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放心,兒不會讓你有事的。」
病床前。
陳飛眼眶憔悴,神色蒼白,黑眼圈濃郁,可目光卻格外的柔和。
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銀白的頭髮枯竭無比,眼神迷離,氣息羸弱,滿眼疼惜的摸了摸陳飛的臉頰。
「兒呀,別扛了!媽到時候了,走了也好……」
「咳咳……」
「把治病的錢省下來給你以後過日子。」
唰的一下~
陳飛眼眶紅了,隻字未言,起身衝著身旁的護士叮囑了一句。
「照顧好我媽。」
說完之後。
陳飛轉身離去。
醫生辦公室內。
「孫醫生,您行行好,錢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千萬不能給我媽斷藥啊。」陳飛站在辦公桌前,苦苦哀求道。
「別,你行行好放過我吧,一天好幾千的費用,你已經欠了五萬多了,要是補不齊,我找誰要去?」
「今天下午是最後通牒,錢要是補不上,我們就停止治療。」
「孫醫生,您……」陳飛還想開口說些什麼。
「外面還有病人,別耽誤我們的時間。」醫生言辭冰冷,嘴裡還不耐煩的小聲嘀咕了一句:「醫院裡這麼多病人,就你們家事多,沒錢治什麼治,回去等死不好嘛!」
「你說什麼?」陳飛勃然大怒,一把攥住了孫子明的衣領。
「你……你要幹什麼?這裡可是醫院,你敢碰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停止治療,你還欠醫院錢著呢!」孫子明瞪大了眼睛,呵斥道。
嘎吱~
陳飛猛然咬緊了牙關,最後還是選擇鬆開了孫子明的衣領。
醫院外一條無人的巷子裡。
陳飛緩緩的蹲下身子,點燃一根香菸,依靠在了那破舊的牆上,身旁是髒亂的生活垃圾,目光之中滿是無助,呆坐了許久。
平日裡他扛不住的時候都會來這裡,享受片刻的寧靜。
這段時間,他每天就睡三個小時,打三分工,卻依舊無法支持母親的治療。
可他就是個普通人,拼盡全力也賺不來那麼多錢。
若是再不補齊費用,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咽氣!
砰~
情緒突然湧上,陳飛一拳砸在了牆上。
「廢物!」
「我特麼就是個廢物!」
一聲低沉的嘶吼迴蕩在小巷子裡。
就在這時。
嘩啦~
一盆水澆灌到了陳飛的頭上。
樓上的住戶只是冷冷的看了陳飛一眼,便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陳飛仰頭看著頭頂許久,突然被氣笑了。
罷了。
他如今就像是一灘行屍走肉,還計較什麼?
可是母親還有治癒的希望。
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看來只有找她了!」
陳飛咬了咬牙。
江都南郊。
唐家大宅門外。
噔噔噔~
陳飛敲響了房門。
「你是?」傭人疑惑的打量了陳飛一眼。
「我找你們家大小姐,你就說我叫陳飛,她自然知道是誰。」陳飛低著頭,目光之中划過一抹屈辱。
十年前。
陳家還是江都第一家族。
醫館遍布天下。
陳飛的爺爺更是被稱作天下第一名醫,上門求醫者絡繹不絕。
唐震那個時候從山裡逃難到江都,沿街乞討。
爺爺看他可憐,收養了他當弟子,學了幾年醫術,沒什麼天賦,卻在醫館裡結識了各界大佬。
離開醫館後,唐震從商發了財,才有了後來的江都唐氏集團。
為了攀附陳家,唐震將自己的孫女定給了陳飛做童養媳。
那個時候陳飛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
只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幾年前陳家發生大的變故,不知得罪了什麼人,一夜之間,滿門被滅。
陳家醫館也被砸了個稀巴爛,只留下陳飛和母親二人艱難度日。
陳飛至今也無法忘記那天,下著傾盆大雨。
母親拖著受傷的一條腿,背著發燒的他,跪在唐家大門外苦苦哀求唐家收留。
頭都磕爛了。
最後換來的卻是唐家大小姐,唐琳兒高高在上的俯視。
「我爺爺說了,從今天起,唐家和你們不會有半分瓜葛。」
「我也不可能嫁給這個窮小子的。」
扔下這句話。
唐家大門緊閉。
留給陳飛母子的只有一張被撕爛的婚書。
往日情誼全然不顧。
其冷漠令人心寒。
從那個時候陳飛就立誓,絕不會再向唐家低頭半寸。
可如今母親躺在病床上危在旦夕。
唐家是唯一的希望了。
十多分鐘後。
唐家二樓的臥房裡。
精緻的裝飾,奢華的擺件。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穿著一身絲質睡袍,翹著二郎腿,無比傲然的撇了陳飛一眼。
「來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呵~
陳飛不禁冷笑了聲。
爺爺在世的時候。
逢年過節,唐震攜全家拜禮。
唐琳兒扎著個馬尾辮,到陳家還怯生生的,像個剛進城的孩子,什麼都不敢碰。
後來熟了,就天天追在他身後喊陳飛哥哥。
如今就只有這個目高於頂的唐家大小姐。
「我想問你借點錢,治我母親的病!」
唐琳兒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找我借錢?咱倆很熟嗎?」
「琳兒,當年我媽待你不薄,訂婚的時候,她給了你一個價值五百萬的鐲子,現在她重病,你怎麼能……」
陳飛話沒說完,
唐琳兒怒了。
「別跟我套近乎。」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現在我的那些同學和朋友還笑話我是一個窮小子的童養媳呢!」
「趕緊給我滾出去。」
陳飛一聽這話慌了。
這是母親唯一的希望了。
「琳兒,你可別忘了,咱倆身上還有婚約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這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你不能……」
「來人,把他給我拉出去打一頓,堵上他的嘴!」唐琳兒大手一揮。
兩個彪形壯漢從門外走了進來,架著陳飛到院落里一陣拳打腳踢,最後扔出了唐家大門。
呸~
臨走之前,光頭壯漢衝著陳飛吐了口口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真是個笑話。」
呵~
一聲冷笑響起。
陳飛擦拭乾淨嘴角的血跡,拿起外套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看著唐家緊閉的大門,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