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尤其對於那些意識到它的存在的人來說,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恐怖,
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一個陌生人·——·
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檔案和記錄的陌生人—···
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地,直接走進了位於一萬五千米高空之上的空中戰艦一一「佛拉克西納斯」。
不,這麼說也不對,不應該說是直接走進來的。
因為他既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又仿佛從始至終都在這船上,甚至讓人覺得他好像從這艘艦艇升上天空,開始服役的那一刻開始就在這裡了。
而就是這麼一個不該存在的存在,眼下仿佛置身於無人之境,隨意穿梭於艦內的各個角落。
無論是閘了、通道還是區域,對他而言,都毫無限制與意義。無論是升放通行、禁止入內,還是需要權限的地方,都無法阻擋他的步伐。
如同無形的風,無聲無息,卻又無所不在。
這個人以一種毫不掩飾的好奇視線,打量著「佛拉克西納斯」的一切。
從艦上的人員到各種設施,無一不成為他探究的對象。
然而,這種好奇並非是那種老古董面對新時代高精尖科技,難以理解的流露出來的困惑與好奇。
他的目光更為純粹、更為單純,仿佛只是一個純粹的探究者,對於艦上的一切並不在意其背後的意義或價值,只是單純地想要了解、想要看清。
而也正是這種超然的視線,才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偏偏「佛拉克西納斯」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意識不到這一點一-
包括報警裝置都是如此,即便那入侵者大搖大擺的走遍這空中戰艦的每一個角落,也完全沒有針對這種入侵跡象發出任何的提示警告。
但這並非是說,這個人是隱身的,讓這空中戰艦上的人或機器都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事實恰恰相反攝像頭能夠清晰拍攝到他的身影,門禁系統能夠準確無誤地識別出他的位置,就連路過的每一個船員都能夠看到他或是聽到他的聲音。
然而,就是沒有發現不對。
監控不會因此而觸發報警機制,門禁也會毫不猶豫地為他敬開大門,就連船員們在經過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地和他打招呼。
甚至於就連司令官五河琴里,剛剛都和他交談了一會兒。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那麼和諧。
除了村雨令音這位本身就大有問題的分析官。
然而,這也改變不了什麼。
「秘密武器啊,這可真是有夠秘密的——」
抿一口咖啡,夏至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不遠處的一行人。
看著五河士道正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準備空降的一幕,他便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
「令音小姐你的精神狀態貌似不是很好的樣子啊,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呢?」
夏至回過頭來,又打量了一下坐在不遠處的村雨令音的樣子,目光還是禁不住的在這個很有魅力的女性的黑眼圈上稍作停留。
這樣子好像有些許失禮,但是這確實很顯眼。
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的這麼問道。
「沒事,就是有些失眠而已,我最近有些睡眠不足。」村雨令音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大概是她的情況太明顯,所以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一個疑問。
尤其是這艘空中艇上的同事們,平常時候都在一起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多少少都會擔心一下村雨分析官的身體健康。
畢竟這看上去真的很嚴重,很讓人懷疑她會不會就這麼猝死在工作崗位上。
不過比起同事的關心,這種來自一個底細不明的古怪存在的問話,才是真的讓人感覺非常怪異。
村雨令音也只能夠裝作很自然的樣子,她微微垂下眼帘,用平常時候的口吻回答了同樣的問題。
或許不應該這麼想···
對方就是很自然的在閒聊而已.···
她在內心深處剖析著這個人的用意,迅速的為自己的怪異感受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或者說是自認為合理的解釋。
沒錯,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誠然,這個人的態度確實十分熟絡,但這並非只針對自己,而是對每一個人都如此展現。
畢竟說到底,對方是某種真正意義上的「社恐」—-也即是所謂的,社交恐怖分子。
只不過,比起一般的社交恐怖分子,他並不是單方面的自來熟,和誰都能夠迅速的打成一片。
而是反過來強迫其他人對他單方面的自來熟,並且和他迅速的打成一片。
也許是影響心靈,也許是干涉認知,也許是改變常識與法則—-總而言之,這個人讓所有人都相信「他」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
並且還對此深信不疑,完全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
每個人都像是對他很熟悉,見面都會友好的打招呼,看那一幕簡直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一樣。
而他,也同樣表現得理所當然的熟絡,與每位船員都能隨意交談幾句,
無論是討論天氣還是詢問問題。
就在剛剛的時候,是神無月恭平在回答這人的問話。
而再倒退幾分鐘的話,就是司令官五河琴里在和這人交談。
至於現在,這個負責招待對方的臨時崗位,落在了村雨令音的頭上---」·
對此,她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那就是同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覺,努力扮演好自己目前的角色。
然後·—·
在不讓對方發現的情況下,儘可能多套取一些情報。
「最近有些睡眠不足嗎?你這情況不太像是「最近」啊——·
夏至搖了搖頭:「還是要多注意下健康情況比較好,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啊。」
「是、是嗎?」村雨令音勉強扯了扯嘴角,那表情僵硬得仿佛被冰凍的湖面,只有一絲微弱的漣漪在輕輕蕩漾。
她點了點頭,雖然動作略顯機械,但依舊回應了對方的關心:「我會的,謝謝關心。」
即使在心中重複告誡自己很多次,這是正常的。
這種態度是對方的自然表現,很可能就像是「鏡子」一般,被影響到的其他人展現出理所當然的熟絡,那麼他也會表現出很熟絡的態度。
然而·—·
這種感覺真的很怪異。
一個明明特別危險的入侵者,現在坐在自己對面,像是老朋友一樣閒聊,還順帶著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
這怎麼看都很奇怪!尤其是在對方的出現,還破壞了自己的計劃的前提下!
「話說回來,你們之前的計劃,是準備通過「對話」,去解決精靈的問題夏至抬起手臂,托著自己的下巴,略顯老舊的寬廣道袍袖子就這麼滑下來,露出了他的手臂「而主要的執行方式,便是圍繞著約會這個主題來作戰,是吧?」
「是這樣沒錯,我們認為精靈現界時所引起的空間震現象,與精靈本人的意願無關。」
村雨令音稍稍思考了一下,緊接著有氣無力的開口說起來。
「這種說法有著相當高的可信度,理論上來說,精靈並非是有意進行破壞,所以她們是存在著對話的可能性的——·」
她解釋著關於拉塔托斯克的宗旨,表明和AST那群人的路線之爭。
聽上去倒是挺正常,正如同在同一家公司里,都難免存在山頭派系的畫風,那麼兩個不同的組織,採取不同的路線與宗旨也是正常。
就是現在這個「通過和平手段拯救精靈」的計劃由這麼一個幕後黑手說出來,就顯得很微妙了。
夏至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他的演技從來不是問題,所以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
他就是一邊聽著,一邊點頭,還時不時的開口點評幾句,又或者是詢問上幾個新的問題。
這個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村雨令音維持著那副的模樣,像是重度失眠症患者一般,「正常」的回答著所有她應該知道的問題,
這位幕後黑手小姐在這一連串的鋪墊之中,悄然失去了主導權。
她對此非但渾然不察,還迅速的找到了那個被刻意留下的破綻。
這位幕後黑手小姐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是因為自身的特殊性一一畢竟拉塔托斯克的分析官村雨令音只是個表面的假身份,她的真實身份是始源精靈所以才不受影響。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個人都會覺得應該要好好利用這樣的優勢,營造出敵明我暗的局面來。
她也不例外。
但是卻沒想到,這種狀況以及對這種狀況的思考,其實都是被精心導引的結果。
仿佛命運的絲線在她指尖輕輕纏繞,引領她走向未知的深淵「挺好的,雖然聽上去有些異想天開,但是至少你們的想像力還是很值得稱道的。」
青年笑著說道:「不過那個男生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什麼他會被選擇為秘密武器,你們選人是有什麼標準的嗎?」
「這個———--就不是我們知道的了,我只是個分析官。」
村雨令音再次搖頭,她很謹慎的選擇隱藏一部分信息,同時有些苦惱要怎麼讓其他知情者也隱藏這部分信息。
畢竟這人如果向他們進行詢問,似乎還是瞞不過去的。
但是她不希望這個危險的存在,將目光放在這件事上。
「這樣,那就算了一幸好的是,夏至也似是隨口的一問,並不是太關心這種小小的插曲。
他明顯表現出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既然也到這裡了,那麼你們也再執行一個任務吧-—----就是這兩個人,
找到他們,把他們帶回來。
D,
隨著話音落下,不遠處的艦橋熒幕上,也投影出了兩張圖片。
那是不久之前的現場資料里的圖片,對應著兩個同樣不該出現的路人。
「.找到他們?」
村雨令音看著那熒幕上的投影,確認一般的問道。
『沒錯,放心吧,最有威脅的是那頭白狼,不過他現在絕對是重傷或者乾脆死掉了—————-所以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青年微笑著,這麼說著:
「去吧,把這兩個獵魔人帶回來。』
「獵魔人—」
村雨令音咀嚼著這個詞語,還是點了點頭,「我們一定會將他們帶回來的。」
這個時候也不容她拒絕,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異樣,她只能夠模仿著那些中了魅惑的人應該有的表現,認真的答應下來。
「也不要太大意,不能掉以輕心,畢竟-
一青年悠悠的提示著:
「這不是普通的獵魔人,是有功的獵魔人,是受過法的獵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