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白蓮教
選擇在這裡搞事情,尹智銘也不是臨時起意。
作為東南大族之一,尹家暗中控制的買賣,遍布東南各省。
憑藉他這清流領袖的名頭,在各地都吃的開,廣西也不例外。
一直到他們的人,在那邊發現了一座金礦後,情況就開始發生變化。
前期因為各方關係打點好,進展很是順利。
等黃金提煉出來後,遠超預期的產量,很快就引來了各方窺視。
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空頭清流大佬的身份,就不夠用了。
正常情況下遇到這種事,大家坐下談一談,劃分好金礦的份額,事情也就解決了。
偏偏那幫傢伙不講規矩,明明他們已經展示出足夠的誠意,還是被對方連人帶礦一起給吞了。
吃了這麼大的虧,尹家人自然不能忍。
族人找到了他,希望能夠動用官面上的力量,對這些土司勢力進行打擊報復。
涉及到宗族利益,尹智銘親自給廣西的官員寫信尋求幫助,得到的結果卻是愛莫能助。
地方官不傻,知道當地土司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大亂。
光他一名士的面子,還不足以讓人家冒著丟官去職的風險,對地方土司出手。
為了報復,尹家在暗中資助了當地白蓮教,希望能夠藉助邪教的力量復仇。
不過人家土司手中有兵,一般的小亂子,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湊巧此時趕上了黨爭,心生一計的尹智銘,準備藉助清流集團的力量,
為亂黨創造機會。
策動叛亂,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定下計劃之後,黨爭依舊在繼續。
有自家人在其中拖後腿,聲勢浩大的清流集團,也就剩下聲勢浩大。
大街小巷都在討論倒閹,大家相約一起彈劾閹黨。
五花八門的奏摺,堆滿了皇帝的案頭。
彈劾的內容,卻讓人哭笑不得。
不是怒噴左光恩衣衫不整,就是說他步伐不合規範,有損皇家威儀。
就連夏天多用一盆冰,冬天多用一斤碳,都被人拿來說事。
實名奏摺上,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匿名奏摺上的內容,那就非常炸裂了。
什麼夜宿龍床,欺凌太后,混淆皇室血脈,擁兵自重軟禁一眾輔臣,篡改遺詔擁立偽君上位.·.··
活脫脫的野史即視感真相不重要,內容完全是怎麼炸裂,就怎麼編。
勤政的姬昭順,看到奏摺的內容後,氣得火冒三丈。
實名奏摺的內容還算正常,揪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終歸也是彈劾。
處理一名普通宦官的話,隨便從中挑個理由就夠用了,問題在於左光恩是輔政大臣。
哪怕讓宦官擔任輔政大臣,在大虞朝是頭一遭,讓姬昭順覺得非常丟臉,也沒法在上面做文章。
任命天元帝遺詔確定的,包括他繼位,也是遺詔內容的一部分。
否決左光恩的輔臣地位,就是否定他繼位的合法性。
光這些內容,還不會讓姬昭順生氣,
誰都不會把犯罪證據寫在臉上,在他的印象中,左光恩能夠蒙蔽先帝肯定是奸邪之徒。
一時半會兒,群臣找不到其他犯罪證據,也可以理解。
真正令他無法容忍的是匿名奏摺,內容實在是太過分了,連欺凌太后淫亂宮廷都敢說。
這種炸裂消息,一旦傳了出去,他這個皇帝就成了笑話。
再怎麼扣帽子,也不能用這種罪名啊!
他能夠看到的奏摺,都是司禮監篩選過的。
真正有份量的彈劾,姬昭順根本接觸不到。
如此炸裂的奏摺,能夠出現在他跟前,明顯是閹黨隱晦表示清流在胡說八道。
可落入姬昭順眼中,這就是在示威,
作為皇帝,豈能被一名宦官威脅。
原本還想著左光恩是先帝的人,直接把人趕出朝堂就算了,現在他已經起了殺心。
養心殿。
「龐閣老,朝堂上兩黨相爭,你這首輔就不管管麼?」
姬昭順不滿的說道。
按照最初的計劃,兩位先生把倒閹大業發動起來,內閣跟著一起出手,
就可以把左光恩從輔政大臣中除名。
沒有輔臣的身份,要處理一名太監,根本無需拿到朝堂上討論。
「陛下,臣在朝堂上警告過了,可是您———」
龐亨升欲言又止道。
黨爭場面失控,可不是他這首輔的鍋。
如果不是姬昭順幾次打斷,他絕對有能力壓制,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
「首輔,你這是要給朕裝糊塗啊!」
姬昭順忍不住怒斥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不可能聽不出他言外之意。
什麼黨爭都是藉口,真正的目的,還是想拿下左光恩立威。
只要開了這道口子,八大輔政大臣掌管朝政的格局,就被打破了。
作為皇帝,姬昭順可以順理成章的提前拿回部分權力。
「陛下,有些事急不得。
等到明年大婚過後,您就可以親政了。
若是覺得有些宦官用的不順手,直接換了便是。」
龐亨升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這不光是他的意思,也是其他幾名輔臣的意思。
皇帝看左光恩不順眼,事情非常容易解決。
拖到親政之後,直接褒獎一番,讓他提前養老即可,
過上幾年之後,淡出了群臣的視線,左光恩就是皇帝的家奴。
要殺要剮皇帝可以隨便,只要不拿到檯面上說,大家就可以假裝沒看見可是現在不行,人家還是輔政大臣。
作為內閣首輔,他需要從全局考慮問題,不能在原則性問題上媚君。
至於得罪皇帝,這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相權和皇權發生衝突,歷朝歷代都不曾少過。
反正他也是年過七旬的人,身子骨幾也支撐不了他在首輔位置上長期幹下去。
「首輔言之有理,朕太過莽撞了!」
兩人互不示弱的對視一陣後,姬昭順無奈的說道。
大勢不在自己這邊,想不示弱都不行。
內心深處,他對一眾輔臣的忠誠,產生了嚴重懷疑。
僅僅是處理一名宦官,這些人都要插手,明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心上。
正是這種懷疑,讓他沒有底氣,同一眾輔臣硬碰史書上權臣弒君的案例,著實是太多,姬昭順不得不多想。
哪怕皇宮中的人,被他換掉了不少,內心深處還是缺乏安全感。
急著想要掌權,一半是被人攝的,一半則是來自內心的不安。
偏偏這種事情,沒法找人傾訴。
隨著黨爭的加劇,遠在揚州的李牧,也感受到了壓力。
清流裹挾著輿論,不斷逼迫群臣站隊。
能夠在朝堂上立住腳的,顯然不是等閒之輩。
被人逼著站隊,內心深處豈能甘心。
一個個明面上支持清流,暗地裡不斷和閹黨聯絡,主打的就是兩頭下注「讓本官跟著聯名上奏,彈劾閹黨不法之事,你們家老爺是腦子進水了吧!」
李牧毫不客氣的訓斥道。
作為一名武將,彈劾人可不是他的活兒。
就算要扳倒閹黨,那也是御史衝鋒陷陣,百官搭台唱戲。
以往的歷次黨爭,都很少能看到武將的身影。
這麼幹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把政治鬥爭,控制在文斗階段。
即便是局勢失控,無非是多幾個倒霉蛋被罷官。
一旦拉上武將,政治鬥爭隨時可能從文斗變成武鬥。
朝堂爭鋒失敗沒關係,發動軍事政變,用武力討回來就行了。
只要開了一次先例,後面就會有無數次。
「李參將,這我們老爺的書信。
您看完了之後,再決定是否加入到反閹聯盟隊伍中,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中年男子胸有成竹的說道。
接過書信打開一看,李牧嘴角不屑的一笑。
這區一份名單,就想要訛詐他,明顯是太嫩了。
類似的詐騙手段,前世他見的多了,
尚若反閹陣營,真有這麼大的能量,匯聚到如此多的人支持。
別說扳倒閹黨,就是把皇帝拉下馬,自己上去坐坐都是有可能的。
「回去告訴你家大人,武將不摻和黨爭,這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
本將雖然有心倒閹,卻不方便參與進去。
至於反閹大業,就拜託你們老爺,代為完成了。」
李牧一本正經的糊弄道。
一個月後,鳳山哨。
「周七,消息確定麼?」
老者關心的問道。
一大批軍械物資,從他們的地盤路過。
只有十幾名士卒押運,怎麼看都是送上門的肥肉。
白蓮教盤踞廣西,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
期間發動過大大小小的起義百餘次,其中九成以上的起義,都沒有折騰出動靜來。
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手中缺乏武器。
剛剛組織信徒發動起義,就被官軍給鎮壓了,
如果在起義發動前,能夠獲得一批軍械,情況將大不相同。
「朱長老,您就放心吧!
負責押運的士卒中,有三個是我的弟子。
被徵召的役中,有半數是教徒。
所有的軍械物資,都是我們的人親自裝車。
在運輸的途中,全程都沒有離開他們的視線據說是南邊不太平,朝廷給邊軍運送的補給物資。
裡面光長槍就有八百支,其中還有一百支鳥,以及兩門」火炮,
拿下這些物資,我們起兵的武器就有了。
有這些傢伙事在手,即便是事情暴露,東蘭州那些兵丁,也奈何不了我們!」
周七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收到消息的時候,他也不相信。
可架不住門下弟子,都一口咬定是真的。
為了核實消息,他還親自去查看過,
遠遠望去,那充滿寒光的槍頭,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既然送上門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周七安排我們的人,明日在飯菜中下瀉藥。
其餘人各自集結信徒,這次我們要干一票大的!」
朱長老當即下令道。
最近這些年,廣西土客矛盾加劇,為白蓮教傳播創造了有力條件。
作為古老的造反組織,白蓮教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建立人間天國的機會。
前些日子他在北邊遊歷,同各省的教友交流時,大家就流露出要搞事情的意圖。
大家相約在明年彌勒佛誕辰之日,一起發動起義,掀翻大虞朝的腐朽統治。
現在動手確實早了一些,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大虞對軍械進行了嚴格管制,錯過了這次機會,再想要弄武器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