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紈絝子弟們紛紛附和。
「那沈綰梨自然是不能和念嬌小姐比的。聽說此女野蠻粗俗,大字不識一個,還將念嬌小姐推入冰湖,可謂是心思惡毒。」
沈暮玠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驟然一沉,「什麼?沈綰梨又害念嬌?」
「竟還不止一次!念嬌小姐也是寬宏大量,竟然一再忍讓。」
眼瞧著沈暮玠連賭錢也不顧了,當下就要回府去給沈念嬌撐腰,旁邊的紈絝子弟攔住他道:「沈二公子,老夫人把念嬌小姐當心頭肉,想必已懲處過沈綰梨了,這會兒念嬌小姐怕是還委屈,不妨多賺些銀兩給她買些脂粉簪釵回去,哄她開心。」
沈暮玠想著不無道理,又坐回了賭桌。
人群後的沈綰梨抱臂冷眼旁觀,心下冷笑:【繼續賭唄,真當自個是賭聖在世?下一把就讓你把贏的都吐出來】
原本正在興頭上的沈暮玠仿佛被澆了盆冷水。
身邊的人大多奉承他,還從沒有人敢這麼掃他興。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明顯是女子的聲音,可他四下張望,周圍都是男子,哪有女子?
再一看身邊的人,都誇他運道好,哪有人敢忤逆他?
許是他聽岔了!
沈暮玠並未理會,然而,買定離手之後,這把他竟然真的輸了!
他剛把面前的所有賭注押了上去,這會兒竟然一次性輸光了?
「沈兄可惜了啊,剛才就差一點,不過照沈兄的運氣,下一把肯定都能贏回來。」
「對啊,二公子,我們再玩些別的花樣如何?」
沈暮玠也想著,他玩了那麼久,也就輸了一次,這次定能贏回,當下把酒壺隨手拋給小廝:「好。繼續,推牌九。」
可馬上,他又輸了。
越輸越是不甘,沈暮玠這會兒連回去找沈綰梨算帳的心思都暫且擱下了,只想著一定要再贏回一把。
而這時,他耳邊又傳來了那道熟悉的聲音:
【他們做局就是為了坑你,今天還想贏?莊家把牌藏袖子裡,就是趁你不注意出老千,連這都看不出來,活該輸得血本無歸。】
沈綰梨轉身離開。
前世她把沈暮玠當親哥哥,沒少提醒他戒賭,可他卻嫌她煩,覺得她不如沈念嬌溫柔貼心。這輩子,她才懶得提醒。
沈暮玠一愣,猛地起身,抓住了莊家的手。
剛發完牌的莊家一驚:「二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下一瞬,沈暮玠將他手一翻,就見兩塊骨牌從他袖子裡掉了出來。
原本熱鬧的賭場頓時鴉雀無聲。
沈暮玠快莊家一步抓起骨牌,冷笑:「我說怎麼老輸,原來你他丫的出老千!金谷,銀穗,給我砸!」
要不是冥冥之中有仙女指點他,他都要被這幫龜孫坑慘了!
不過他總覺得那仙女的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也不知道是哪個廟的仙女,待上元節廟會定要去磕個頭!
……
夜霧籠樓台,彩舟輕漾,舞姬輕輕舒展楊柳腰肢,輕紗煙羅,披帛灑金,醉了滿江月明。
沈綰梨披著斗篷循著笛聲,拐進一條胡同,推開暗門,就見到了一個鬼影幢幢的街市。鬼市燈暗,默默交易無吆喝聲,來往之人不問來路去處,錢貨兩訖。
她記得,前世上元節她誤入鬼市,因姿容姝麗被人盯上,跑進了一個廢棄酒窖才躲過。但那地窖當中,藏了一具腐屍。鍾離商令就在腐屍之上。
如今離上元節不過幾日,想必鍾離商令已經在那了。
沈綰梨在鬼市中轉了兩圈,險些迷路,可算找到了那處酒窖。
果然,在熟悉的地方,躺著一具屍體!
許是她比前世來得早了些,那具屍體尚未腐爛發臭,胸膛漫開大片血跡,借著火摺子微光,還能看到一張五官妖冶穠艷的臉,膚色蒼白無血色,略帶陰柔氣,美得雌雄莫辨。
「紅顏薄命。」
沈綰梨短暫哀悼,然後飛快摸走了他身上的烏金令牌。
然而這時,屍體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面色虛弱,但目光卻戒備地盯著她。
沈綰梨驚訝。她這是來早了,人還沒死透?
這人反正都要死,要不她給補一刀?
似乎是確認是不是追殺自己的人,地上的人盯著她啞聲道:「救我。」
沈綰梨猶豫要不要救,這人身中劇毒只剩下一口氣,若是她今日離開,必死無疑,但若是她出手,靠著前世殘留的一絲法力,倒是能保住他的命。
可是,救了他,她有什麼好處?他是何身份,會不會來搶回鍾離商令,給她造成麻煩?
地上之人瞥了眼她手裡的鐘離商令,似是看出她所想,「救我,商令歸你,東廠欠你一個人情。」
沈綰梨這才注意到,這人聲音嘶啞中略帶尖細,不似尋常男女,反倒有些像宮裡的公公。而且口氣這麼大,敢說讓東廠欠他一個人情……
「你是東廠總督魏折山?」
魏折山:「是。」
「好,你等著,我去為你尋藥。」
沈綰梨心下震撼久久難平。
沒想到她前世遇到的那副死屍就是魏折山。
大燕皇帝重用東廠和錦衣衛,兩者均權勢,互相平衡。
前世,她曾聽三皇子說起過,東廠總督魏折山失蹤,東廠群龍無首,以至於錦衣衛一家獨大。
而恰恰,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不知與沈念嬌有何淵源,處處庇護她,為她的爪牙。當初她被扣上叛國罪名,那位錦衣衛指揮使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