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這下真的摸不著頭腦了
莫三哥這次是真的揚眉吐氣了!
他這比利時親王國,一直給人的印象就是只能抱大腿的小可憐,但這次竟然八千打五萬五,還讓法軍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一時間,布魯塞爾立刻從最危險的城市,又成了反法聯盟的大本營。
路易十六的兄弟安茹公爵和阿圖瓦伯爵來了,維也納的弗朗茨二世也派來了他另一個姑父泰申公爵阿爾貝特前來表示祝賀,普魯士王胖特烈.威廉二世和英王喬治三世也派來了代表。
這就是現實,古今中外都一樣,你有實力,大家就會來捧,沒有實力,誰都當你是小三。
今天的比利時親王是真正的王,以前的比利時親王,不過是一個隨時會丟掉自己王位的風中柳絮而已。
甚至遠在聖彼得堡的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也派來了使者,只不過目前沒有受到直接威脅的俄國人不是來參會,而是來評估戰力的。
他們希望從魯藩軍身上,預估出大虞近衛軍的實力,以備之後做參考。
享受了幾天的眾星捧月後,莫三哥這才召集形同魯國相的曹振鏞,三衛都指揮使王無病,左衛指揮使劉國慶,右衛指揮使劉榮慶,行軍司馬莫里茨.克魯格子爵,炮兵指揮官弗德里克少將和騎兵指揮官拉科奇.佐格中將,舉行銀安殿會議。
這就是莫子溶雖然有能力,但幹不成大事的原因。
這要是莫子布,第一時間就是召開內部會議,確定下一步方向,評估法軍戰力,總結經驗等。
對於一般性的吹捧,莫子布只覺得這傢伙一定另有目的,別人越是吹捧他,
莫子布就越警惕。
莫三哥則要先爽過了,帶著幾分意猶未盡的遺憾,接受了大量的恭維後,才會過來干正事。
不過嘛,這也要分跟誰比,跟莫子布比,莫子溶就顯得很拉跨。
但要是跟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和神羅皇帝弗朗茨二世來比,那他莫三哥就是一位標準的明君了,至少還知道什麼事是自己該乾的不是。
「以我們目前的軍力,可以直接進入巴黎,救出路易國王一家嗎?」
果然是飄了,莫子溶本來一直都是堅定的避戰策略支持者,但現在竟然敢問能不能拿下巴黎了。
「依照目前法軍的實力來看,我們進入巴黎沒有問題,但可能救不了路易國王。」王無病很直接的回答道。
「你是說,在我們進軍巴黎之前,路易國王就會喪命?」莫子溶沉思了起來「是的,從目前看來就是如此,因為法蘭西的暴民革命必須要為他們的行為找到一個合法合理的理由。
這個理由就是他們作為第三階層一直受到極度不公平和專治暴政的壓迫,從而不得不反抗。
而路易國王,就是這不公平與專治暴政的具象化代表。
處死國王,不但能讓現在的共和國政府得到最大程度的支持,還能強化他們的合理性,即推翻一切舊制度,建立一個自由、平等、博愛的新國家。
不管實際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但都必須要抱著這個口號不放,並向著這個目標前進。」
莫子溶明白了,粗俗來說,這叫做不革命的時候有國王在,革命了還有國王在,那我這命,不是白革了嗎?
「路易的命運,已經註定,誰也救不了了。」莫子溶苦笑一聲,隨後搖著頭低聲說道:「而且也好像沒有幾個人願意救出來他。」
「但即便這樣,瑪麗王后和路易王太子呢,如果能想辦法把讓他們救出來,
也還是必須要去辦的。」
「下官覺得可以一試。」路易十六肯定是死定了,這沒什麼好說的,但對於把瑪麗王后和路易王太子救出來,曹振鏞還是很有興趣的。
因為這倆人,可比夏洛特公主瑪麗.泰雷茲要有價值的多。
要是能把他們搞到大虞去,那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大虞成立一個法蘭西流亡政府,直接遙控歐洲的法蘭西的保皇黨了。
「但我們不能動用武力!」行軍司馬莫里茨.克魯格子爵很堅定的說道:「因為那可能導致我們的軍隊進入巴黎後就出不來。
從目前來看,法蘭西軍隊如同平寇將軍說的那樣,基層的士兵是英勇的,有高昂鬥志的,他們現在只是沒有找到一個懂得使用他們的人。
我們從這三次戰役法蘭西軍隊的變化就能看的出來,第一次蒙斯戰役時,他們不但一觸即潰,還發生了下克上的內亂。
而到了瓦爾密戰役時,這些土兵就可以頂著炮火不退卻,能執行基本的作戰指令。
到了這次熱馬普之戰,他們便可以在火炮的猛轟下,高唱戰歌發起決死衝鋒,兩個小時傷亡超過百分之十,但仍然能保證士氣。
這種快速的變化,是非常驚人的,考慮到法蘭西曆來就是歐陸頂尖強國,我有理由相信,如果再經過幾次戰鬥,他們一定會發生更厲害蛻變的。」
「大王,臣也不建議武力進入巴黎。」參與到第一線與法軍肉搏過的左衛指揮使劉國慶也不同意。
「魯藩軍看似有近三萬人,但真正的核心主力,就是咱們這六千人。
此乃大王安身立命的本錢,沒了這六千人,指望比利時的民兵來保衛大王,
這是不現實的。
且從這幾次戰鬥來看,法蘭西人極度反感別人入侵他們的國家,不像是以前誰來當法王,只需要看貴族的態度就可以的時候了。
所以我們一旦進入巴黎,迎來的恐怕是全法蘭西的反對。
在這種情況下,從比利時到法蘭西的補給線根本無法保證,那麼就只有就地地籌糧。
而法蘭西人自己都缺吃的,他們哪會乖乖把糧食拿出來,可能我們得到哪怕一袋麵粉都需要用軍隊去搶才行,而這樣一來,關係就會更加緊張,更多人反對我們。
如此幾千人身處幾千萬人的包圍之中,譬如猛虎入狼群,威勢尚在可保無虞,萬一稍有衰弱跡象,立刻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有道理,看來是孤想多了。」莫子溶聽明白了利害。
也就是說他這幾千精兵打進巴黎是沒問題的,可是到了巴黎之後,補給就難了。
如果沿途自己建立補給線,不提法蘭西人會不會襲擊的問題,就是單在沿途隆維、凡爾登、孔布勒等地留人駐守,這幾千人就不夠分的。
至於那一萬多比利時民兵,你讓他們當力夫和輔兵能行,讓他們跟法蘭西人作戰屬實是想多了,他們不把你賣給法蘭西人,只是掉頭就跑,恐怕已經要算有良心的了。
而要是不建立補給線,單純依靠扶持法蘭西傀儡政府,或者就讓跟著回去的法蘭西貴族去征糧,那麼最後一定是把法國人整體惹火,讓事情更加無法收拾。
莫子溶更明白,這魯藩軍雖然是他的,但更是皇帝的,
王無病,劉國慶、劉榮慶兄弟,甚至包括莫里茨.克魯格,拉科奇.佐格等人,在皇帝和他之間,肯定是更聽皇帝的。
這幾千人,就是中華在歐洲的打手,沒有皇帝的同意,這些將軍不可能把這幾千人弄到巴黎去冒險,
「曹大使,那麼現在只剩下文的一條路可以走,您有什麼辦法嗎?」
「我可以聯繫一下斐揚俱樂部的人,他們屬於溫和派,雖然主席安托萬.巴納夫被關押了起來,但其他人仍然擁有不錯的影響力。
或許通過他們,可以說動掌權的吉倫特派首領雅克.皮埃爾.布里索等人與我們做一個交易。」
斐揚俱樂部是從雅各賓俱樂部分出去的政治團體,首領安托萬.巴納夫還是第一任的雅各賓俱樂部主席,主張君主立憲,曾在國民議會中獲得了745個席位中的264席,算是還有點實力。
「那就這麼辦吧,我希望能救出路易國王一家,但前提是先保住自己。」
莫子溶說出了自己的底線,那就是要保住自己,曹振鏞的能力,莫子溶也是相信的,他認為會有一個好結果。
但事與願違,曹振鏞對於革命的見識,還是有些淺薄了。
他以為革命中的極左派是喜歡高喊革命口號,看事情和問題態度偏激,被啟蒙思想醃入味的文學青年。
但實際上,極左是什麼?
後世的中國人都知道,極左是王博,是那個殺自己人比敵人還狠的夏益陽,
是鋼鐵慈父的大肅反!
這些人跟宗教狂信徒沒有根本的區別,不同之處只是在於宗教狂徒信的虛無縹緲的神,他們信的是絕對的純潔無污染,要求人人都是白璧無瑕的白蓮花,同樣虛無縹緲。
而且他們還跟狂信徒一樣,一言不合就要搞異端裁決。
所以,當曹振鏞派出的人趕到巴黎的時候,山嶽派更激進的恐怖主義,已經成了巴黎乃至法蘭西的主流。
著名的馬克西米連.弗朗索瓦.馬里.伊西多爾.德.羅伯斯庇爾發表了《路易必須死,因為共和國必須生》一文,把革命的情緒,徹底推向了高潮。
此時,別說已經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的斐揚俱樂部,就是掌權的吉倫特派,
也開始風雨飄搖,任何的妥協,都沒了空間。
終於,大的來了。
西元1793年1月21日,路易十六被從關押的地方提了出來,送到了位於巴黎革命廣場,據說由他自己設計的斷頭台上。
這位國王已經極為消瘦,但當兩年的擔驚受怕終於要有個結果的時候,路易十六卻沒多少害怕。
他只覺得遺憾,覺得要是自己當時能更有力一點,事情或許不會到這個地步。
憑心來說,法蘭西波旁王朝在他祖父路易十五的時候,就露出了亡國之相。
就跟明實亡於萬曆一樣,後代除非出現一位天縱英主,不然王朝就是肯定維持不下去的。
而路易十六正好就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他的軟弱,讓他既無法撼動舊貴族利益,也沒有能力找出其他辦法緩解底層痛苦,那麼波旁王朝與他一起毀滅,就成了必然。
不過路易十六對法蘭西波旁王朝的滅亡,並不負有主要責任,但是他對自己和全家死亡,負有全部的責任。
不是他連續一頓鬼操,法蘭西波旁王朝雖然也肯定會滅亡,但他和他的家人,不會讓斷頭台。
臨近生命的最後一刻,路易十六看著台下沉默不言,用一種帶著些仇恨但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看著他的法蘭西群眾,路易十六發表了最後的演說。
他解釋了自己逃跑的原因,勸說百姓們不要被人誤導和利用,希望他們能回到國王身邊,繼續把國王當做父親和最好的朋友。
但是晚了,已經沒有人聽從,也沒有人需要一位國王了。
法蘭西的三級社會制度,給廣大的中小資本家和平民,都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與這些痛苦比起來,路易十六被軟禁這些年所經歷的,根本不算什麼。
至少他還有烤雞吃,有酒喝,而法蘭西的普通農夫,連一碗鹽水燉豆子都很難吃得上。
從圍觀數萬百姓的沉默中,路易十六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嘆息一聲,這位國王任由自己被會子手扶著,拖到了斷頭台上躺好。
路易十六緊張的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
傳奇子手夏爾.亨利.桑松卻很平靜,當國王的頭顱出現在三角形斬首閘刀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鬆開了手中的繩索。
鮮血飛濺,一顆曾經法蘭西人看見就要跪拜到路旁的頭顱,被輕飄飄提在了會子手的手中。
歡呼聲震天響起,從這一刻起,法蘭西人沒有了君王,他們迎來了新的篇章只不過,在這個新的篇章中,他們最先體會的,將是雅各賓俱樂部山嶽派的激進統治,一種全新的,與狂熱生與俱來綁定在一起的,暴力恐怖專政。
3月,動亂繼續。
山嶽派開始追究熱馬普一戰的責任,吉倫特派被逼無奈,只能要求北方革命軍團統師,為他們掌握軍隊的夏爾.迪穆里埃將軍回到巴黎匯報。
而迪穆里埃這種狡猾的投機客哪裡會上這個當,他當即逮捕了國民公會派出的四位代表和戰爭部長皮埃爾.德農維爾,並聯繫到了一直在遊說他的貴族,路易十六的侄子沙特爾公爵菲利普。
迪穆里埃企圖與沙特爾公爵一起,帶領軍隊進入巴黎,殺死山嶽派成員,擁立王室復辟。
但他對軍隊的掌握很不牢固,革命的士兵也不肯參與復辟的醜劇,於是尚未出發就反對聲四起,基層軍官和士兵們迅速開始串聯。
眼見軍隊根本不理他,迪穆里埃只能跟沙特爾公爵菲利普一起逃往了比利時,請求莫三哥的保護。
好嘛,幾個月前的對手,轉眼就跑路到了自己這邊了。
這一下,就把吉倫特派給害慘了,本來他們就風雨飄搖,這下大將叛變國家,還陰謀顛覆政權。
丹東、馬拉、羅伯斯庇爾和雅克.埃貝爾等著名的山嶽派(激進派)領袖,都起來對吉倫特派進行兇猛的攻擊。
吉倫特派漸漸招架不住,於是他們準備動用軍警的力量,來逮捕其中最活躍的馬拉。
這就太滑稽了,因為此前,溫和的吉倫特派和激進的山嶽派,分別控制了兩個國家暴力機構。
吉倫特派控制了革命軍這種正規軍。
而山嶽派大體上控制了類似武警部隊的國民警衛聯盟,隨後又以慶祝和舉行會議的名義,把地方的國民警衛聯盟召集到巴黎,聯合組成了國民自衛軍。
而此時,革命軍因為統帥夏爾.迪穆里埃的叛變陷入了混亂,吉倫特派領袖類似雅克.布里索,讓.馬里.羅蘭和他妻子羅蘭夫人這樣玩筆桿子的小資,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軍隊。
所以在事實上,吉倫特派失去了他們的重要支柱-軍隊。
沒有軍隊支持的所謂執政黨,去逮捕完全控制了首都軍警的激進反對派。
這比後世尹卡卡削減已經慘不忍睹的土兵伙食費後,還指望軍隊幫他戒嚴搞政變,還要搞笑。
4月13日吉倫特派逮捕馬拉,但馬拉根本不怕,因為首都的軍警憲,都是山嶽派的人。
果然,4月20日被山嶽派控制的革命法庭就宣判馬拉無罪,並在23日將其釋放。
吉倫特派沒有意識到這裡的危險,或者說他們已經騎虎難下,於是文下令逮捕另一個山嶽派領袖埃貝爾。
此時還沒進入山嶽派最高層,但已經有很大聲望的羅伯斯庇爾立刻發難,煽動革命群眾的國民自衛軍起來抗爭。
山嶽派本就掌握了暴力,因此行動小有波折,但整體上非常順利,吉倫特派大量領袖很快就被逮捕,羅伯斯庇爾等人,正式上位。
這位把革命當成宗教來信仰的狂信徒,很快就會讓所有人見識到,什麼叫做革命的暴政了。
而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革命法庭的審判程序極大精簡,把革命法庭,
塑造成了革命者,或者說他自己掌握的東廠。
超過五萬人,將在這簡單粗暴的審訊過程後,上斷頭台。
就在這該說是群星閃耀還是什麼的時代,一頭雛龍-拿破崙.波拿巴正在巴黎忙著拜見山嶽派的大人物。
他在家鄉科西嘉島的時候,由于波拿巴家族與保利家族的矛盾,拿破崙已經逐漸放棄了科西嘉獨立的思想,開始接受自己是個法蘭西人,並期望在法蘭西的舞台上獲得施展才能的空間。
在巴黎,拿破崙到處表達他對山嶽派領袖之一羅伯斯庇爾的崇拜,他拿出自已寫的關於憲法與國家的意見拜見羅伯斯庇爾的妹妹,希望能得到引薦。
只不過,此時的拿破崙雖然已經頗具指揮能力,但還是個標準小卡拉米,根本沒幾個大人物看得上這個科西嘉島來的鄉巴佬。
偶有幾個接見他的,也只是想借著這位波拿巴上尉的軍人身份,招攬幾個土兵作為打手,這讓拿破崙非常失望。
而在東方,一個年紀跟拿破崙差不多年輕人,也在東渡大海前往東洋,他將去拜見自己的祖父,完成人生的最後一塊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