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小小的縫隙
沈楓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她翻來覆去總是在重複一個夢境，她被壓在五行山下，而那隻逃不出的大手是向暖。
為什麼是向暖，她沒想明白。她是懼怕這個女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從他宿命般的不得不和向暖的生活軌跡有交集時，她就打心底里發怵。但要說就完完全全活在被她壓制的陰影里，那倒還不至於。
她覺得那隻大手應該是姜潮。
她原本是GG部一個勤勤懇懇的螺絲釘，不出意外的話會做個長長久久的螺絲釘。但何經理翻了船，船沉的巨大旋渦把她卷到了中心。姜潮隨便動動嘴，她就成了接盤俠。
不是能力出眾，不是業績突出，不是背景雄厚，也不是前途無量，只是恰恰好入了眼。
「難道是我看錯人了嗎，何經理？」
姜總還會時不時地拋出魚鉤，讓你拼了命的想咬住，再去拼了命的證明他沒有看錯。
所以那隻大手是披著向暖皮囊的姜潮。
「我在和你說話，你在回味昨晚的聚餐嗎？」姜潮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神思游離的宣發部經理。
今天一大早他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美其名曰詢問昨天他們實地考察場地的情況。
「您為什麼不直接問向設計師呢？」噩夢讓她蒙了心，第一次敢以問題回答問題。
姜潮愣了一愣隨即笑了。他雙手抱胸向後靠進椅背，仿佛不認識眼前人，需要好好打量一番一樣。
「我有點怕她。」他換上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你和她相處該了解，太可怕。」
說實話，沈楓很不喜歡也很怕他這樣。這樣的姜總比冷著臉正經八百的姜總更可怕。
「可我並不清楚她在想什麼。您問我她怎麼看，我能回答的不過是我個人的揣測。」
嘿，今天這個丫頭和以前判若兩人啊。果然是近墨者黑嗎？
他早聽說靠近向暖的人都會被不同程度的向暖化，就是那種一旦接觸多了犀利的思想，自己也會變得桀驁不馴起來。可是沈楓這才幾天，她一貫柔順的性格就迫不及待地露出鋒芒了嗎？
「那來聽聽你的揣測。」
沈楓拿不準姜潮的意思，她覺得自己像被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老鼠，越是拼命想跑越是自尋死路。
「向設計師似乎對車展本身沒有興趣，她更關心為什麼。所以，場地在哪裡，什麼規模，什麼條件，什麼優勢，對於她來說並無不同。」
沈楓緊緊屏著一口氣。她不是告狀，絕不是背後打小報告，她只是實事求是的說出自己的看法！她在心底對自己吼到。
姜潮絲毫沒有感到意外，眼睛竟然放出光來，笑容也像開了慢動作一點點綻放。
「哦？她是這樣說的？」
「我是這樣感覺的。」
姜潮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她沒有必要如此謹慎。他起身踱步到了落地窗前，俯瞰著整個城市的風光。
「昨天的晚餐還合口味嗎？」他忽然換了話題。
沈楓根本沒吃到心裡去。前半場只顧著後悔，後半場只顧著擔心。天價晚餐味同嚼蠟。
「抱歉，是我們越界了。」她低下頭，似乎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
姜潮砸砸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只是走回座位，又埋頭在文件中。
「我很高興你們越界。去忙吧，何經理。」
沈楓懵了三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直到她離開姜潮的辦公室，走出公司大樓，她都忍不住頻頻回頭。
他說高興？！是她理解的那個高興嗎？
「小武和菲菲，你們兩個把三通電子的情況整理出來，關係脈絡，發展情況，業務範圍統統要。沈經理，辛苦你把姜總一家的脈絡也全部整理出來，不只是寶途，整個寶通實業的情況都要。趙梓，你去挖政府那邊的情況，出台這項新能源政策的前因後果，挖深一點。」
沈楓剛回到工作室，向暖就給大家安排了分工。只是這分工著實和車展沒多大關係，更像是特工行動要把這車展背後的「」陰謀」挖深挖透。
沈楓長嘆一聲，感覺自己在姜潮和向暖兩個次元之間穿越，哪個時空她都跟不上，她就要迷失了自己。
「我們……」她清了清嗓子，腦海里都是那隻大手：「只要專注在車展上就可以了，不是嗎？」
她知道自己腦殼壞道了，也許是昨晚的越界行為，也許是那個噩夢的助攻，她在頂撞了姜潮之後開始質疑向暖。
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仿佛這句話不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但他們已經敏感地體察到她情緒的異樣，甚至覺得有一股小火苗在悄悄升起。
菲菲悄悄地向沈楓靠近了一步，儘管步子很小，動作很輕，但足以表明她的態度。
向暖眉頭輕輕一蹙又舒展開來，她腦海中也許過了很多種回答，但只是露出淺淺笑意：「是，沈經理說得對。」
沈楓忽然覺得後背一緊，一道寒意襲遍全身。她此時的神態和姜潮竟是那樣相似。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她又慫了，關鍵時刻她總是先道歉的那個人。
「只是姜總給的任務是策劃車展，我們考慮的過多也過偏了。」向暖替她補充說完。
沈楓點點頭。可她沒有覺得鬆一口氣，反而心揪的更緊。向暖看起來可不是善解人意的那一款啊。
「場地已經看過了，那就請沈經理按照姜總的意思先拿一個初步方案出來吧。調查的事可以不管。」
果然，她溫溫柔柔的語調也可以說出讓人心驚膽戰的話。
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會……沈楓嘴邊過了無數句解釋，最後只有點點頭。她提出的質疑她來解決。
「姜總和寶通實業的調查我一併做。」趙梓頭都沒抬，忽然說到。
「那就辛苦。」向暖回頭看著他，他自顧埋頭在手機里，絲毫沒有要表現自己的意思。
「如果沒有疑問，我們就分頭行動，大家自行選擇辦公地點和方式，三天後我們在這裡集合。」向暖拍拍手，像是再給大家加油鼓勁：「只有一點，雖然各有分工但我們不是孤立的個體，希望大家能互相幫助、互通有無。」
她說得輕快至極，看不出心情有受到絲毫影響。
沈楓暗暗屏著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終究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