在二十日內抵達汴梁。」
「北涼軍的主力,亦會在一個月內抵達汴梁,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北涼王擊潰蜀國的速度太快,快到出乎王翦等將官的預料。
姜潮忍不住抱怨道。
「蜀國上下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打不過北涼軍,城也守不住?」
「蜀州但凡再多堅持半個月,我們也不會如此被動!」
軒轅洞天看向一直沉默的王翦,問。
「上將軍,你手中的『寶器』,是不是該用了?」
「北涼軍即將出鬼門關,不能再等下去。」
王翦的眼珠盯著沙盤,微微頷首。
「雖然還未等到梁軍最虛弱的時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第一場雪!只要汴州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
「本將便用寶器開路,我大軍直取汴梁!」
呼!呼嘯的寒風吹動門帘,預示著一場寒流即將到來。
汴梁,凜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