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家裡只有尚磊這一個孩子的緣故,尚磊的爸爸尚國立和媽媽張素芬都有童心未泯的一面。
尤其在面對兒子的時候。
不過嘛,尚磊和父親也就這兩年關係穩定緩和不少,以前隔三差五就會鬧得很僵。
在家不能待時間長了,超過一周就要鬧一次大的。
沒辦法,中國傳統的父子關係大多就是這樣。
另外呢,尚國立不僅大男子主義,封建大家長思想,還經常和尚磊媽媽幹仗。
尚國立是粗枝大葉的性格,但很喜歡打麻將,這性格自然是輸多贏少,雖然他始終沒膽子玩大的,但受不了媳婦嘮叨,急了就罵,罵不過又喜歡動手。
尚磊大多會站在媽媽這邊。
上大學後,有次寒暑假兩人又為瑣事幹仗,尚磊氣不過直接連著兩年沒回家。
從那之後,尚國立的脾氣就收斂很多。
而且隨著他年紀漸長,尚磊畢業之後,又是這樣的工作性質,一年裡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老尚見到兒子高興還來不及,可不敢再擺封建大家長的做派了。
這家裡本來就三個人,這日子再不好好過,不僅村里鄉親笑話,自己也不好受啊。
「啊喲喲,好久不見,小伙子變帥了嘛!」
尚國立開著摩托三輪殺過來,上來就笑得見眉不見眼的沖兒子調侃。
「磊磊比過年回來的時候白了,也精神了。」張素芬從車斗跨下來。
尚磊急忙過去扶住:「媽你別下來了,我提上行禮咱們直接回家唄。」
看到尚磊身後大包小包的行禮,尚國立疑惑:「怎麼這次回來帶了這麼多東西?」
「冬天的厚衣服和厚棉被唄。」
尚磊隨口解釋一句:「另外還有點吃的。」
「啊?吃的?什麼吃的?」
尚國立是個老饞貓,一聽到有吃的東西,趕緊下來提行禮。
張素芬倒是不關心吃的,問道:「磊磊這次回來住幾天?」
「住個三四天吧,今年形勢不太好,公司不像以前那麼忙了,以後我儘量多回來。」
尚磊沒有一上來就告訴爸媽自己離職了,先換個說法,給他們打個預防針再說。
尚國立一聽這個,對吃的的心思也淡了,很驚喜的道:「能多回家那很好啊,今年你也買個車吧,回來方便。」
說著,跟尚磊一起把行李搬到三輪車上。
張素芬也說:「前兩天賣豬,你姐夫說幫你看了幾輛,現在車很便宜的,咱們家沒辦法一下子把房子買了,但是買輛車還是沒問題的。
以後談了女朋友,想去哪裡玩,接上人就走了。
搞個對象也方便。」
「……」
尚磊剛上車,聽到老媽的話,心說果然,這一回來,三句話不離這個。
「好,行,沒問題。」
尚磊隨口敷衍過去。
這種事不能頂回去,態度一定要積極,不然面對的是兩人的夾擊,那可有他受得了。
剛從市里回來,尚磊還想好好清淨一下,好好休息兩天呢,可不能主動找事。
應了一聲後,尚磊轉移話題道:「爸,你胳膊怎麼樣?」
「沒什麼事了,就是陰天下雨還是會憋脹,不舒服,別的除了不能幹重活,也能用力使勁了,這不給你提個行李,輕輕鬆鬆?」
「那你後邊什麼打算,聽說你們要在家養雞養鴨,現在這都入夏了,過了孵小雞苗小鴨苗賣的時候了吧?」
尚國立擰開摩托三輪車,掉過頭一邊往村里趕,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過了季節又怎樣?你想要,人家就有賣的。
你好好上班就行,不用管家裡。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養豬不賺錢,養雞養鴨說不定就大賺了,東邊不亮西邊亮嘛。」
尚磊一聽就知道完犢子了,這是鐵了心要養了。
老尚這人喜歡用自己認可的歪理來指導實際,聽起來一套一套的,等真遇到事了,就不吱聲了。
一路上,一家三口說著話,回到村里。
白雲溝從村口到村里,得有差不多兩公里呢。
之所以這麼遠,那自然是耕地比較零散的緣故,另外還有一條大河隔斷,所以從六十年代興修水利的時候,村口就是這麼遠了。
村口連通的那條大路,以前七拐八繞的,去縣裡只能從別的村里繞。
現在村村通完成後,可以路過鎮上,直通縣裡。
「哈,是磊子回來了啊,磊子這一走就是半年不回來,國立趕緊殺頭豬吧。」
過了石橋,到了村頭,就有村民開玩笑。
「殺,一頭豬而已,晚上過來吃肉。」尚國立笑呵呵的道。
停下來閒侃兩句,一家三口就往家趕。
尚磊家就在坡上的東北角,過了石橋後,上坡見到寬敞平坦的石板路後直接右拐,一路向東,走到盡頭處,順著路再向左拐。
最外邊的那個就是他家了。
村里是在前幾年重新修的路,村外是水泥路,村裡的路則是用青石鋪成的,現在這年頭什麼機器都有,山里笨重的青石也能打磨的光滑平整,猶如一塊塊方磚一樣。
在路上鋪好後,用水泥把縫隙抹住。
不僅平坦結實,使用年限長,還比水泥路美觀、透氣性更好。
這條石板路向東走到盡頭處後,村外的稻田就映入眼帘。
尚磊看到熟悉的場景,直接讓老尚放緩速度,自己從車斗跳下來。
稻田裡的水稻綠油油的一片,尚磊沒走幾步遠,田邊草叢裡藏著的青蛙就撲通撲通往稻田裡跳。
青石路的兩側各有一條小水溝,是山上的溪水,分成兩道細小的水流被引下來,給稻田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老尚把摩托三輪停到家門口,往後一看,尚磊已經脫了鞋襪,挽著褲腿,跳進水溝摸了兩條魚丟上來。
一邊逮魚,還一邊興奮的鬼喊亂叫。
老尚頓時皺眉:「鬼娃子,玩心還是這麼大,都多大了,該娶媳婦的年紀了。」
張素芬道:「磊磊一年到頭在市里工作,沒什麼休息的時候,回家摸兩條魚怎麼了?」
「唉,我就是那麼一說,也是為他成家的事發愁。」
尚國立搖搖頭,把摩托三輪開進家裡,繼續說道:「過年的時候,蕊蕊說給他介紹縣裡的對象,結果人家姑娘知道磊磊這個工作情況,連見都不願意見。」
蕊蕊就是尚磊的表姐田蕊。
年初要給尚磊介紹個對象,但最後不了了之。
談戀愛嘛,不管男女,要的就是個陪伴。
尚磊這,一周兩天的休息時間是跟別人錯開的,還天天加班熬夜到凌晨,上午的半天也在睡覺、補覺,這拿什麼跟女生談戀愛?
其實也難怪尚磊他們公司很多人怨氣大,都是年輕的男女,現在錢不讓掙了,還影響員工戀愛,這能不惹眾怒嘛。
更重要的是,公司的男女之間,由於經常熬夜,很難注意形象。
都見過對方最丑的樣子,內部消化也做不到,基本都是互相看不上眼。
這就完犢子了。
「唉,是啊,不過磊磊說了,後邊不那麼忙了,回來的時候就多了,這比以前就好多了啊,有時間搞對象了。」張素芬道。
尚國立笑著點頭:「所以說,要給他趕緊弄輛車,這臭小子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想不找對象以後日子怎麼過……
明天喊蕊蕊過來吃飯,等蕊蕊來了再勸他,咱們就不要出頭了,繼續當咱們的老好人。」
尚磊這時候摸魚摸得很興奮,他很享受光著腳在水溝里淌水的那種清涼舒適的快感,完全不知道剛回來就被老爸老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