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門從內大力撞開,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撲出來,陳家豪衝進套間廁所,大聲嘔吐。
吐完,他奪門而出,什麼彩禮,什麼娶他姐姐,去他媽的,這個男人簡直是個心狠手辣的混蛋,他——
陳家豪難以置信地睜圓雙眼。
包廂的門本應正對一條走廊,他來時的走廊,但此刻卻已然消失,而他,正對著一堵白牆。
他伸手觸摸眼前冰冷的白牆。
「我再問你一次。」潘喬木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帶著笑,「怎麼娶。」
……
陳家豪抖著腿回到包廂內,坐回椅子上。
潘喬木還在招呼他:「吃菜。」
嘔吐的感覺再次翻湧,陳家豪慌張地把目光從席面上移開,他垂下眼睛。
視線落在地上。
幾攤血,破碎的牙齒,染紅的紙巾。
陳家豪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一團糟亂,移都移不開。
另一邊,潘喬木拿起手機,關掉錄像,檢查過視頻完好,把手機揣回懷中。
「真不小心。」他笑著地對小王說,「吃飯還能摔跤,牙都磕掉了。」
說完,當著小王的面,潘喬木拆開信封,把信封里的東西傾倒出來——
只有一疊雪白的紙巾。
小王瞬間雙目圓睜:「你騙我?!」
潘喬木彎腰,隔著厚厚的紙巾,用指尖捏起那幾顆破碎的牙齒,捲起來,收進信封里。
「滾。」
他把信封揣回懷中。
……
門再次關上。
潘喬木把目光轉向陳家豪:「吃飽了沒有?抱歉了,招待不周——你怎麼不說話?」
陳家豪縮在椅子上,完全嚇破了膽,大氣都不敢喘。
潘喬木站起身,把繫到喉結的襯衫扣子解開一顆,走到陳家豪面前,踢了踢他的小腿:「說話。怎麼娶。」
陳家豪想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
潘喬木雙手插兜,突然暴起一腳,踹在陳家豪肚子上,咣當一聲,陳家豪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
潘喬木收回腿,拽了拽西裝下擺,扣上西裝扣子。
陳家豪連滾帶爬地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嘔吐起來,邊吐邊哭:「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欺負我姐了!求求你!放過我!」
潘喬木垂眼看下去:「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欺負啊。」他笑著蹲在陳家豪身邊,「終於不用愛當藉口了。」
陳家豪在地上蠕動兩下,向後挪去,邊哭邊說:「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潘喬木「嗯」了聲:「你讓我噁心。」
他隨手從桌上抄起一碟涼菜,稀里嘩啦倒在陳家豪的臉上。
陳家豪的眼淚混著醋往下淌,渾身發抖。他聽見對面的年輕男人又說:「看見了沒有?這才是。」
陳家豪嚇得腦子都混了,下意識問:「什麼?」
「撐腰。」潘喬木說。
……
潘喬木給黎紅髮消息:「紅姐,回去給您看視頻。」
黎紅髮了個「OK」的手勢過來。
潘喬木退出聊天界面,拽出一支煙,遞過對面。然後漫不經心地叼了一支。
咔噠一聲,物業負責人給他點菸。
物業負責人一邊吸一邊說:「喬木總,這麼點小事,這麼客氣。」
潘喬木笑了笑,點亮手機屏幕,指著道:「以後勞您費心,記住我剛剛警告過的這個人。如果他下次再登門勒索我的員工——還有他那不省心的爹媽,您還是第一時間告訴我。老規矩。」
物業負責人對著陳家豪的照片又看了看:「沒問題。不過,您這張照片,和剛剛嚇得尿褲子的衰仔,長得一點都不像。」
潘喬木靠在椅子上,伸手拂平自己襯衫的皺褶:「哪裡不像了,總不可能整容吧。」
物業負責人回憶了一下:「尿褲子衰仔,看上去比照片老那麼多,照片像個年輕學生,本人像個小老頭。」
潘喬木注視著夾在指尖的香菸:「你同情他?」
物業負責人苦笑:「我有資格同情別人?我買房買的30樓,結果房子爛尾,換了幾手,最後24樓封頂。你說我找誰說理去?錢麼,開發商不給退,強制執行不了,找誰管,誰負責?我以後住在空中吧。」
潘喬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多攢錢。別想了,重頭再來。」
物業負責人「嗨」了聲:「想也沒用,輪到我接盤,我就得接盤。但我還不至於把自己的債甩給別人,我才沒那麼下作。」
潘喬木從包里抽出個紅色信封,強硬地塞進他外套的內懷:「這次辛苦,以後請您多費心。順風順水順財神。」
物業負責人捏了捏,估計這個厚度有兩萬塊錢。他笑著說:「喬木總的安排,我當然遵照執行。也祝您發財。」
潘喬木轉身離開。
手機響了一下:「師弟,說好的過來幫我,你怎麼又延期了?」
潘喬木回覆:「我簽了競業協議,安置好團隊才能走。」
回到辦公室,潘喬木打開電腦,調出自己的離職信,端詳片刻,退出文檔。
他點了支煙,對著煙霧思索。
如果她們下不去手,他不介意做點髒事。
無論是為了陳家嫻,還是為了黎紅。無論作為男人還是作為上司,他都很清楚,該如何籠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