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改土歸流
「不能從地方上籌糧麼?」
賈博關心的問道。
倘若收復廉州府,就多了十幾萬張嘴,後續繼續收復失地,還會增加更多吃飯的。
純粹靠後方供給,對大虞朝來說,將是十分沉重的壓力。
「賈大人說笑了!
廣西本就貧瘠,還被叛軍禍害了一遍。
民間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哪裡能夠籌集到糧草啊?
倘若只是一萬多士卒的消耗,有南直隸的協餉,我們也不至於天天催促廣東發糧。
不對呀!
這些情況我們向廣東巡撫衙門匯報過,難道他們沒有上報給徐閣老?」
景逸風故作驚訝的問道。
得知了廣東巡撫要被問罪,自然要落井下石。
從上書彈劾開始,雙方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眼下不借欽差大臣之手,徹底搞死鄒雲川,那就是對自己的仕途不負責。
「沒有!
如果收到了奏報,徐閣老肯定會想辦法解決,豈會如此的被動!」
賈博肯定的回答道。
內心深處,他再次問候了鄒雲川全家。
看似只是在刁難揚州營和淮安營,實際上也是在斷他賈某人的仕途。
作為欽差大臣派出的特使,除了傳遞命令外,也是過來充當監軍的。
廣東的聯軍他見識過了,知道那幫傢伙指望不上,才年都不過就跑到廉州的。
從一路上的情況來看,揚州營和淮安營沒有讓他失望,遠遠都能感受到殺氣對比湖廣和廣東的兩路大軍,這些絕對算得上精銳。
萬萬沒有想到,能打的兵有了,還能夠被戰俘和難民給攔住了。
「兩位參將,叛軍正大肆出擊,此刻湖廣危急、廣東危急。
為了大局著想,還請務必拿下潯州府和梧州府,給叛軍施加壓力!
至於糧草的問題,本官會稟告閣老,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賈博想了想說道。
能不能要來足夠的糧草,他的心裡也沒底。
眼下這十幾萬張嘴,就已經非常棘手了。
倘若這個數字,再增加幾倍,就算徐閣老開口也不一定能夠解決。
可是想起來時徐閣老的許諾,他還是覺得要做點兒什麼。
只要能夠收復兩地,叛軍勢必回援,湖廣和廣東的危局也就解了。
揚州營和淮安營頂不住叛軍主力的反撲,大不了丟掉難民和俘虜再退回來。
「賈大人,馬上就過年了。
現在這種時候,正是軍心動盪的時候,實在不適合發起進攻。
想來叛軍的情況也差不多,就算要發動大戰,也是年後的事情。
不如你先催催糧草,光這次運來的,可撐不了多久。」
李牧委婉的拒絕道。
理由非常充分,官兵們要過年。
過年不征,這是大虞的傳統。
至於叛軍是否遵守傳統,那只有天知道。
多了一個緩衝期,徐閣老能不能搞來足夠的糧食,也差不多可以見分曉。
「年後的話,怕是有些晚了!
如果能趁叛軍過年期間出兵,定能有不錯的收穫。」
賈博皺著眉頭說道。
永州丟失,湖廣暴露在叛軍的鐵蹄之下。
在他離開武昌之時,衡州府還爆發了白蓮教叛亂,現在多半也淪陷了。
搞不好叛軍的北伐軍,現在已經殺到了長沙。
廣東的局勢同樣糟糕,在他路過的時候,肇慶府、高州府、雷州府、羅定州都落入了叛軍之手。
就連廣州府,都丟了一半。
「賈大人,廣西素來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說法。
白蓮教叛亂能夠迅速壯大,那是當地土司也參與了過來。
我們要收復失地,不光要攻克城池,還要解決盤踞在山中的土司。
想當年始皇帝征伐百越,在廣西之地打了足足六年,伏屍流血數十萬,才得以收復廣西。
朝平定廣西,同樣花費了數年之久,後面還多次反覆。
縱觀整個歷史,就沒有速戰而定廣西的。
要收復敵人重兵把守的潯州和梧州,沒有一年半載根本做不到。
不瞞你說,現在我們每克一縣,都要花大量的時間肅清匪患。
若是遇上有土司盤踞的地區,糾纏的時間還會更長。
不拔掉這些隱患,大軍根本無法前行。
賈大人若是有心,不如稟明閣老,在廣西推行改土歸流,一舉解決這些頑疾!」
李牧故作為難的忽悠道。
從踏上廣西大地開始,他就惦記著「改土歸流」。
怎奈作為武將,在文治上沒有話語權。
就算上奏朝廷,也會被文官們無視。
想要推動改土歸流,只能是有份量的文官上奏,才有可能獲得通過。
有助於穩固帝國統治是肯定的,但風險同樣是巨大的。
一旦推行改土歸流,就把當地全部土司推向了叛軍。
「不妥!
本來平定叛亂,就棘手萬分。
若是將土司推向對立面,還會進一步增加平叛難度!」
賈博果斷拒絕道。
關於廣西改土歸流之事,從大虞建立開始,先後嘗試了五次均以失敗告終。
在帝國鼎盛時期,沒有完成的戰略,到了王朝後期只會更難。
「賈大人,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無論是否改土歸流,土司都參與了叛亂。
徐閣老這次出京,肯定需要做出一番成績。
光平定叛亂是不夠的,唯有改土歸流,這種千古留名的偉業才配得上他。
事實上,就算徐閣老不干,下一任廣西巡撫也會幹。
等朝廷大軍圍剿完叛軍之後,當地的土司勢力,也會被剪除的七七八八。
如果徐閣老沒興趣,那麼———」
李牧故意留了一個尾巴,讓賈博自由發揮。
稍微有點兒追求的文人,對青史留名都有興趣。
如果廣西改土歸流是天坑,再大的誘惑,大家也不會沖。
可現在的情況是廣西土司已經反了,無論是否改土歸流,朝廷都要對他們動手。
當然,也可以選擇招安。
以往的時候,土司作亂都是只誅首惡,脅從不問。
不過這麼幹,同樣充滿了風險。
倘若招安過來的土司,再次發生反叛,負責招安的官員需要承擔連帶責任。
擱在以往的時候,這點兒小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以徐閣老的地位,只要不是土司大規模復叛,都能夠兜得住。
眼前正處於權力洗牌的關口,留下任何把柄,都有可能成為政敵手中的利刃。
「茲事體大,我需要奏報給閣老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兩位還是先做好出兵準備,爭取在年後一舉拿下潯州!」
賈博想了想說道。
被繞了一圈,他都差點兒忘了主題。
不過了解到廣西的情況之後,他的心理預期,已經大幅度下降。
有一群鑽山溝的土司,這仗想快,也快不起來。
至於「改土歸流」,他心裡確實有幾分想法。
怎奈這種大事,他無權做主。
即便真要推動,這份政績也只能是徐閣老的。
想要上桌吃肉,除非他能夠出任廣西巡撫或者是布政使。
中間差了好幾級,破格提拔的概率幾乎為零。
廣州府。
長時間的被動防守下來,守軍官兵的士氣,不可避免的開始下滑。
尤其是到了年根上,巡撫衙門一點兒表示都沒有,讓下面的士卒很受傷。
「巡撫大人,酒肉準備的太少了。
大年夜一頓就吃完了,新年期間怎麼辦?『
福建總兵韋致遠率先抱怨道。
作為客軍,只是暫時聽從廣東巡撫調遣,打完仗就會離開。
人事關係不在廣東,對當地文官的忌憚,略微要少上幾分。
「不夠就省著點兒吃!
本撫可是按照每人一斤酒水、半斤豬肉、一斤魚肉的配比發放。
在民間這些東西,都夠一家人過個肥年了。
不是本撫小氣,著實是能力有限。
這樣好了,每名士卒的魚肉供應,再增加半斤!」
鄒雲川故作豪橫的說道。
單獨一名土兵不起眼,全軍十幾萬人的物資加起來,那就是一筆龐大的目款。
事實上,錢的問題還是次要的,關鍵在於廣州豬牛羊肉產能有限。
需求太過龐大,已經不是錢能夠解決的。
相對而言,也就魚肉供應豐富一些。
不過受禁海政策影響,廣州的漁民數量有限,限制了魚肉產能。
「你們可以放心,入品官員的待遇會高的多。
正七品以上武將,酒肉一律不受配額限制。」
見一眾武將,依舊不買帳,意識到麻煩的鄒雲川隨即補充道。
事實上,土兵們消耗的肉食只是小頭,軍官們的物資消耗才是大頭。
巡撫衙門發放的物資,經過層層扒皮之後,到了土兵手中只會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