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折山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敲著碧玉般的茶盞,略帶妖異的雙眸盯著沈綰梨,喜怒難辨,良久嗓子裡溢出聲輕笑,「恩人答應得這麼爽快,都不砍價,這讓本督覺得,虧了啊。」
「那我砍一下?」沈綰梨不怕死地問了句。
問完,她感覺魏折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砍了。
沈綰梨訕笑了聲,語氣真誠地道:「元靳一條賤命自是不值十萬兩銀子的,但能請督主親自出手,十萬兩確實是我賺了。」
沈綰梨並不缺錢,沈敏、沈老夫人和謝芳林動不動就給她送銀子,她享受收錢的快感,但花起錢來也不心疼。
而且,能花十萬兩請動魏折山幫她幹掉元靳還不暴露身份,簡直太值了!
魏折山冷嗤了聲,朝著她展開手,「江湖規矩,先付一半定金。」
他的手掌蒼白得有些過分,幾乎沒什麼血色,看起來就很虛。
沈綰梨從懷裡取出一沓面額一千兩的銀票,遞給他:「那就有勞督主了。待事成之後,我會將剩下五萬兩銀票放在賭場,督主隨時可以來取。」
「看來虧了的不止本督。」
沈綰梨這五萬兩,顯然是之前準備用來買鍾離商號下賭場的,但她當時只拿出了十萬兩,鍾離墨就同意了。
魏折山清點了下銀票,盯著沈綰梨的目光略帶了些許玩味:「魏國質子這是得罪了哪個大戶人家的大小姐?」
隨身攜帶十五萬兩銀票,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沈綰梨:「江湖規矩,不打聽僱主身份。」
魏折山沒從鍾離墨那借到錢,但從沈綰梨這賺到了,心情還算愉悅,他起身,湊到沈綰梨的幕籬前,隔著朦朧白紗與她對視,「行吧,等我的好消息,我的大恩人。」
沈綰梨端坐不動,等魏折山離開後,依舊在茶室內坐著。
旁邊有一扇窗,竹簾稀疏,隱約可見一樓賭場內的情形。
她吩咐候在門口的侍者,「把莊家叫上來。」
不多時,外面傳來莊家的聲音:「東家。」
「進。」沈綰梨淡淡道。
鍾離墨顯然已同他說過賭場易主的事情,莊家對沈綰梨的態度很恭敬,「東家有何吩咐?」
沈綰梨:「今日賭場收益如何?」
莊家也就是賭場的掌柜,他隨身攜帶了帳簿,恭敬地遞到了沈綰梨面前,像是生怕沈綰梨看不懂,他還指著上面的帳目道:「今日有貴客,比這個月賺的加起來都要多,已進帳五萬三千一百二十兩三十文。」
謝芳林管家的時候時常將沈綰梨帶在身邊言傳身教,沈綰梨也會看帳。這帳目記得很細,誰輸了多少錢,欠了賭場多少錢,用什麼抵債,都很清楚。
沈綰梨心下感嘆,賭場可真是暴利,難怪鍾離墨說她強買強賣,也難怪他答應把賭場賣給她後,連銀票都不清點一下,敢情是壓根沒把那些錢放在眼裡。他會把賭場賣給她,完全是看在鍾離商令的份上。
不用看帳簿沈綰梨都知道,莊家說的貴客是沈暮玠那個冤大頭。
果然,那五萬兩,都是沈暮玠輸的。
即便沈暮玠去珍饈閣支錢,但珍饈閣刨除要給寧公子的分紅和掌柜小二們的工錢後,可以任沈暮玠支取的現錢也不多。畢竟謝芳林對沈暮玠管得緊,除卻例銀外,很少給他銀子,所以沈暮玠平日時常來珍饈閣支錢,大手大腳地花,幾乎每月都能把賺的錢花光。
沈暮玠用了珍饈閣的商鋪地契來賭債。
若是他沒能在規定時間內還清欠賭場的錢,珍饈閣就歸賭場了。
照著沈暮玠現在這被賭場下套的賭法,別說是珍饈閣難贖回去,侯府都得被他敗光。
沈綰梨問掌柜:「珍饈閣的商鋪地契呢?」
掌柜恭恭敬敬地將地契遞了上來,因為換了東家,他也拿不準要怎麼對沈暮玠,於是試探著問:「東家,沈二公子今日在賭場輸了不少銀子,可要見好就收?」
賭場易主,賣給了沈綰梨,便不屬於鍾離商會,外面的商號標誌也被取了下來。
他拿不準沈綰梨的背景,不知道這位新東家,是否敢招惹襄平侯府。
畢竟,光有銀子沒有權勢背景,可守不住巨財。
沈綰梨輕笑了聲,「不必。繼續讓他輸,往死里整他。要是珍饈閣抵的銀子不夠,什麼胳膊呀,腿呀,也是可以抵債的。」
掌柜打了個寒顫,乾笑道:「東家,我們賭場之前是鍾離商號下的,都是大大的良民,不干那麼血腥的事情啊。」
主要是什麼胳膊腿啊的,也不值幾文錢啊。
若是去尋常百姓家威脅要砍胳膊腿還好說,去襄平侯府砍他們二公子,他們也沒那個膽。
沈綰梨語氣略帶遺憾:「哦,行吧,那他輸的銀子超過珍饈閣可抵償的銀子後,就把他轟出去吧。珍饈閣的地契我先收下了,你退下吧。」
掌柜拿著帳簿退下,抹了把額頭的汗。
鍾離公子只是覺得珍饈閣搶了鍾離商號下食肆的生意,想設套從沈二公子手裡搶珍饈閣,但是這位新東家,是和沈二公子有仇,要往死里整他啊!
沈綰梨展開珍饈閣的商鋪契書端詳了會,從現在起,她就是珍饈閣的新東家了。
賭場今日之前賺的銀子都已被鍾離墨取走,今日及今日之後賺的都是她的,包括這些用來抵債的東西,也都歸她處理。
據沈暮玠自己說,當初開珍饈閣的時候,商鋪地契和銀子都是他出的,所以他是珍饈閣的東家,寧公子負責出食譜方子,占三成利潤,每月十號都會派人來取錢。
如今她成了珍饈閣新東家,想當面見見寧公子應當不難。
沈綰梨揣著兩張商鋪契書又回到了謝芳林的成衣鋪,為了避免被鍾離商會或是東廠的人跟蹤,她還在熱鬧的街道上繞了幾圈,用了點玄門當中的障眼法。
東廠的人即便再擅長跟蹤,也不可能在她的重重障眼法下找到她。
沈綰梨在成衣鋪換回自己原本的衣裳,卸去偽裝後,就回了珍饈閣找沈清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