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武回去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兩個孩子一個是太高興了,一個是太累了,就這麼在竹林河邊睡過去了。閱讀幸好沒遇上林犲那幫子人,不然在別人地界被人一腳踢進河裡都找不到人說理去。
等石武回到臨濤館的時候,館內反常地沒什麼客人。石武有些好奇地探了探頭,只見館內就一桌客人。其中一人是軒祥,此刻他正對著門口坐著,自顧自地喝著酒。旁邊陪著的一襲青色長衫的中年人,正是昨天見過的林家村村長林玦。
「這把劍?」石武覺得那最後一個背對著他的人好似在哪裡見過。
那人聞言轉過身來,只聽他與石武同時說道:「是你。」
「你們認識?」林玦開口道。
那人笑了笑道:「有過兩面之緣。」
石武納悶道:「不是就在村口見過一次嘛。」
那人拱手道:「小兄弟,我乃外隱界拜月宮門下楊一帆。此次除了幫林軒師伯接回林青師妹外,就是來一探月桃樹為何能在此地結果之秘。」
石武不知所云道「外隱界?拜月宮?月桃樹?」
楊一帆解釋道:「各大仙家宗門往往選取人跡罕至靈氣極盛之地作為山門所在,是故外隱界存於凡人界,又超脫於凡人界。而我所在的拜月宮就是外隱界中的一大門派。」
石武有所理解道:「那你找我幹嘛?莫非?」石武眼中放光,滿懷期待地看著楊一帆。
楊一帆輕咳一聲,林玦會意道:「石武小兄弟,楊仙人來此,是想問你討要一個仙桃,不知你還有麼?」
「你是仙人?」石武顯然對楊一帆的身份更為在意,他再次打量起楊一帆,只見他怎麼看都只是一個看上去二十歲的年輕人,最有氣勢的也就他身上那套天藍錦衣與身後那把奇特長劍。說楊一帆是俠客他信,說他是仙人,石武是不信的。
見石武懷疑的語氣,軒祥開口道:「小武啊,你要是還有仙桃就給楊仙人一個吧。」
石武再次確認道:「祥爺爺,他真是仙人啊?」
軒祥認真地點了點頭。
石武問道:「你會飛麼?」
楊一帆回道:「藉助法器可以。」
石武好奇道:「是這把劍麼?」說著,他下意識就想伸手摸上去。
「不可!」楊一帆大驚失色,忙側身一避,但身後長劍還是閃出一道凌厲綠光,直襲石武!
石武措手不及間慌忙後退,但那道綠光卻如出籠蟒蛇般直襲他面門。楊一帆雖也在盡力收勢,但還是晚了一步。
眼見石武即將血濺當場之際,一個乾瘦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前,五指成爪一把抓住那道綠光,綠光在其手中不斷扭曲掙扎。來人手上力道再增,運勁一喝,綠光散去,只見他手中抓住的竟是一根虬勁樹枝。
石武驚嚇地癱坐在地上,那個乾瘦的身影轉過頭來,不知是對石武還是對那根虬勁樹枝道:「知道怕了?」
說完,他的手就鬆開了,那根虬勁樹枝連忙盤曲後退,直至進入楊一帆劍鞘之中。唯留下那道仿若弒仙般的殺意眼神,讓楊一帆看了也不禁心中一凜。
來人正是方才還在櫃檯算帳的阿大,自楊一帆和林玦進門起,他就已經將真氣逐漸提升至巔峰了。他不清楚楊一帆來此的目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他一直是知道的。
石武不住地喘著大氣:「嚇死我了!」
阿大看著楊一帆,將左手拿著的仙桃遞於他道:「老頭子這裡恰好還有一隻仙桃,你想要,就給你吧。」
楊一帆看到阿大手中完好無損的仙桃,心中對他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層次,暗忖道:「此人絕對是先天武者境界,方才其右手勁氣化形抓住『百芊』之時,左手仙桃竟然可以不傷分毫。此等遊刃有餘,著實可怕。」
楊一帆未去接那仙桃,而是作揖抱歉道:「對不住!此劍名為百芊,是家師見我修煉至凝氣九層後賜下的法寶。家師曾言此劍凶性未除,切不可讓外人觸之。方才是我大意了。」
阿大對楊一帆搖了搖頭道:「小師父是第一次下宗門吧?」
楊一帆愣了愣,點頭道:「是。」
阿大提醒道:「以後下宗門遇事報個名號就行了,不要把自己的修為、法器的功效都告訴別人,換做別有用心之人,小師父的處境會很危險。」
見對方無論是修為還是閱歷皆在他之上,楊一帆受教道:「多謝前輩提醒。」
阿大道:「不用前輩不前輩的,你是修道之人,我只是個早年間練過些功夫的老頭子。這仙桃你收下吧,其它的我就真的不能幫你了。但我還是有句話要送給你,萬物存之必有因,很多事情,不必深究的。」
楊一帆拱手道:「晚輩記下了。」說著,他就接過了阿大手中的仙桃,收入隨身小袋中。
只見那袋子也不是很大,卻能將成年人拳頭大小的仙桃裝下,而且片刻就又變成了扁平形狀,看得石武嘖嘖稱奇。
楊一帆見石武好奇的模樣,又對先前的事情覺得有愧,雖不舍但還是從小袋中拿出一小塊似玉非玉的東西,對石武道:「小兄弟,方才是我疏忽了,加上拿了你們的仙桃,這半塊靈石就當是送你的。這靈石對你雖無大用,但可以辟邪除瘴,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石武看了看阿大,見他又跑回櫃檯算帳去了,就自己做主地收了下來。這靈石剛一入手絲滑冰涼,稍稍用力一握,又會有一股暖意湧入手掌。石武頓時愛不釋手,連聲道謝。
此間事了,楊一帆示意林玦可以走了。但正當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阿大咳了咳,攔在了他們前面。
楊一帆不明所以道:「不知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阿大又咳了咳,指了指桌上,使了使眼色。
楊一帆納悶道:「前輩這是?」
「給錢啊。你們點了兩壺桑落酒,半隻燒雞,一盤花生米,一共二錢銀子。」阿大沒好氣道,「我都沒跟你算林玦和軒祥為了給你撐場面,把其他客人都趕走這筆帳。」
楊一帆尷尬道:「這……晚輩下山時家師並未給我凡人界的錢銀。」
「不會吧。」阿大無奈地看了看林玦。
林玦識趣地取出隨身帶的銀兩,遞給阿大道:「楊仙人遠來是客,自當是林某盡地主之誼。」
阿大見他這麼說了,也就收下銀子,數也不數地扔到了櫃檯抽屜里。
楊一帆感激地看了看林玦,再次與阿大作揖道別之後,跨步走出了臨濤館。林玦對軒祥道了聲:「祥叔,您慢慢喝,林玦先告辭了。」
軒祥嗯了一聲,對其擺了擺手。
待二人走後,石武也從得到半塊靈石的興奮勁里緩了過來。他見軒祥一個人在喝悶酒,邊喝還邊嘆著氣,不禁上前坐在他旁邊道:「祥爺爺,你怎麼不高興呀?」
「高興?我怎麼高興得起來?」軒祥無奈笑道,「你沒聽到剛才那楊仙人說,他是來幫他林軒師伯接那青丫頭的。」
石武「哦」了一聲道:「那又怎麼了?」
「怎麼了?你這孩子呀,那老仙人以前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但還是顧念著林家村多些啊。」軒祥回道。
石武這下是聽明白了,他拍了拍軒祥的背,幫他順氣道:「祥爺爺,管他仙人不仙人的。還不是得求著來問我要仙桃,還不是被阿大爺爺一下就鎮住了。」他著實是忘了,先前是哪個被嚇得坐在了地上。
軒祥被他逗樂了,笑道:「你跟你爹一個樣,就會逗我開心。要是你真能娶了林青那丫頭,我都能樂上好幾年。可惜呀可惜!」
石武張大了嘴道:「我為什麼要娶林青啊?」
軒祥這下來了興致,回道:「你那天不是問我為啥林玦嚇成那樣麼?」
石武點了點頭道:「對啊。」
軒祥道:「那天我見他有些忌憚你爹爹,就給他出了個法子,讓他把林丫頭許配給你,這樣你們就是一家人了。哪知他一聽之下立馬就腳底抹油跑了。想是他早知道那仙家宗門會收青丫頭為弟子,生怕我賴上他。」
石武少年老成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軒祥看他扮大人的樣子就想笑:「你原來如此個啥呢?」
石武解釋道:「祥爺爺,我先前見過林青出手。我就說她怎麼這麼厲害,隔空用飛棍就能把浩然打個四腳朝天,原來是有仙人指導。她出手之後又不敢過於張揚,想來是被那位老仙人或者林家村長告誡過。這麼看來,那仙桃對她真的很重要。哈哈,越重要越好,這樣她欠的人情就越值錢啊。」
「啊——嚏——」遠在林家村自家屋裡打坐的林青突然打了個噴嚏,她狐疑地看了看緊閉的窗戶,不解道:「是深秋夜涼了麼?」隨後她閉上眼不再多想,心無旁騖地繼續打坐運氣。
軒祥聽了石武之言,開心地也幫他倒了一碗酒,道:「來,咱爺孫倆走一個。」
石武聞著碗裡的酒香,忙勸道:「祥爺爺,這是桑落酒啊!我爹爹說過,您現在只能喝松竹酒。」
還沒等石武說完,軒祥就先行幹了下去。他先前心情鬱悶,已經喝了兩碗,這次高興又來了一碗,三碗下肚,後續酒勁立馬竄了上來。他只覺頭暈體乏,靠在桌上就昏睡了過去。
「祥爺爺,祥爺爺!」任石武怎麼喊,軒祥都沒了反應。
還是石臨濤出來拍了拍他肩小聲道:「小武別喊了,你祥爺爺醉了。」
說著,石臨濤一把背起軒祥,送他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