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荒原遇故人，十賭有九輸
姜明空回味著自身一路走來所看過的無數道藏典籍。
一如最初的「百日築基」。
他同樣用了百日，才散去自己原本的一身修為，仿佛沐浴去雜，還複本真。
「一孔三關竅，三關要路頭。忽然輕運動，神水自周流。」
上丹田有陽神法，如今又得《過去彌陀經》。
單論念力之強大，即便夫子，姜明空也敢比上一比。
中丹田氣海雪山，此時一片混沌。
再無曾經的光明與湖泊。
書院藏書無窮，但這些法，都不適合姜明空。
他有著屬於自己的法。
姜明空打算將這片混沌，依舊化作如黑洞般的「北冥天池」。
尤其是修行了《渾天寶鑑》第六層「暗混沌」後。
北冥天池甚至真的有一種「吞天噬地，萬物歸虛」的氣象。
他仰頭看向天邊的無盡光明。
「那裡應當有一片光明神國吧！」
「若是吞了它，我這《北冥重生法》。」
「應當便可更名為《北冥鯤鵬訣》了。
剛剛走出閉關的山洞，姜明空就見到了高冠博帶，手持古劍的二先生君陌。
他頜首致意後，打算去尋找書院最適合他的一部功法《浩然劍經》。
數十年前，夫子意識到僅憑自身，實在勢單力薄。
很難戰勝想要吃人的昊天。
所以他創立書院，遊歷天下的同時，納賢才入門。
曾經有蓋代天驕，名柯浩然。
是人間萬世以來雪山氣海唯一一位十七竅全然貫通的絕世天才。
夫子本想收其為弟子，奈何柯浩然太過驕傲。
世間罕有人能入得他之法眼。
也無人有資格做他的老師。
夫子愛才，代師收徒。
最終兩人便以師兄弟相稱。
書院對人體這十七竅有著詳盡的描述，與姜明空所修人仙武道的竅穴，大同小異。
去除重複竅穴外，姜明空得以再開十竅，達到驚人的五百竅之多。
姜明空也成了繼柯浩然外，第二位十七竅全然貫通的絕世天才。
所以，他要修煉的便是柯浩然自創之功法《浩然劍經》。
如今《浩然劍經》的修行者乃是君陌。
不過姜明空看得出其餘人對他的反感。
所以他只打算前往書院最深處的二層樓自行翻閱。
不料君陌卻叫住他：「隆慶！」
姜明空疑惑的看著對方。
君陌古板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老師傳回話來，明字卷天書出現在荒原之上。」
「你與寧缺誰能拿回明字卷天書，誰就會成為夫子的關門弟子。」
這個世界同樣有《天書》存在。
只是與誅仙世界的《天書》不同。
這個世界的天書更像是規則的具象化，而非講解什麼是規則。
規則又是如何出現。
也正因此，姜明空對這個世界天書的興趣並不是很大。
不過他倒是很有興趣用全部的七卷天書煉製一柄劍。
一柄可弒神的「神劫劍」。
姜明空怪異的看了眼君陌，別人不清楚，難道君陌還不清楚。
那所謂的明字卷天書，就掛在大先生李慢慢的腰間。
見姜明空如此冷淡，君陌臉上露出了些許尷尬。
他是君子，所以他無法迴避自身最開始對姜明空的偏見。
「大家生活在後山，不必如此拘束。」
七先生木柚緩步而來，語氣柔和，緩解了君陌的尷尬。
木柚心思細膩，平日裡，就好似眾多師兄弟的大管家，
「寧缺以符入道，在老四的建議下，鍛造出了觀天徹地的元十三箭。」
「你這三個月很少與大家交流，不知道大家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姜明空行了一禮：「多謝關心！』
雖然君陌同木柚的態度很好，但神魂強大，感知敏銳的姜明空。
還是發現了兩人的勉強。
君陌看著消失的姜明空，與木柚對視一眼。
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
另一邊的後山陣法入口處，三先生余簾拿出一個玉扳指交到寧缺手中。
「到了荒原，此物或可救你一命。」
「一旦離開荒原，切記將此物收好，不可外露！」
後山的每個人，似乎都很喜歡寧缺。
每個人都送了他一份禮物，即便剛剛趕來的君陌與柚木也不例外。
反而姜明空，只拿著一卷《浩然劍經》的手抄本。
獨自一人一步步向著荒原走去。
寧缺看了看姜明空那孤獨單薄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全副武裝的自己。
不知想到了什麼，與眾人告別後，騎馬趕上剛剛離開唐國都城的姜明空。
「隆慶，看你這樣孤獨可憐，小爺不介意帶你一程！」
「免得等我帶著明字卷天書回來，你還在拼命趕路前往荒原。」
姜明空微微一笑：「無妨，腳下的路，終歸要自己一個人走。」
「身邊的人，總不能永遠在自己身邊。」
「即便那個人是自己最珍惜，最在乎的存在。」
寧缺聞言，愣在原地。
他覺得姜明空意有所指，一時間卻想不出其中關鍵。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姜明空卻已然消失無蹤。
數日過去，姜明空的眼前出現白雪。
氣溫也變得冰寒刺骨。
不知是緣分使然，還是刻意為之。
即將邁步進入荒原的姜明空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一襲紅衣英姿颯爽，身姿矯健輕盈。
冰肌如雪，在紅衣的映襯下更顯剔透白皙。
「隆慶，恭喜你，成為了書院的弟子。」
姜明空想了一會兒，這才認出眼前之人。
正是從小與自己長大，處處都要壓自己一頭的天下三痴之一。
「道痴」葉紅魚。
「你來此地？難道也是為了天書明字卷嗎？」
葉紅魚沒有否定，反而對姜明空發出邀請。
「怎麼樣？跟我一起如何？」
姜明空想了想，沒有拒絕對方。
只是葉紅魚同姜明空才行半日，迎面便遇到了各自的熟人。
同為天下三痴之一的「書痴」莫山山。
以及姜明空的老熟人，寧缺。
寧缺見到姜明空的時候，同樣一臉的訝然。
他有著書院以及唐國的情報，這才找到大明湖。
可姜明空什麼也沒有，只是遇到了葉紅魚，便同樣來到了大明湖畔。
「隆慶，要不要跟打個賭？」
姜明空疑惑的看向寧缺。
自從進入書院後，姜明空自問從沒與寧缺產生過交集。
兩人也沒有如同原著那般勢同水火，
寧缺看出了姜明空的變化。
那是一種淡然，一種對自己完全不感興趣，
甚至對萬事萬物都不放在心間的淡然。是真的對自己沒什麼興趣。
但他有不得不留在書院的理由。
他需要復仇，需要書院的支持，更需要從書院獲取修行之法。
僅憑他自己，根本無力斬殺自己的仇人。
寧缺看著眼前波光斂灩，好似明鏡一般的大明湖，戲謔出言。
「隆慶，不如我們比比誰能先發現魔宗總壇。」
「明字卷天書恐怕就在魔宗山門之內！」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莫山山與葉紅魚還來不及反應。
姜明空右手一抹紫色劍氣破空而去。
刺啦！
如撕裂帛的聲音傳出，好似鏡子般的大明湖，一分為二。
磅礴的湖水有了短暫的凝滯。
露出了其下深藏多年的魔宗山門。
轟隆！
漫天湖水砸在魔宗的守護大陣之上。
湖水倒卷，再次填滿大明湖。
可寧缺三人的心緒，卻如眼前翻滾不休的浪濤一般。
久久無法平靜。
寧缺驚的目瞪口呆，因為三月前，他曾見到過相似的一幕。
書院的十二先生，也就是寧缺的筆友「陳皮皮」。
帶著他，初次見到了二先生君陌在練劍。
君陌揮手之間，數里外的雪山，頃刻崩碎，化作漫天積雪。
磅礴的浩然劍氣，充塞天地，奔騰不休。
葉紅魚的震驚，絲毫不遜於寧缺。
隆慶是什麼人，她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清楚。
畢竟，她與隆慶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修煉。
說是青梅竹馬，也毫不為過。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幼便處處力壓隆慶一頭的自己。
會有一天，覺得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寧缺一字一句的吐出三個字：「浩~然~劍！」
莫山山也瞪大雙眼，看向姜明空。
天下三痴：書痴、道痴、花痴乃是閨中密友。
隆慶與花痴陸晨迦有婚約在身，莫山山同樣極為熟悉隆慶。
此時的莫山山與葉紅魚，心中思緒出奇的一致。
「書院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僅僅三個月，就使得隆慶脫胎換骨。」
姜明空看向寧缺，指了指他手上的扳指：「滴血吧！」
寧缺一臉的莫名其妙，葉紅魚卻猜到了姜明空的心思。
她提劍上前，不待寧缺反應，已然割破寧缺的手指。
將血滴在了余簾送給寧缺的玉扳指之上，
轟隆隆！
大地震顫嗡鳴，整個大明湖好似泄了氣的皮球。
僅僅幾個呼吸間，湖水已然消失不見。
露出了幾人剛剛，驚鴻一警的魔宗山門。
姜明空趁著幾人還在感嘆魔宗陣法之神奇。
已然一步邁出，消失在了三人眼中。
生活在荒原的荒人，也就是殘存的魔宗之人，同樣在尋找天書明字卷。
魔宗當代的入世行走「唐」，更是感應到魔宗山門禁制開啟。
「這怎麼可能，寧缺也好，隆慶也罷，不過是夫子最弱的弟子。」
「他們怎麼可能解開宗主設下的禁制！」
寧缺、葉紅魚還有莫山山回過神來，趕忙各施手段，沖向山門大陣之中。
姜明空的眼前迷霧重重，原本清晰的山路變的模糊。
更有無數巨大的石塊若隱若現，似乎下一瞬，就會砸來。
「塊壘大陣嗎？倒是有些手段！」
一縷紫色劍氣斬出，陣法運轉有了一瞬的遲滯。
姜明空把握這瞬間機會，穿過塊壘大陣，巨大的石門，再次擋住他的前路。
他有些無奈，自己沒有魔宗信物，但犀利的劍氣卻可斬破眼前的一切阻礙。
此時寧缺三人也進入了塊壘大陣。
莫山山天賦卓絕，開始參悟塊壘大陣的奧秘，葉紅魚為其護法。
寧缺則想到了當初三師姐余簾對他的囑託。
「這枚扳指，可予你射箭的機會，進入荒原戴上。」
「出了荒原，立刻摘下！」
他試探的舉起手中扳指，塊壘大陣，毫無變化。
想到書院五師兄與八師兄精善陣道，臨行前，更是送了寧缺一塊棋盤。
他索性將之取出，黑子落於天元，白子落在星位。
塊壘大陣很快停止了運轉，通往魔宗大殿的路途顯現。
三人再次大步前行而去。
沒一會兒，三人同樣見到了一扇擋住前路的高大石門。
以及石門上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痕。
葉紅魚上前，觸摸到石門之上的裂縫。
「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剛剛觸碰裂縫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然被割裂。
只是傷口太過平整光滑，因此未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隆慶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強了？」
她的心中有諸多疑問，寧缺的話卻打斷了她的思考。
「這麼大的裂口在此，大明湖的湖水不會早就灌滿了這魔宗大殿吧！『
「想來隆慶就是從這縫隙進去的！」
「我們也走吧！」
葉紅魚伸手攔住寧缺。
「怎麼，葉紅魚。」
「為了讓隆慶贏，你打算在此攔我嗎？」
葉紅魚卻搖搖頭，以念力攝來一根枯枝，緩緩遞向石門之上的裂縫。
看著毫無變化的枯枝，寧缺剛想開口嘲諷幾句。
下一瞬，尺長的枯枝竟然齊齊化作數十段。
寧缺與莫山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該死的隆慶，竟然如此陰狠！」
寧缺心中咒罵，先試了試九師兄與十師兄送的音樂盒。
發現無法打開石門。
又想到了自己是如何引動魔宗的護宗大陣。
於是，他將靈力注入手中的玉扳指，
玉扳指再次釋放出柔和的光芒，與石門上方的神秘符文相呼應。
高大的石門也開始緩緩升起。
三人走入狹長的通道之中，看到了無數屍骨，其中有西陵神殿也有魔宗此時的姜明空。
正仔細撫摸著眼前幾個以劍書寫的大字：「書院柯浩然，滅魔宗於此！」
數百念頭感受著其中的磅礴劍意。
還有數千念頭鑽入大殿的數根樑柱之中。
品味著其中蘊含的一股說不清，道不明之韻味。
他默默佇立原地許久，直到寧缺等人出現。
寧缺輕咳一聲：「咳咳！」
這才驚醒了姜明空。
他皺眉看向寧缺：「阻人道途，如殺人父母。」
「這點道理難道你也不懂嗎？」
他又轉頭看向葉紅魚以及莫山山：「他初入修行之門不久，並不清楚。」
「難道你們兩個也不懂嗎？」
葉紅魚的臉色有些難看，莫山山卻出言解釋：「此地骸骨遍地，危險重重。」
「寧先生也是擔心你，這才出言提醒！」
另一道聲音暗啞難聽，好似金屬摩擦石牆般乾澀。
「他說的沒錯，這裡確實不是修煉的地方！」
「畢竟，當年的柯浩然，在此殺了許多人。」
「自然那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