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陸景琛說出口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許念初的心裡。
他居然問我什麼意思?
許念初幾乎要笑出聲,就好像自己是背叛出軌的那一個,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居然比自己還要生氣。
許念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嘴巴。
沒必要說了。
陸景琛的臉色愈發難看,走上前,徑直繞過她,拿起一旁的電視遙控,果斷地把電視關掉了。
男女主播熱情的聲音突然消失,房子裡又回歸到從前那般死一樣的寧靜。
許念初無端瑟縮了一下,她覺得很冷,又覺得喘不上氣。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陸景琛率先開口,聲音從她的後方傳來,令她有些不安全感,於是許念初轉過身去同男人對視。
「祝你新婚快樂。」
「祝賢伉儷情深。」
「祝你和顧寧早生貴子。」
「祝你和顧寧白頭偕老。」
「祝……」
「夠了!」
男人突如其來的憤怒硬生生打斷了許念初的話,他上前一步,掐住女人的下巴,居高臨下地對她說:「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
陸景琛一大早下樓,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的早餐,鬱結多日的心是稍稍鬆快些許的。
可他沒看到許念初的身影,卻聽到客廳里傳來的動靜,於是走了過去。
剛走進,就看到女主播說:「各位觀眾朋友,讓我們看看是什麼大新聞。」
陸景琛見許念初看得專注,也就沒有打擾她,想等她看完再說。
誰知這一看,還真讓他看到了個大新聞。
「讓我們恭喜陸氏繼承人陸景琛和顧廳長獨女顧寧將在下個星期舉辦婚禮!」
陸景琛聽著電視機里傳來的那一聲聲祝福的話,頭一次有憤怒衝上天靈蓋的感覺。
我怎麼不知道我下個星期要結婚了?
老爺子為了顧烈那點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利益,為了逼自己就範,可真是煞費苦心。
陸景琛幾乎要氣笑了。
冷若冰霜的眼神恰好在這時候同許念初對上,陸景琛剛想開口,就聽到女人平靜地說出「你要結婚了」。
這還不夠。
而後當他聽到許念初對著自己說出那一大串祝福語的時候,無異於火上澆油,變得更加憤怒,他想聽到的明明不是這些!
「那你想聽我說什麼?」
許念初被陸景琛掐著下巴,看著他的眼神隱隱透著憤怒,她從來就不知道陸景琛每天都在想什麼,明明是應該他向自己解釋的事情,雖然許念初也不奢求男人能向自己解釋,但起碼不要搞得她像一個罪人一樣。
許念初的怒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可能是有期徒刑在明天就到了宣告釋放的時刻,多年的隱忍在這一刻爆發,她突然不想再忍了。
迎上陸景琛憤怒的神情,語氣冰冷。
「陸景琛,你要結婚了,你還問我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我祝福你,可以嗎?」
許念初在「祝福你」三個字中加重了語氣。
而在陸景琛看來,此刻的許念初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咄咄逼人,他也沒有非得要從她這裡聽到什麼,可以不是安慰,但起碼不要是質問,他已經夠煩的了。
他突兀地放開掐著許念初的手,近乎篤定地說:「你在跟我鬧脾氣?」
「我沒有,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你要結婚了。」
「所以呢?」
陸景琛幾乎要被氣笑了,「我結婚,你不高興了?你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許念初沒有再看他,沒有觸及男人冷漠的眼神,卻還是被他的語氣傷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許念初偏過頭,喃喃自語。
「你知道什麼?」
陸景琛皺著眉頭問她。
許念初卻壓根沒有聽他說話,只是覺得陸景琛就是這樣一個絕情的人,他從來都沒有變,喜歡你的時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去,但凡你有一點不順他的意,就會把你一腳踹開。
許念初已經受夠這樣的折磨了,像被逼到絕境的兔子,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你問我知道什麼?」
許念初抬頭直視著男人,明明是不想哭的,可情緒總會戰勝她的理智,許念初此刻已是眼眶通紅。
看起來有種破碎的美感。
「我知道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我,我知道你從始至終愛的都是顧寧,我知道你只有在和顧寧冷戰的時候才會想起我,我知道你那些甜言蜜語,溫情脈脈通通都是假的!」
「陸景琛,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許念初的聲音過於激動,甚至有些嘶啞了。
在這時候,她對上了男人平靜的眼神,甚至還看到他不經意間皺了皺眉,一腔熱血頓時消散不見。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很難看很難看,突然就沒有了控訴的心情了。
她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再看他,只是說:「你是沒錯,是我賤。」
許念初說完,沒有回頭看,直接走到沙發的角落,背對著男人坐下。
她已經能想像接下來的兵荒馬亂了,陸景琛接受不了別人的控訴,接受不了別人的忤逆,他只聽他想聽的話。
所以一定會生氣,一定會用最傷人的話語來攻擊自己,甚至會給自己一些懲罰,懲罰自己的不聽話。
但這些都無所謂。
許念初在這一刻聽到了男人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閉上了眼睛,等待懸在頭上的刀落下。
男人的氣息愈發靠近,許念初能感受到他已經站在自己面前,哪怕做好了準備,可還是止不住地害怕。
緊接著,是一雙熟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許念初被嚇得一激靈,急忙把自己的手抽走,可她失敗了。
睜開眼,看到陸景琛半蹲著直視著自己。
然後聽到他說:「我沒有要結婚。」
世界末日好像來臨了,陸景琛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許念初睫毛顫了顫,不可置信。
陸景琛原本正在氣頭上,卻將許念初說出口的字字句句都聽了下來,也許是她說得有道理,也許是女人通紅的眼眶刺痛了他。
他被那雙眼中滿溢著的破碎激得心裡一顫,竟然有些愧疚。
於是從不低頭,從來處於上位的陸景琛鬼使神差地做了他這輩子最低聲下氣的動作。
哄著女人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