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咬著流心奶糕僵在原地,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偏偏蕭彤華還疑惑地問:「這糕點你不喜歡嗎?我記得你以前頗愛喝牛乳。牛乳是稀罕物,京中多飲羊乳,但你哥哥卻為你在府中馬棚養了乳牛。」
沈敏硬著頭皮把奶糕咽下,擠出了個笑容,「喜歡。」
蕭彤華也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沈綰梨兩指捏著軟糯糯的奶糕,明知故問:「長公主殿下,這糕點真好吃,叫什麼呀?我在外頭從未見過,可以跟您府上的廚子學學怎麼做嗎?我想回府做給娘和祖母嘗嘗。」
沈敏在旁邊聽著沈綰梨夾起來的聲音,都快要起雞皮疙瘩了。
她怎麼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什麼時候愛進廚房了?
「綰梨真是個乖巧有孝心的丫頭。」
蕭彤華看著沈綰梨稀罕得不行,自己拿出來東西被喜歡,她也覺得面上有光,「這叫冰皮流心奶糕,你要是喜歡,晚些帶點回府。不過這可不是我府上的廚子做的,你要想學得問問太子。」
沈敏那點兒膈應瞬間消失了,面露驚愕:「這糕點是太子親手做的?」
蕭彤華笑眯眯點頭:「是啊,他做來孝敬我這姑母的。連我皇兄都沒嘗過呢。」
沈敏覺得這糕點都金貴了起來,她何德何能啊,吃到太子親手做的糕點。
世家子弟多奉行君子遠庖廚,太子倒是特別。
但想到坊間傳聞,當今皇帝喜愛做木工雕刻,技術爐火純青,相較之下,太子有點與眾不同的喜好便也不算什麼稀罕事了。
說話間,一襲白衣勝雪的蕭韞玉與通身錦緞華服的朱昇一同進了花廳。
沈敏帶著沈綰梨起身行禮,「太子。」
蕭韞玉抬手虛扶,嗓音溫和疏離,「免禮。」
對上沈綰梨燦若星辰的眸子,他眸光微頓,片刻才挪開視線,看向蕭彤華,「姑姑喚孤來所謂何事?」
蕭彤華說:「你落了玉佩在侯府,綰梨給你送來了,還不謝過人家?」
沈綰梨拿出了一塊雕龍紋碧玉佩,神態自然地問:「太子殿下,這塊玉佩是我在府中廂房撿到的,可是你不慎遺失的?」
蕭韞玉眸光落在她面上,一時猜不透她打的什麼主意,但那日他有印象,這玉佩,哪裡是他遺失的,分明是她趁亂從他腰間扯下來的。
他嗓音溫和孱弱,「這是孤的玉佩,多謝平寧縣主為我尋回。」
沈綰梨笑容燦爛:「不用謝。」
沈敏在旁邊吃著糕點,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她都沒眼看沈綰梨這笑得不值錢的樣子。
平時在府上,她怎麼沒發現沈綰梨那麼愛笑。
還總腹誹她戀愛腦,她看沈綰梨也不遑多讓……等等。
沈敏白眼也不翻了,看著沈綰梨的面色忽然嚴肅了起來。
蕭韞玉並沒有從沈綰梨手裡接過玉佩,而是淡淡道:「這玉佩既然落到了縣主手中,那便是與縣主有緣,孤便贈與縣主了。」
沈綰梨面上笑容收斂。
【這玉佩,師父怎麼不要了?是生氣了嗎?還是因為,今生不想與我再有半點瓜葛?】
沈敏則是眼皮微跳。
雖說當著長輩的面,這不算私相授受,但男女贈玉多有定情之意。
但她看沈綰梨茫然失落,蕭韞玉眸光坦蕩澄明,看向彼此的目光似乎都很清白。
沈敏想著,綰梨自幼在鄉野長大,太子也常年住在寶蘊山別院,許是都不懂燕京風俗。
蕭彤華聽到蕭韞玉的話也面露詫異。
她記得,這塊雕龍紋碧玉佩好像是寧皇后的遺物。
太子就這麼送給綰梨了?
朱昇見他站旁邊大半天了,沈綰梨都沒看他一眼,有些不爽,忍不住出言嘲諷:「沈綰梨,一塊玉佩還勞你親自送上門?沒看到我太子表哥都不在意什麼破玉佩,隨手就送你了嗎?像這種玉佩,他一天丟一塊都不會放心上。」
話音剛落,沈綰梨、蕭韞玉和蕭彤華的目光都齊刷刷將掃向朱昇。
朱昇一直盯著沈綰梨,驟然對上她略帶殺意的眼神,被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其實剛嘲諷完就後悔想打自己嘴巴了。
他幹嘛沒事嘴賤惹她啊!
蕭彤華沒好氣地斥朱昇:「你閉嘴吧,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不是說今日約了同窗出城縱馬嗎?又巴巴湊到我面前惹人嫌?」
朱昇悄悄看了眼她身旁的沈綰梨。
他這不是聽說沈綰梨上門了嘛……
蕭韞玉輕輕地咳嗽了聲。
沈綰梨這才收回了瞪向朱昇的視線,看向他的目光略帶擔憂。
他對沈綰梨道:「這玉佩,孤也僅此一塊,尤為珍重。」
沈綰梨眨巴了下眼睛。
【這麼珍重還隨手送我?師父不是不認我這個徒弟嗎……】
蕭韞玉見她面色稍霽,才看向朱昇繼續道:「孤做不到一天丟一塊。」
他的目光依舊溫和疏離,但朱昇感覺他看自己的時候比看沈綰梨時似乎要冷幾分。
朱昇與蕭瑾寧走得近,又一貫是個驕縱小霸王,其實一直都不太將這位病弱的太子表哥放眼裡,但這會兒卻莫名有些怵他。
蕭彤華警告地瞥了朱昇一眼,轉向其他人時面上又揚起笑容,「太子,綰梨很喜歡你做的冰皮流心奶糕,你若是得空,可以教教她怎麼做。」
說著,她正要吩咐身旁的侍女讓她去取筆墨,卻見蕭韞玉頷首道:「縣主若是喜歡,可隨孤一道來膳房。」
沈綰梨想起前世與師父在山間相伴,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溫馨時光,眸光微亮:「好!」
蕭彤華略有些訝然,她本意是讓蕭韞玉把糕點方子與做法寫給沈綰梨,卻沒想到他願意親自教她。
但她想到,有幾回她去尋皇兄,皇兄正在如痴如醉地做木工,她隨口誇了他幾句,他便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學做木工。想來,這父子倆,都想要把旁人拉下水。
眼瞧著沈綰梨跟著蕭韞玉離開,朱昇也快步跟上,嚷嚷道:「太子表哥,你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