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草原深處,魏珣趴在草坡上,死死盯著路口。
「王爺,我們為什麼來堵方庭,而不是常之瀾?抓到顧傾顏更有用吧。」侍衛趴在他身邊,困惑地問道。
「聞到香氣了嗎?」魏珣吸了吸鼻子,桃花眼眯了起來,直直地盯著夜色里若隱若現的身影。
侍衛認真聞了聞,點頭,「聞著好像是肉香。聽說蒼山鎮的百姓,把能吃的能用的都運來了。這些人還真捨得,家裡的桌椅板凳都劈了個乾淨,全都當柴燒了,搭了好些臨時的灶台,不分晝夜地趕製烙餅和炒米,我還看到他們有人用竹筒喝水,裡面裝的可全是燒滾後自然涼下的山泉水。」
侍衛越說越羨慕,後面竟然咽了口口水。
「這麼羨慕?」魏珣轉過頭,冷冷地盯著侍衛。
「屬下不敢。」侍衛嚇得臉色一白,連忙深埋下頭,氣兒都不敢再喘。
魏珣收回視線,盯著前面問道:「方庭和常之瀾之間,你們覺得誰更像是去送顧傾顏的?」
「應當是常之瀾吧。」侍衛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道。
魏珣這回沒有發火,而是盯著那隊黑影想了好一會,搖頭說道:「不要看是誰帶隊,應該看誰的隊伍里有食物。有食物的才會是目標,沒有食物的隊伍,不必管。」
「屬下愚鈍,參不透其中玄機。敢問王爺,這是為何?」侍衛不解地問道。
「封宴此人詭計多端,他這是雙重計謀,一隊帶了食物,一隊沒有帶。因為他新找到女兒,撤退的路上要保證女兒不被餓著,所以會帶食物給女兒。按照常理說,都會覺得我應當去追擊帶食物的那一隊人馬。」
「如此想,也沒有錯。」侍衛若有所思地點頭。
魏珣冷笑道:「可惜他不是你這種蠢貨,他認定我有智慧,會覺得有食物的隊伍是陷阱,所以在真正動手時,反而會去追擊沒有食物的那隊。」
侍衛繞暈了,迷糊了半天,點頭說道:「這樣想,也沒錯。那我們應該去追擊沒有食物的那隊人?」
「蠢貨,真正有顧傾顏和小公主的,正是攜帶食物的這一隊人。」魏珣睥了侍衛一眼,冷聲道。
「會不會是封宴親自來呢?」侍衛咽了咽口水,不安地問道。
「他那種心中只有大周的人,怎麼可能拋下將士,親自護送顧傾顏?行了,都打起精神,跟上押送食物的這隊人馬。務必抓到顧傾顏。」魏珣眼裡閃著興奮的光,低聲說道。
侍衛被有食物和沒食物繞得腦漿子都要晃蕩出來了,他滿眼呆滯地看了看魏珣,這才貓腰轉身,去給其餘人傳令,很快一行人便給馬兒套上了嘴套,悄然跟上了前面的車隊。
攜帶食物的這隊人,正是常之瀾。
他只帶了二十餘人,後面拖了兩輛馬車,一駕馬車上是食物,一駕上面坐了人。車隊行進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一片草甸前面。車隊這時候緩了下來,常之瀾從馬背上跳下來,手握著腰間的長劍,慢步走到了草甸前,抬手打了個手勢,讓後面的人都緩了下來。
魏珣遠遠看著,也緩下來,飛快地隱於草叢深處,死死盯著常之瀾一行人的動作。
「看到顧傾顏和小公主了。」這時侍衛小聲說了一句。
魏珣立刻接過瞭望遠筒,舉到眼前認真看了幾眼。
果然後面的馬車上坐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大的身形纖細,著女裝,小的正被她抱在懷裡,看著應該是睡著了。
「王爺,屬下還是有事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繞道?直接走蒼山不好嗎?」侍衛又問道。
「封夜晁堵死回京的路,他們若過去,就會落到封夜晁的手裡。」魏珣冷聲道。
侍衛恍然大悟,低聲說道:「這晁王總歸是比封宴好對付得多。」
「就算難對付又如何?我會怕嗎?」魏珣低罵道。
侍衛訕訕笑道:「屬下是想為王爺為憂,若是封夜晁殺了封宴,那是好事,畢竟封夜晁狂妄自大,沒有真才實幹。如此一來,王爺麾下的大軍便能減少傷亡,早早一統天下。」
「確實是這道理。」魏珣點點頭,把望遠筒遞給了侍衛,低聲道:「他們停下來,應當是去探路了。這片草甸有不少地方都是沼澤,若是踩進去,那就是死路一條。咱們只管跟在後面,等到了草甸深處,再要他們的命。」
「那顧傾顏還要不要?」侍衛問道。
「當然,她可是蠱體。」魏珣眯了眯眼睛,扭頭看向跟在身後的眾侍衛,低聲說道:「都聽著,顧傾顏要抓活的。」
「是。」眾人趕緊應聲。
這時,突然有個侍衛叫了一聲:「王爺,他們好像踩進沼澤了,都在往下沉。」
果然,前面傳來了陣陣驚呼聲。
「不好了,皇后和小公主掉進去了。」
「傾顏,傾顏!」
魏珣聽到了常之瀾的聲音,頓時眼睛一亮,可仍是趴著不動。他還沒聽到夭夭的哭聲,若是小公主在馬車上,此時應該嚇得哭起來了才對。
轉眼間,夭夭驚叫哭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爹爹,爹爹……」
魏珣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抬手就打了個手勢,「上。」
一群人貓著腰,謹慎地朝著前面的車隊靠近。魏珣眼看著侍衛離車隊越來越近,眼裡興奮的光藏都藏不住,就在他要一躍而起時,突然間身後的天空響起了陣陣雷聲,他回頭看時,只見兩軍對壘的地方此時火光沖天,竟是大周兵馬又開始發起進攻了。
「媽的。」他咒罵幾聲,立刻縱身躍起,朝著前面疾沖而去。
但人沖至一半,他立馬停了下來,只見前面那群人竟然都憑空消失了,好像都沉入了沼澤一樣。更可怕的,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他背上冒出一層冷汗,突然發現自己上了當,想要馬上逃離,又感覺身後已經有了封宴的人,正拿著弓箭對著他。就這樣僵硬地站了一會,他猛地轉身,朝著一側奔去。也就在他跳起來的一瞬間,一根利箭穿透夜色,呼嘯而至,狠狠地穿過了他的肩頭,帶著他迅猛地往前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