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歲月史書」
很多人其實一直都沒有能夠意識到權力的本質是什麼。
更未曾深思對於一個平凡無奇的世界而言,一尊從天而降的「神明」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的無上權力來源於他自己,
他不需要對任何人或事負責。
義務、責任,在他的面前皆是虛空,皆為捕風。
只要願意,那麼這尊神明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行使無限的權力,而不必承擔任何的一點點責任。
也不會有任何的代價。
因為這個世界、這個文明,將不得不為他的每一次行使付出代價。
即使這些代價,或許沉重得令人室息,但是他也同樣無需承擔分毫。
凡人也絕對沒有任何辦法拒絕,畢竟連工賊都沒辦法消滅的社會,又怎麼能夠指望所有人都會萬眾一心,去對抗一尊真正的「神明」呢———
這簡直就是瘋子san值徹底喪失後的語。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那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可不是叫喊著什麼友情啊羈絆啊衝上去,就能夠解決的事情;也不是義正詞嚴的說什麼「不養閒神」,就可以拒絕的問題。
因為現實就是一或許沒有什麼救世主能夠拯救世界··
但真的有神仙和皇帝,凌駕於凡人之上,掌握著世界的命運。
一有人反抗?
那就直接殺了,來多少殺多少,成百上千,乃至百萬、千萬、億—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人類的意志顯得如此渺小,怎麼可能有人不屈服於這股力量?
一寧死不屈?
沒關係,這一個不願意就換下一個,這一批不行就換下一批—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人願意為了生存而妥協,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而且,也別想著什麼互相串聯對抗,蒙蔽神明,架空權力,非暴力不合作之類的可能性。
對於那種可以隨意操作人心記憶,隨意出現在星球上任何一個角落的存在來說-——
這些想法已經不僅僅是沒腦子了,更像是用排泄器官說出來的那般荒謬可笑。
基本上就是如此凡人只能仰望,無法觸及。
只能接受神明的恩賜或懲罰,卻無法改變他的存在。
奴隸能夠推翻奴隸主,民眾能夠將國王推上斷頭台,那皆是因為大家都是人—-人與人之間並無決定性的差異,皇帝與賤民都不過是同一個物種。
但是,對於那種憑藉一人之力打倒TM的整個世界的存在來說-
螞蟻一樣弱小的民眾還能夠存在,搞不好只是他們覺得應該要有這麼一個東西。
夏至略微有些惋惜。
他隨意的瀏覽了一遍歷史,又順勢閱覽了一番其他的「if」可能性世界線—」
怎麼說呢,壞女人還是不夠心狼啊。
或者說,她狠心倒是比較狠心了,但是受限於見識與眼界,難免還是束手束腳的,不夠極端。
不過倒是也可以理解—
在翻閱了一下崇宮的人生之後,他意識到她的誕生是個意外,成長的過程也太過倉促。
本來就是一群巫師報復社會般的產物在三十年,艾扎克·雷·佩勒姆·維斯考特,艾略特·鮑德溫·伍德曼,以及愛蓮·米拉·梅瑟斯,三個巫師因為村子被毀滅,決意向人類復仇。
為了追求力量,三人在歐亞大陸的中央地帶使用精靈術式。
將存在於世界上的魔力集中於一點,從異界創造出生命。
也因此引發了死傷約一億五千萬人的「歐亞大空災」。
這就是始源精靈出現的起因,而在那之後又過了半年,她才遭遇了崇宮兄妹,並且在其幫助下對人類社會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儘管學習能力非常強大,一天之內就能掌握語言體系,快速了解歷史觀和世界觀。
再到後來,更是熟悉多國外語、拉小提琴、醫術,再到駕駛飛機,堪稱精通百般技藝。
然而,這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始源精靈即使是白紙一張,那也是純粹的「精靈」,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自然而然地會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樣的物種,在食物鏈中占據什麼地位。
但是直接從白紙一張,過渡到全盤接受人類文化的階段-—
那麼她就不再是純粹的「精靈」了,而是混入了雜質,從思考、思維再到思想,都像是披上了皮的人類·——
這很難說是不是一種弱化。
或者同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還是會逐漸轉變自身的視點,以超生命體的眼界去看待世界。
但是,這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自然矯正回來的了。
至少她目前並沒有呈現出這樣的改變趨勢,而是鑽入了牛角尖,一門心思的走向人生陰暗面,
孜孜不倦的推動某個復活計劃而不肯放棄。
不..
或許也不是不肯放棄,而是已經放棄了·」
夏至敏銳的注意到在幾個不連貫的時間平面里,這位幕後黑手小姐,嘗試了一系列的方法·.
放血、跳河、嗑藥、自殺——·等等等等。
然而,她那堅不可摧的軀體與穩定的存在,卻如同永恆的詛咒,讓她無法如願以償地終結自己的生命,只有同根同源的靈力才能傷害到她。
而在那之後,她才徹徹底底一門心思的鑽牛角尖-—
這麼一看就很值得商榨了。
再結合「未來」的種種線索,像是精煉靈力卻沒及時回收,一直留著時崎狂三這樣的不穩定因素,分割出去的靈力被人為纂奪—————
說實話,這一切究竟是單純的意外,還是她對計劃的逐漸失控?
抑或,這一切都是她有意無意的推動?
所謂的復活計劃只不過是表象,實際上是她也沒意識到的真正內心?
因為永恆而無望的生命而絕望,想要藉此毀滅自身?
不然的話一一實在很難相信,她會將一手好牌打爛到這個地步。
「夏至先生終於是察覺到青年的視線略有些異樣,村雨令音的心中微微一凜。
她努力維持住表情,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是還有什麼問題嗎?」
」」......
+
稍稍的沉默。
夏至沒有收回視線,而是意味深長的盯著她,過了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的確有一個問題,村雨小姐—..」
「你認為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呢?」
「宇宙的盡頭又是什麼呢?」
」」......
啊咧?為什麼要突然問這個啊!
這和剛剛的討論有什麼關係嗎,村雨令音扯了扯嘴角,迅速的回想了一下剛剛的話語。
一時間沒有頭緒,也只能夠認真的思考一下。
太深奧的她也不懂,畢竟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這些年上網的時候,電腦里也沒有跳出一個彈窗,讓她點一下YES啥的·—
仿佛就是理所當然的活著,理所當然的死去。
但是另一個問題,她卻是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點的見解了。
畢竟從對面這個怪物的話語裡,所得到的線索來看,宇宙的盡頭很有可能是考公,而她的計劃方向也因此需要做出一些調整。
最好是試著看看,能不能直接預定一個上界的編制名額之類的,方便接下來行事—·
只不過,這個肯定不能作為回答的吧?
略微思之後,這位黑眼圈嚴重的分析官小姐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兩個問題。」
青年聞言,笑了笑。
只是沒有在說些什麼。
村雨令音表面上維持著困惑的神色,內心之中禁不住的皺起了眉頭,隱隱有些不安。
超越了那狹隘的三維宇宙視角。
才能夠得以窺見的更高維度的領域之上,
在行星的時間運河上,金丹修士的正身(相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仍是端坐於斑駁道台之上,截斷人類史的連續性。
這種從涼宮大神身上得到靈感,將之模仿演化而成的手段,確實是很好用。
能夠強行錨定當前世界,增加穩定性,除非有著更甚於他的偉力出現,否則難以打破,
同時也杜絕了時間旅行帶來的悖論,或者是有可能出現的人理燒卻、異聞帶侵略等等的風險。
不說是久病成良醫,那也確實是經驗的凝練。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能夠將當前的世界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明確主場優勢。
某位麻煩的高中JK,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強迫未來人、宇宙人、異世界人和超能力者,一起陪她玩過家家的——.—·
金丹修士的平靜收回投向現世的視線,然後又看向了手中。
他掌心之上,托著一冊古老而斑駁的書卷,其上流轉著歲月的痕跡。
這書卷,於虛幻與現實間游移,透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古怪氣息,其形態似乎並不穩定,偶爾會在眨眼間模糊界限化作一本巨大漆黑的書。
又或是——
化作一本類似聖經的、帶有十字架的、巨大的書。
明顯有著兩種形態。
然而,這樣的異象總是曇花一現,往往只能維持一瞬,隨即又恢復其斑駁書卷的模樣。
而隨著年輕道人的視線鎖定書卷,它像是微微震顫了一下。
也是仿佛在這一刻,它的存在形態徹底穩固下來,不再游離於虛實之間。
虛幻的迷霧散去,錯象亦不再顯現,它以一種更為凝實的形式,靜靜地躺在修士的掌心。
這是來自某個精靈的力量具象化。
天使形態下是「告篇(Ratziel)」,魔王形態下是「神蝕篇(Beelzebub)」。
只不過,能力是相似的。
當然一現在金丹修士重新將之祭煉,也該另取一個名字了。
「是叫「封神榜」好呢,還是「生死簿」比較好呢—————」修士饒有興趣的琢磨起來。
前者的話,配合這書冊本身的檢索能力,無疑是多少帶點主神空間風格的意味,就是使用因果點來改變未來和預知未來的那個····
至於後者的話,卻又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要不還是叫「歲月史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