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天上一顆星
這趟露營本該是溫馨感人的旋律最終被江冉冉和向暖相繼落水而魔改了畫風。
江冉冉一心撲在魚上，不親手抓一條上來誓不罷休，結果沒有意外地出了意外。向暖當時就在岸邊，本能反應就去拉冉冉，可是人沒拉著，自己先滑落入水。兩隻落湯雞沒有從這小小的事故中吸取經驗教訓，反而發現河水竟然不深，徹底開啟了徒手摸魚模式。
「今晚的生日宴就是全魚宴了！」向暖和冉冉玩得著實盡興。
「快上來吧，當心感冒！」霍叔又是寵溺又是擔心地直喊，好不容易才把兩人喊回來。
「哈哈哈哈，爸爸你快看啊！」
渾身都在淌水的江冉冉揣著一條大魚在衣服里，那魚瘋狂地撲棱著，拍著他身上水花四濺。
「快點放桶里，當心它跑了！」向暖跟在身後，比江冉冉好不到哪去。他倆濕噠噠滑溜溜的樣子比懷裡的那條魚更像魚。
江雲暉趕緊找出毛毯給兩人披上，再是天氣晴好也架不住水涼風大。江冉冉還好，向暖清瘦的身子骨已經開始打顫了。
「好玩嗎？」江雲暉一邊給她擦拭著頭髮一邊摩挲著讓她身體恢復溫度，「你可比冉冉玩得還野。」
向暖點點頭，牙關都在咯咯顫抖。
「玩嘛，就玩爽。」她的聲音伴隨著牙齒的碰撞聲，把江雲暉都逗笑了。
霍叔已經給冉冉擦拭好換好衣服，帶他去火邊取暖了。江冉冉甩幹頭發、捲起袖子就開始琢磨怎麼把這條魚烤熟。
「我以前總怕冉冉不夠勇敢，所以儘量帶他去大自然中探險挑戰，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玩得也盡性，但總像參加科普夏令營，不是去強筋健體而是去補充知識的……」江雲暉看著冉冉若有所思。
向暖都能想到當時的畫面，一定是江雲暉指著這片樹葉那顆石頭不停地叭叭叭，你給人家講得就是知識嘛，還怪人家太文氣。
想到這父子倆呆頭呆腦的樣子，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冉冉喜歡你，可能和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玩吧。」
「那你呢？」
向暖忽然仰起臉看著他，目光澄澈至極。
江雲暉一下愣了，被問得猝不及防，一時竟組織不起言語。直到向暖跑開加入到冉冉的烤魚隊伍里，他都沒能把思緒收攏起來。
喜歡她，需要原因嗎？
「我現在能把禮物送給爺爺了嗎？」江冉冉吃飽喝足，小眼睛都開始打架了。
向暖點點頭，他嘰里咕嚕地鑽進了帳篷里。
還有禮物？江雲暉和霍叔都有些意外地看著向暖，她挑挑眉，等待冉冉揭曉答案。
「生日快樂！」江冉冉眨巴著眼睛，暫時壓制住了困意。
霍叔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是一塊正方體樣子的玉石吊墜。他一下笑了，怎麼看怎麼感覺這是送姑娘家家的禮物。
「打開看看？」江冉冉不光動嘴還動手，自己上手演示這個吊墜是可以從中間打開的。
原來裡面可以放照片，只是這張照片有些模糊，得湊近了仔仔細細看。
「這是……」霍叔看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江雲暉也凝神細看，忽然他深吸一口氣：「你們從哪兒找出來的？」
「從你的盒子裡。」江冉冉咯咯地笑著。向暖差點說是從晚晴那兒找的，還好冉冉嘴快。
「這是冉冉剛學會坐的時候，我們在公園的草地上曬太陽。」霍叔已經模糊了眼睛，小心地摩挲著照片中小小的身影。不過是一老一小兩個背影，卻承載著曾經鮮活的時光。
「沒敢做成項鍊！」向暖調皮地笑著，一下把霍叔逗樂了。
「我也可以學年輕人潮起來。」霍叔把玉攥在手裡愛不釋手。
看著這其樂融融的畫面，江雲暉卻慢慢起身離開了。他低著頭踱著步子一步步走向河邊。
這落寞的背影漸漸融入黯淡的天色中，霍叔沖向暖抬抬下巴：「冉冉累了，我帶他先去睡覺。」
向暖明白霍叔的心意，但她只是守著火坐下來，並沒有去找江雲暉。
此時他正在想晚晴吧？
向暖抬起頭，看著稀落的星空，遠處有一顆閃著朦朧的光，像一隻憂傷的眼睛。
江雲暉一直偏愛星空，他曾帶她去過的那片空地也是和星星自由交流的好地方。他說他失落迷茫的時候就會在那裡找到慰藉。在那茫茫星河中一定有一顆最溫柔最閃亮的叫做晚晴吧？！
死去的愛人，在記憶里永生。這個沒法比也沒法破。
向暖伸展伸展腰肢，把一根樹枝丟進篝火里。火苗噼噼啪啪，濺出許多火星來。
為什麼是星星，就不能是火星呢？生時熱烈，散時隨風，多好。
「冉冉已經睡著了。」霍叔忽然出來，在她身邊坐下來，「少爺呢？」
「去找晚晴了。」
「嗯？」
霍叔一愣，呆呆地看著向暖。
「我不是說他想不開……」
「我知道。」
霍叔笑了，向暖也笑了，忽然意識到這話題有點無厘頭的搞笑。
「一定是這張照片觸動了他。少爺的遺憾太深了。」霍叔慢慢說道。
「所以他想方設法要彌補。」
「你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他用來填補過去的替代品。」
向暖大笑起來，挽住了霍叔的胳膊：「也許他偶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肯定不只一次發現型號不對，根本替代不了。」
霍叔怔了片刻，也大笑起來。
「瞧，他聊完了。」向暖努努嘴，江雲暉兩手插兜出現在視線中。向暖和霍叔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不約而同笑個不停。
「你們在聊什麼？」江雲暉不自覺跟著滿臉笑意。
「在猜你在天人交流什麼？」
什麼？
江雲暉變了臉，不可置信地看看霍叔又看看向暖。你們竟然在背後蛐蛐我，還說得這麼開心？！
「你們聊。」霍叔笑得險些閃了腰，得扶著椅背才能站穩。
「到底在聊什麼？」江雲暉坐到霍叔剛才的位置，佯裝生氣地追問。
「聊你以前的糗事。」
「我？我有什麼……怎麼可能……？」
「你想完晚晴了嗎？」
嗯？
時間一下又凝滯了。
「被勾起了一點往事而已，你知道，那張照片……」
「想完了嗎？」
向暖今天有些奇怪，江雲暉有些慌神。他順從地點點頭，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是那顆嗎？」
「什麼？」
「你的晚晴。」
江雲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天空，那顆朦朧的星星更加隱入雲層中，只露出若隱若現的光。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不是。」
哦？這倒有點意思了。不是人人都盼著逝去的親人會變成星星注視著我們嗎？難不成你還要挑最亮最大的那一顆？
「既然去了，就去一個真正自由快樂的世界，不需要到了天上還被我牽絆。」
竟然有被感動到，這怎麼整？向暖情不自禁地盯著那顆星星看了半晌，直到它完完全全被雲擋住了，隱沒地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