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場那邊現在也養著雞,只是不多,幾隻而已。
這些雞也不指望它們多下蛋,就是為了逢年過節的時候,桌上能有個菜。
聽到要殺雞,尚磊『啊』了一聲,「爸你這一說殺雞,我忽然想起來帶回來的東溪燒雞還沒拿出來呢,別給悶壞了。」
東溪燒雞,是當地有名的特色燒雞,用的竹林、茶山上飼養的土雞,以瘦肉多汁、肉質鮮美聞名。
尚磊上大學的時候,每次上火車前都要來一隻。
現在也是每次回家必帶。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拿出來放冰箱了,你都說在行禮裡頭放了吃的,我還能不扒開看看?」
尚國立一臉樂呵的道。
老尚是個濃眉大眼,身材魁梧的漢子,但一說到吃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顯得很猥瑣,像是個不著調的老猴子一樣。
但事實上,老尚在對吃的上,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不堪,碰到好東西他都會給家裡留著,他就是嘴裡閒不住,就喜歡嚼點東西。
這是毛病。
說完,不等尚磊答話,尚國立便一把拿過來他手裡的長竹竿,向上一伸一拉,一根結滿了桑葚的樹枝就被勾了下來,垂落在三人面前。
「來,看這個枝子上的葚子,長得多好,你們娘倆摘吧!」
尚磊媽媽見狀沒好氣的拿白眼瞪他:「你著什麼急啊,幹什麼事都跟催命一樣,我們還沒往筐子裡墊東西呢……」
用竹筐摘桑葚,當然要提前摘一些樹葉,放到筐子裡面墊好了,不然這桑葚一旦稍微有點擠壓,就會流出紫的、黑的汁液,沾的到處都是,很難洗乾淨。
「沒事的媽,先不急著墊,我們先現摘現吃嘛。」
尚磊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面前樹枝子,學著小時候的吃法,對著上面熟透的桑葚張口就咬。
一口下去,五六顆桑葚進嘴。
紫黑色的是熟透了的桑葚,表皮已經變軟,咬下去滿口甘甜清香。
發紅的,還沒變黑的桑葚呢,就是還沒熟透的,帶著點酸口,酸酸甜甜,是不一樣的滋味。
尚磊一口下去,有熟透的,也有沒熟透的,兩種不同的滋味在嘴裡交織著,兒時的記憶也開始在腦海翻滾,讓他享受的眯起眼睛。
「嘶,好吃啊,就是這個味兒!」
他這模樣直接把老媽逗笑了:「這麼愛吃,回市裡的時候再來山上摘點,給你們同事朋友也都嘗嘗咱們山裡的葚子……」
「咦,對啊,還是我媽的主意好,回去的時候,我摘一筐帶上。」
尚磊聞言眼睛一亮,咧嘴笑起來,露出已經染黑的嘴巴、牙齒。
房東李強一家對他照顧頗多。
正好這次回去給他們帶一些。
同時摘下來幾粒熟透的桑葚餵到老媽嘴邊。
張素芬立時笑眯眯的吃下:「誒,真是媽的好兒子。」
尚國立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多大的人了,也不怕人家看到說你媽媽仔。」
媽媽仔就是當地方言裡『媽寶男』的意思。
嘴上嘀咕著,手上卻老老實實地開始給筐子裡鋪樹葉。
老尚雖說粗枝大葉了點,但畢竟在山裡生活這麼久,那對山裡的事也是有經驗的。
摘桑葚的時候,先把沒有熟透的摘下來放到筐子底部。
沒熟透的桑葚還是發硬的狀態,稍微受到點擠壓,汁水也不會亂淌。
等在竹筐底部放滿厚厚的一層之後,才摘來那些熟透的往上放。
這兩個小竹筐,每個裡面摘上多半筐也就行了。
回去了,當做飯後水果吃,那是相當不錯。
而且這個季節也不算太熱呢,尤其山里,夜裡很涼爽,在筐里灑點水,一晚上過後,這些桑葚依然會很新鮮。
等表姐一家明天過來,直接就能吃。
守著一整個桑樹林,一家三口摘起桑葚那自然是十分快。
等摘完桑葚後,就穿過這處桑樹林子往西邊走。
西邊是尚磊家養豬場的方向。
尚磊家裡是有兩座山的,一座離得遠,是以前用來打柴的柴山,一座是種果樹的,大前年的時候果樹刨掉了一部分,改成了現在的養豬場。
養豬場的位置,基本和村頭的那座石橋正對著,家裡去山上餵豬的時候,就是走和石橋相通的那條公路,沿著公路直接就能到山腳下。
山腳是別人家的一大片果園。
從果園中穿過一小段土路,就能到山上的養豬場。
這些緊挨著村子的小山頭,山勢都不怎麼陡,近幾年的路況也都變好了,摩托三輪能上去,小點的卡車也能上去。
就是有一點,環境不如東邊這裡好。
東邊,也就是桑樹林的這邊,野果種類很多,山林茂密,風景很是優美,缺點就是山巒起伏較大,山勢比東邊陡峭。
從東向西,尚磊一家三口一邊往養豬場趕著,一邊找著尚磊心心念念的山拋子。
山拋子也就是山莓、樹莓,紅紅的像是草莓,但和草莓又不一樣,和魯迅先生筆下的覆盆子很像,似是珊瑚珠攢成的小球。
當地這個山拋子在四月份的時候是最多的,是結果旺季,山上、田邊隨處可見。
按理說這東西是能結果到六月份的。
但他們一家子在山裡找了很久,就只找到兩三棵,矮矮的植株上,零星的掛著幾個紅色的果實。
還有的在枝杈間鼓著幾朵黃白色花苞,還沒有徹底長成果實呢。
尚磊把幾顆成熟的山拋子摘下來後,覺得太少,沒捨得當場吃。
結果一直走到自家的養豬場,也沒再找到更多,就算看到了山拋子植株,更多也是沒結果的花苞。
正納悶的時候,老尚凝神片刻,忽然一指山下果園:「不用找了,今天正好星期六,肯定叫果園那群娃子摘光了。」
尚磊順著老把指的方向一看,好傢夥,一群七八歲的小娃子正坐在果園的小屋前面圍成一圈,一個個捧著手機,在那兒聚精會神的打遊戲呢。
他們中間還放著個鐵皮桶,裡面紅艷艷的,一邊打遊戲一邊拿著吃,不是山拋子是啥。
「臥槽,現在的小孩子怎麼比我們小時候還野?」
「玩手機就好好玩手機嘛,把山上的山拋子摘光算個什麼事?」
他是實在想不通,現在的小孩子都有手機玩了,怎麼還有那麼大的勁頭跑到山上去找野果吃。
手機的吸引力難道不比野果大?
手機在手,遊戲一開,還有心思來山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