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此時此刻，掌聲雷動，方言和賀超穹，以及賀新夫婦的雙人舞蹈，博得了滿堂彩。
當然，還有在現場激情開麥的張國榕，用一曲《Monica》，把整個舞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看到龔樰激動地拍起了手，王祖嫻好奇不已：「看起來龔樰姐很喜歡張國榕？」
「是啊，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他的歌，特別是我家的小妹。」
龔樰指的是方燕，而龔除更喜歡譚永麟譚校長的歌。
王祖嫻追問：「她們兩個見面的時候，會不會吵鬧打架啊？」
「不會啊，她們為什麼要吵架打架？」
就在龔樰疑惑不解時，林清霞直接給出答案。
這年頭正是香江樂壇的第一個黃金時期，同時也陷入到「譚張爭霸」的漩渦當中，譚永麟和張國榕的本行壟斷了此時香江樂壇大大小小的音樂獎項，但凡兩人同時出現的場面，必定是掌聲和噓聲齊飛，兩邊的歌迷粉絲經常發生口水大戰，非吵即罵，甚至肢體衝突，以至於彼此的競爭達到白熱化。
因而譚永麟的歌迷絕對不能喜歡張國榕，張國榕的粉絲也必須抵制譚永麟，完全是有我沒他。
瘋狂程度不亞於後世愛豆飯圈粉之間的撕逼大戰，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怪不得看不到譚永麟的影子。」
龔樰恍然大悟，擺了擺手，「我們只聽歌不追星，誰的歌好聽，我們就聽誰的。」
一曲唱罷，就見下台時，賀新洋溢熱情地把張國榕引薦給方言，彼此之間，互相握手。
龔樰詫異道：「好像賀先生和張國榕的關係不一般？」
「豈止是不一般，已經是差點想把賀小姐嫁給他的地步了，龔樰姐你沒聽過『雙王爭婿』嗎？」
王祖嫻喝了口馬提尼。
龔樰搖了下，就聽她和林清霞如數家珍地聊了起來，香江鐘錶大王楊守成和濠江賭王賀新都對張國榕的才華大加讚賞，甚至公開表示如果有女兒的話，張國榕無疑是最佳女婿的不二人選。
伴隨著張國榕多次出席他們兩家的家族宴會，關於「雙王爭婿」的傳言也就漸漸傳開。
「不過賀小姐喜歡的另有其人。」
王祖嫻笑眼彎彎，眼裡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
「原來如此。」
龔樰看到方言、張國榕、賀超穹等人正面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一路上，方言靜靜地聽著賀新和賀超穹對張國榕的讚賞，不僅僅是對他音樂、表演才華的認可，更是對他人格魅力的肯定，偶爾插上幾句，毫不吝嗇地獻上褒獎之詞，而且讓他稱自己為「老師」。
「不不不，在方老師的面前，我這點唱歌上的才華算得了什麼呢？」
張國榕說自己很喜歡方言的文學、電影和音樂，特別是他作詞的歌，比如鄧麗筠眼下正當紅的聖誕歌曲，又比如松坂慶子的《夕陽之歌》、《雪之花》，自己已經讓唱片公司極力地爭取改編版權。
「作詞只是雕蟲小技，何足道哉。」
方言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香江的唱片公司大多數是跨國音樂集團，經常會一曲多用，所以香江樂壇盛產作詞人，黃蘸、林昔、李焯雄，而不重作曲，以致於「漢化翻唱」在八九十年代很是常見。
「哈哈，方先生有機會就提攜他這個後生仔一下。」
賀新看似隨意道：「就這一下，我想就夠他受用無窮了。」
「既然賀先生開口，自然是沒問題。」
方言道，「有機會的話，可以先來個小合作，再來一把大合作。」
眾人通過過道，回到原來的坐位坐下，賀超穹特意讓侍應生給張國榕添了一個位子。
趁著這個工夫，龔樰、林清霞、王祖嫻和張國榕互相認識，但也只是認識了下，很快地就冷了場，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好在方言有意地說了些段子和笑話，漸漸拉近距離，打破隔閡和陌生感。
賀超穹見縫插針地來了一句，張國榕現在有心想把工作重心從樂壇轉移到歌壇。
林清霞、龔樰、王祖嫻等人無不震驚，「跨界當演員，這是為何呢？」
張國榕苦笑了聲，解釋說歌壇爭霸的是非曲折讓他有些身心俱疲，所以準備換一個新的環境，從頭開始發展，或許能減少一些紛爭，不過卻沒料到從歌手換行到演員，所帶來的非議反而會更大。
「演好了，一好百好。」
方言說：「可萬一搞砸了，那就是一場災難，徒增笑柄。」
賀超穹道：「方先生說的是，就是因為考慮到後果，所以榕少沒有馬上付諸行動。」
方言豁然開朗地拍了下手，難怪方才賀新會拜託他關照下張國榕，合著根在這兒啊！
張國榕和賀超穹互看一眼，臉上流露出一絲的緊張不安，「方先生，其實……」
「說實話，你這個跨界當演員的好消息要是讓碧樺知道了，她一定會很高興。」
方言抬起手打斷道。
見張國榕發愣，龔樰提醒道：「就是跟他合寫《霸王別姬》的李碧樺。」
「原來是她啊……」
張國榕說自己雖然沒有見過李碧樺，但卻知道她是自己的忠實歌迷，忠實到總拿他當小說男主原型進行創作，據說《胭脂扣》里的富家公子十二少「陳振邦」就是照著他的模子寫的。
「還有這部《霸王別姬》里的『程蝶衣』。」
方言道：「在我們合寫小說之前，她先寫了個電視劇的劇本。」
包括龔樰在內，在場所有的女人大感意外，從來不知道《霸王別姬》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方言笑了笑，「程蝶衣這個角色，碧樺指定非要你來出演不可。」
張國榕細細地追憶了一番，說本來自己也答應出演《霸王別姬》，先在電視劇領域試試水，但沒想到才拍了2天，自己的前經紀人就出面堅持要他辭演，因為程蝶衣的角色有損他當時歌手的形象。
「那麼如果有《霸王別姬》這麼一部電影，你願意來演『程蝶衣』嗎？」
方言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
龔樰、林清霞、賀超穹等人眼前頓時一亮，她們都看過《霸王別姬》，而且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甚至有些故事劇情刻骨銘心，一想到張國榕來演「程蝶衣」，畫面太美，簡直不敢想像。
張國榕心裡泛起波瀾，但理智讓他沒有馬上答應：
「方先生，不好意思，這個我需要跟我現在的經紀人商量了以後才能決定。」
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只要不是演古裝片，基本上我都能接。」
「為什麼不接古裝片啊？」
王祖嫻瞪大水汪汪的雙眼。
張國榕面對著龔樰、林清霞等人的眼神注視，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但就是難以開口。
賀超穹乾脆替他說，剛剛出道的時候，張國榕被人忽悠去拍電影，明明說好的是關於《紅樓夢》的題材，結果到了片場才知道，是一部青色片，叫《春上春樓紅》，聽名字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正經的「紅樓」，而是「青樓」，他演的賈寶玉不僅浪蕩不堪，甚至還被要求脫衣服。
「偏偏那時候我才只是個小人物，毀約的話要付高額的違約金，沒辦法，不想演也得演下去。」
張國榕又無奈又羞惱，以致於演完這部青樓夢，對古裝戲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記得清霞你也演過《紅樓夢》，演的也是賈寶玉對吧？」
方言用戲謔的口吻說。
自己演的可是正兒八經的賈寶玉！
林清霞紅了紅臉，羞惱地剜了眼，「方生，你們說你們的，就不要拿我尋開心了。」
「哈哈，抱歉抱歉，唐突了。」
方言端起酒杯，「我向你敬一杯，賠個不是。」
看到兩人碰杯喝酒，龔樰偷偷地在桌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角，附耳低聲道：
「你接下來準備拍《霸王別姬》？那《賭聖》、《寶貝智多星2》這些怎麼辦？」
「別急。」
方言大大方方地向在座的所有人坦白，《霸王別姬》的劇本還沒有寫出來，再加上劇本的審核、修改、資金的籌措和選擇等前期工作，一時半會兒拍不了《霸王別姬》，需要準備一段時間。
「沒……沒關係，方先生，我可以等。」張國榕眼裡流露出失落之色。
龔樰低聲道：「你這麼說是不是太傷他了？」
方言擠眉弄眼說：「傷什麼，他還得謝謝咱。」
龔樰提醒道：「你真的覺得他會演《霸王別姬》的電影嗎，之前他可是拒演過電視劇……」
「所以要先給他一點甜頭，放長線釣大魚。」方言道，「到時候他就是想拒絕，恐怕也難咯。」
正當龔樰好奇這個甜頭到底是什麼的時候，方言卻故意留下懸念，要等到《警察故事》的首映禮上再揭曉，林清霞、王祖嫻、賀超穹等人互看一眼，完全猜不透他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但張國榕卻喜出望外，雖然不知道方言推薦他演的電影是什麼，甚至連名字也不知道，可就憑「方先生」的大名，這部電影絕對不是凡品，於是沒有刨根問底，而是連聲道謝。
「不用客氣。」
方言和他碰了下杯，自信滿滿地把酒一飲而盡。
………………
曲終人散，盡興而歸，賀超穹首次組織的慈善舞會就此結束。
微醺的方言牽著龔樰的手，回到套房，進門之前，跟同住在一層的林清霞和王祖嫻揮手告別。
燈光一亮，暖烘烘的室內讓龔樰把身披在外的皮草外套脫了下來，掛在衣帽架上。
「你打算讓張國榕演什麼電影？」
「你們仨拐彎抹角地問了一路，不嫌累啊？」
「當然嫌累啦，可那還不是你不肯說嘛，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跟我、清霞和小嫻透個底。」
「好吧，我現在準備給徐客打個電話。」
「你是想讓他演《英雄本色》！？」
龔樰茅塞頓開，就見方言抄起電話，撥了徐客工作室的號碼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接通，聽筒里傳出徐客的聲音，帶著幾分驚異：
「方老師，這個時候你不該在賭王的慈善晚會嗎？」
「已經結束了。」
方言直入主題，詢問《英雄本色》目前的進度。
「導演我已經物色好了，是我在新藝城的好兄弟，叫吳雨森。」
徐客擔心他對吳雨森一無所知，主動地介紹了一番。
方言道：「徐導是想要拉他一把？」
「什麼都瞞不住方老師。」
徐客說吳雨森現在處於事業和人生的低谷，之前被新藝城安排去寶島開拓市場，結果拍的都是自己所不擅長的喜劇片，接連好幾部都撲街，已經被投資人視作是「票房毒藥」。
為了能讓他打個翻身仗，公司特意請來潘嬴紫，給她開出百萬片酬，而且由黃佰鳴親自寫劇本，請泰迪羅賓、徐客他們友情出演，幾乎新藝城七怪全員出動，但天不遂人願，電影照樣撲了街。
整個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所以準備趁這個機會，拉兄弟一把！
「不過像他這樣接連失敗的導演，恐怕很難吸引到電影投資吧？」
方言拋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徐客一時間無言以對，《英雄本色》成本預計在850萬到900萬港幣左右，這還是方言把稿費統統擠入到票房分帳的情況下，不光資金難以籌措，而且選角也陷入困境，電影裡的主角，宋子豪、宋子傑兩兄弟懸而未決，目前只確定「小馬哥」由新藝城簽約的藝人，鄭浩楠來演。
鄭浩楠的英文名叫「Mark」，業內都叫他「Mark哥」，所以這個人物的名字才叫「小馬哥」。
然而，如果從導演到演員都是過氣的，恐怕就沒人願意出錢投資了。
「依我看，這樣吧……」
方言準備從《寶貝智多星》和之後《警察故事》的票房分帳里拿出一部分，用以龔樰名義創立的「明空電影公司」，給集資困難的《英雄本色》投一筆錢，也算作是明空電影公司的開門炮。
「方老師，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們求之不得啊！」
徐客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電影這行水太深，投資還需謹慎。
「如果對我們自己的作品都沒信心，那這部電影我看不拍也罷，而且這次我在慈善晚會上拉來了一個外援。」方言把電話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伸手接過龔樰遞來的醒酒茶。
「誰？」
徐客迫不及待地問道。
方言說：「張國榕。」
「他！？」
徐客先是一驚，但仔細地一琢磨，張國榕的確是宋子傑最合適的人選，能夠得到投資商的青睞。
「那就這麼定下來，等《警察故事》上映那一天，你把吳雨森帶過來，我讓張國榕也過來。」
方言道：「我們就在影院裡碰面，好好地聊一聊《英雄本色》。」
「好！」
徐客欣然同意，「既然宋子傑已經定下來了，接下來就輪到宋子豪了，我這裡有幾個人選……」
方言笑了笑，「巧了，關於宋子豪，我也有一個人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