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許念初跑上樓的時候太著急了,甚至沒來得及把房間的燈打開,因此房內還是漆黑一片,只有窗台邊還遺留些許月色。
許念初就是在月光的陪伴下,聽完了林辰告知自己的已經準備完善的逃跑計劃。
許念初其實沒想到困住自己多日的,以為是像金剛石一樣堅硬得無法撬開的牢籠,會這樣輕飄飄地在溫修遠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鑰匙。
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的幫助對自己來說不亞於久旱逢甘霖。
許念初在林辰講完所有計劃後,很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最後的最後,林辰對著妹妹說:「這幾天你什麼都不用想,就等著下周五就好了。」
「儘量穩住陸景琛,別讓他起疑。」
許念初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聲音甚至有一些顫抖,「好,我會做到的。」
掛斷電話後,許念初的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雙腿仿佛無力再支撐上半身,直直地順著窗台癱倒。
許念初突然從無期徒刑變成了有期徒刑,哪怕早有準備,但當這一天有了一個確切的日期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還是會因為過度的幸福而感到惶恐。
她靜坐在黑暗中,卻覺得處處是光明,嘴角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坐了好一會,她忽然有些吃力地轉頭,對上了窗前那一輪彎刀似的月亮,忽然想起了一首詩。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許念初想,這首詩應該改一改。
得改成,「我本將心向明月,恰逢明月也照我。」
真開心。
*
一覺醒來,許念初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星期日了,距離下周五又近了一天。
一夜無夢,沒有任何人打攪她。
早上八點半,許念初準時走出房門,卻發現整棟房子靜悄悄的。
她大著膽子敲響了陸景琛的房門,「景琛?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她,她按下了門把手,推門一看,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
摸了一下被窩,還是冷的。
要不就是主人一夜未歸,要不就是陸景琛很早就出門了。
許念初傾向於前者。
離開房間後,她打開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
「景琛,你昨晚沒回家嗎?」
發完後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許念初沒有等到陸景琛的回覆。
*
今天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整個顧家都籠罩在一片陰雨連綿的肅穆之中。
錢款還沒到帳,顧烈,顧寧以及顧母三人齊齊坐在客廳中,等待一個電話。
顧烈昨天再次和陸老爺子會面後就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會幫助顧家的承諾,只是錢還沒到帳,根據陸老爺子的說法,是二十億一下子拿出來還有點困難,需要經過手續。
顧烈不信這些客套話,錢沒到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算是塵埃落定。
「爸爸,別擔心了,陸爺爺答應會幫助我們,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顧寧看不慣家裡這樣逼仄的氣氛,主動開口安慰。
顧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說:「寧寧長大了。」
患難見真情簡直是個亘古不變的定理,平日裡關係算不上多和睦的一家三口,到了這個時候,才真真正正地做到了心連心,變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
可一切安慰和溫暖的話在他面前無異於精衛填海,起不了一絲一毫的作用,顧烈的眉頭依舊緊皺。
「爺爺,要不要再想想?」
陸家老宅里,同樣是三足鼎立的局面,陸老爺子把陸景琛和陸逸之都叫過來了,只為下最後的決定。
「景琛,你這就沒意思了,」陸逸之似笑非笑地開口,「爸都已經決定好的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算怎麼回事?」
陸老爺子沒有說話,顯然也是贊同陸逸之的話的。
「爸,機會就在眼前了,這麼優柔寡斷,可不像你平時的做派?」
「現在說得好聽,出事了怎麼辦?」
陸景琛開口,截住了陸逸之的話。
「出事了當然也跟您陸大少爺沒關係,」陸逸之陰陽怪氣地說。
「爸,出事了把責任都推給我,就說是我一時心軟走錯了路。」
陸逸之搭著父親的手臂,誠懇地說。
「逸之,到不了這地步,爸心裡都有數。」
陸景琛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二人父慈子孝的畫面,只覺得老爺子甚至都沒自己了解他兒子。
心中隱隱感覺不對勁,懷疑陸逸之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或者是參與了什麼?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魄力應下這件事。
可他沒有證據,這只是他的直覺。
「就這麼定了!」
有了兒子的這番話,老爺子的心徹底定了。
「把錢打過去,總之該簽的合同都簽了,該走的程序也已經走了,你放心,我們陸家不會吃一點虧。」
老爺子一錘定音,說這話時,眼睛雖然沒有看向陸景琛,但話里話外提點的意味頗濃。
陸景琛抬眼,看到了陸逸之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回敬了他一個輕蔑的笑容。
只是在背地裡偷偷咬緊了牙關,在沒有徹底掌權之前,始終是做不到真正的說一不二的。
陸景琛垂下眼眸,眼底是濃濃的野心。
「景琛,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用管,只需要等著婚禮如期舉行就可以了。」
陸景琛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陸逸之樂得看老爺子最得意的孫子忤逆他的場景,只將雙手抱在胸前,他巴不得陸景琛趕緊跟顧寧結婚。
這燙手的山芋,還得讓他侄子接過去是最合適的。
「景琛,別再惹爸生氣了。」
陸逸之不咸不淡的一句話,成功將氣氛點燃。
「聽到了就應一聲。」
陸景琛最終抬頭,平靜地看了老爺子一眼,鄭重其事地說:「我知道了。」
*
「叮咚」,是簡訊的提示音,聽著這個平時根本不會在意的聲音的剎那,三個人低著的頭齊刷刷地抬了起來,眼神都放光。
顧烈急不可耐地操起手機,看到簡訊中的那一句「錢到位了,已經打過去了」,喜極而泣。
久旱逢甘霖,終於結束了,纏著他整整四個月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突然掐著他的脖子說:「我要你身敗名裂!」
「成功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挽救了整個顧家。
「啊!」
是顧寧驟然爆發的尖叫。
「媽媽,顧家活下來了,我們活下來!」
母女倆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