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神只知道先帝不是他殺的。
但是他不知道先帝到底是誰殺的。
姬神秀本來也不知道。
但是他會猜。
敢殺先帝的人,放眼整個修真界,其實也就那麼幾個。
值得懷疑的目標並不多。
首先,排除最有能力的神皇。
神皇既然答應了太后,要放先帝一條生路,就不會再去派人殺先帝。
姬家畢竟不是司馬家。
姬家人說話是算數的,皇帝說話尤其要算數,要不然姬氏皇族的信譽就沒了,立足天下的根基也沒了。
這些年神皇的實力一直在進步,很顯然並沒有違背契約大道。
那真兇的目標也就呼之欲出。
神皇或許真的不在意先帝死活。
但神皇的心腹手下很在意。
祁業都知道幫姬神秀背鍋,神皇的手下,高配祁業數不勝數。
他們自然要幫神皇掃除威脅。
也為自己的榮華富貴掃除威脅。
而最有能力辦到這件事,還能把整件事情做的天衣無縫的人,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五個人。
最值得懷疑的,就是蟬樓樓主。
作為神皇麾下的特務頭子,幹這種事情是最專業對口的。
所以姬神秀才選擇和蟬樓全面合作,甚至共享殺神的情報。
也是他讓六皇子特意稟報的蟬樓樓主。
為的就是看對方的反饋。
既然當初蟬樓沒有要殺神的命,現在動手的概率也不大。
更何況是在姬神秀明確表態他要保殺神的情況下。
有七皇子願意主動接鍋,真正的兇手何樂而不為呢?
蟬樓樓主的動作,完全印證了姬神秀的猜測。
配合的太默契了。
幾乎是姬神秀要什麼,蟬樓就給什麼。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姬神秀幫殺神承認了刺殺先帝這回事,並且讓天下人都深信不疑。
蟬樓樓主被徹底摘了出去。
真正雙贏的合作。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只有張國舅周侍郎李青山他們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
蟬樓深處。
十八層死牢。
張國舅還在負隅頑抗。
但一切都是無用功。
「副樓主,這幾個傢伙的嘴挺硬啊。兄弟們該上的手段都上了,居然沒一個屈服的。」
林鴻濤看了眼已經快不成人形的張國舅,又掃了眼審訊記錄,也有些意外。
「老張,本來以為你就是個靠太后發家的廢物,倒是我小看你了,能撐到現在。」
「呸。」
張國舅直接吐出一口鮮血,面目猙獰,眼神凶戾:「蟬栗秋呢?讓她來,誰給她的膽子對我用刑?」
值得一提的是,大雍神朝刑法修正案中,已經廢除了刑罰審訊,以避免屈打成招。
文明總是要向前進步的。
只不過無論是刑部還是蟬樓,真正審犯人的時候,該動用大刑的還是在動用大刑。
最多是在明面上不用了。
然後事後給犯人表面上治好。
只不過刑部的用刑一般是對沒有身份的普通犯人用刑。
蟬樓就比較牛逼了,所有進蟬樓的犯人,他們都敢用刑。
但是對當朝太后的親哥哥用刑,這還是讓張國舅接受不了。
「陛下對我都客客氣氣的,蟬栗秋這是要造反嗎?」張國舅怒吼道。
林鴻濤看了張國舅幾眼,忽然笑出聲來:「老張,看來是陛下對你太客氣了,讓你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殺一個國舅爺就算造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蟬樓?」
「蟬樓,只不過是皇室的一條狗。」張國舅咬牙道:「我妹妹,是當朝太后。」
林鴻濤面無表情,一鞭子就甩到了張國舅臉上。
然後再笑眯眯的開口:「這天下,只有陛下能把我們蟬樓當狗。可惜,陛下讓我們當人。你以為這些年,蟬樓為什麼要收斂羽翼?」
神皇御極天下後,蟬樓的地位本來也應該水漲船高,成為神皇手下最鋒利的屠刀,替神皇做那些不方便做的事情。
但是蟬樓不僅沒有擴張,反而收縮了。
整個過程,蟬樓都老老實實,就好像真的失去了爪牙,任由百官凌駕於其上。
蟬樓內部不是沒有怨言,但最後蟬樓上下都選擇擁護神皇和樓主的決策。
因為這背後的原因,神皇也好,樓主也罷,都沒有瞞著他們。
「自古以來,附庸於皇室或者皇帝的特務機構,都只能顯赫一時,下場必然被抄家滅族。皇帝把他們當狗,放他們出去咬人。等咬的天怒人怨,再把狗殺了。最後變成皇帝都是好的,只是被奸臣蒙蔽了。
「蟬樓的定位本來也是這樣,但是我不想你們也步他們的後塵。蟬樓的榮光是在戰場上用妖族的鮮血鑄就的,我們一起出生入死,我把你們當戰友袍澤,而不是用完就扔的狗。
「蟬樓越風光,你們越危險。蟬樓越低調,你們越安全。這個道理,你們肯定懂。蟬樓的兄弟如果有不懂的,你們就講給他們聽。
「栗秋,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史書上一段佳話,而不是兔死狗烹的反例。」
這是神皇當年親臨蟬樓的講話,有留影儲存,蟬樓中高層都看過。
所以自此之後,蟬樓開始低調,甚至接受外朝的限制,主動收縮羽翼和權力。
最開始,連他們自己的定位都是皇室的走狗。
但神皇說,他把他們當成戰友袍澤。
神皇不僅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過去這些年,蟬樓恩寵不重,但從未兔死狗烹。
他們沒有位極人臣,但活的都十分安定、安全。
所以蟬樓已經極少露出崢嶸。
可藏鋒於鞘的神劍,早晚是要見血的。
出鞘也必定殺人。
這一次,蟬樓也並不準備擴張羽翼。
他們只是要了結一筆當年的舊帳。
然後給姬神秀一個回禮。
「老張,認了吧。我們樓主欠了七皇子一個人情,你替樓主還了,太后那邊還能少受點折騰。你要是不認,太后會很難做的。」
張國舅完全聽不懂:「蟬栗秋欠七皇子什麼人情?」
「七皇子實錘了先帝是殺神殺的,樓主徹底清白了,這不是天大的人情嗎?」
張國舅忽然間面色煞白。
「我什麼都沒聽到,我認罪,我承認英國公是我栽贓的。」
林鴻濤輕嘆了一口氣:「老張,你啊你,但凡骨頭沒那麼硬,早一分鐘認罪,說不定都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