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潘喬木的語氣嫌棄：「實習生？你統計實習生幹嘛。」
周亦行說：「湊數。實習生好騙。而且她長得還行。」
潘喬木冷笑一聲。
出於職業道德，潘喬木從不評價任何女員工的外貌。但這次，他實在沒忍住，罕見刻薄道：「她？呵。」
周亦行忙著填驗證碼，隨口道：「還可以。她之前有一次，參加粵劇展演，把劉海梳上去還化了妝，上電視還行。」
潘喬木聲音里寫著不信：「她還上電視？」
周亦行填好驗證碼，趕緊證明：「別不信啊，真的。那時候您出差，所以不知道。」她抓起自己的手機，翻出陳家嫻的小紅書，放在潘喬木面前，「這裡面有她的物料。」
潘喬木沒再說話。
周亦行弄好潘喬木的小紅書帳號，抬起頭：「我統計好了，謝謝喬木哥！」她開心地說，「您可比那些網紅好看多了，老雅痞風格也很獨特。」
潘喬木睜大雙眼。他只聽見一個字：
老。
他老？
潘喬木難以置信抬頭看著周亦行。
周亦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喬木哥你別多想，只是一種風格！」
潘喬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周亦行繼續找補：「王茜、陳家嫻她們都是00後，跟她們相比，我也老呢。」
潘喬木直起身，當場把周亦行轟出門。
……
雖然陳家嫻滿腦子都是即將上交的拙劣論文框架，但她還是抽空打開自己慘澹的小紅書，檢查是否存在個人隱私泄露。
她的粉絲數量變成了「12」。
多出了一個關注。
陳家嫻點進去。對方名字是系統編號，頭像是系統自帶的灰色，主頁一片空白。
……
社交帳號收上來的速度和數量比許聿聰預想的要快很多。
這樣的工作效率，讓許聿聰直觀地感受到——總裁辦公室很強，君子怡很強。
起初，許聿聰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公司里有沒有短視頻個人IP，君子怡就安排人事部迅速安排35歲以下全員aii-in短視頻，並進行員工社交媒體帳號普查。
她甚至沒有插手這項工作結果，而是讓人事部直接向他匯報。
這樣的支持力度，讓許聿聰對君子怡的好感倍增。
他看了眼時間，把社交帳號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
許聿聰坐在大銷售部的開放辦公區等待李賓。
越城分公司的銷售管理人員長年紮根項目售樓處，總部的銷售工位幾乎是空的。他抬頭看對面的牆壁。大銷售部的牆壁上，用紅色醒目的字體，掛著各片區銷冠的名字，後面直白地寫著業績和獎金，獎金數額之大，令人咋舌。
但相比前些年，這份業績堪稱慘澹。
行業下行，從黃金時代進入白銀時代啊。
正出神，李賓走過來，直接坐在他旁邊的工位上，把椅子轉過來：
「你找我，談AIGC業務？」
李賓打量著許聿聰。就是這個傢伙，普查全公司員工的社交帳號，搞得銷售們雞飛狗跳？
他以為他是誰？
許聿聰還是沒辦法適應卓秀員工直白的工作風格。他剛點了點頭，就聽見李賓率先開口：「大銷售部本來就有數位化銷售助理崗，你的AIGC業務和這個助理的工作，區別在哪裡？」
拿他和助理比？
許聿聰繃緊面孔，胃裡緩緩升騰起一股怒意，直衝頭頂：
「李總，AIGC指的是，通過對AI模型的具體數據訓練，令AI具備房地產行業的知識，從而助力我司降本增效，打造全新的營銷模式。至於大銷售部的數位化銷售助理——據我所知，只是運營各項目購房公眾號的吧？」
李賓並不理會許聿聰的反問。他把手肘支在桌子上，又問：「你打算賣幾套？」
許聿聰一怔：「什麼？」
李賓說：「你不是來找我談嗎？我不管你區塊鏈也好，元宇宙也好，AIGC也罷——你能給項目創造多少營收？你計劃賣幾套房？你的考核權歸我嗎？」
這個粗人！
這些問題，許聿聰沒法回答。新業務不可能在短期內撿到錢；施遠給他開百萬年薪，不會允許他把自己干成前線銷售。
他今天應了，明天就得主動滾蛋。
至於考核權？
他入職的title是總監，考核權只可能歸屬於施遠，李賓想考核他？李賓把他當成什麼了？
李賓說：「我的訴求很簡單：賣樓。如果你不懂銷售，不懂住宅，不創造營收，我憑什麼聽你指手畫腳？一個職能部門，你教我做事？」他站起身，「你把自己的工作定位再想想，想清楚了，我們再碰。」
說完，李賓大步離開。
許聿聰怔怔地坐著，面色難堪。
……
「陳記糖水」店鋪里，陳父面色難堪。
Charles放下檸檬茶的杯子，抱怨：「還說今天換回原來的味道，結果還是難喝！」他轉頭對關晞說，「我們走。」
陳母擦擦手，追上來：「聯繫供貨商換過了呀，和從前的茶包是一樣的。沒區別的呀。」
「有區別。」Charles說，「老闆娘，您自己喝不出來嗎？就算您自己喝不出來，您沒發現，客人變少了？」
確實有區別，陳母做餐飲的，怎麼可能喝不出來。但這萬萬不能承認：「沒有的呀。」
Charles站起身，郁賁開口：「算了算了，下午茶而已，不用非得喝檸檬茶。來來來，菜單給你，多點幾份，彌補遺憾。」
郁賁發了話，Charles也就沒再堅持。他抱怨：「我從深圳跑來這邊出差，我不圖口吃的，還圖什麼？」說著，乖乖坐下。
銀色羽毛項鍊撞在桌邊，發出噹啷的聲音。Charles隨手扯了扯T恤下擺，又說：「郁總，你看起來那麼凶，沒想到還會出來請我吃下午茶。你人還怪好嘞。」
郁賁瞥了關晞一眼，咳了聲：「不是只有24小時扎在工作上才是努力工作。」
關晞瞥回郁賁。
郁賁注意到她的指尖又換了顏色，幾乎看不出的粉色，隨著她的手指搭在玻璃杯壁。
關晞注意到郁賁的目光，說：「塗指甲的時候不能看手機，我才可以不用理會你24小時發來的工作消息。」
郁賁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咽回了下面的邀約。
Charles對兩人之間的機鋒無知無覺。趁著兩人說話的工夫，他點了一堆東西。
關晞看著老闆娘在櫃檯後面窸窸窣窣地翻茶包，打了幾個電話後，對陳父說：「老李說就是這三種茶包，一直是這三種，沒變化。」
Charles哼了一聲：「騙人呢，根本不一樣。」
陳父打了幾個電話，對陳母說：「我問了其他店主，他們也都說沒變化。難道只有咱家的茶包變了？這可能嗎？」
Charles突然抬頭對關晞說：「上次咱們來，是你的實習生在看店吧？有沒有可能，其實是那個小女孩手藝好？」
聞言，櫃檯後的陳母猶豫許久，終於開口：「要不，還是問問家嫻吧。其實，這些年……都是她在看店。」
「家嫻」兩個字鑽進關晞耳朵。她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