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起霧
金色的光點如雨滴般落下。
光點落到活屍身上，剎那發出「滋啦」的聲音，然後如硫酸雨般迅速腐蝕活屍。
太極圖案下方原本張牙舞爪的活屍，變成了一灘灘黑紅色濃稠的血水。
按照自然規律，這些活屍早該腐化的。
如今他們也算是重新回歸塵土了。
愈發濃烈的腐臭味幾乎快要衝破我的天靈蓋。
我終於知道喬染音不用黃籙齋對付活屍的原因了。
任何術法的使用都會消耗術士的精力。
黃籙齋在對付活屍時的消耗，就像是決堤的洪水。
這些光點中蘊含的陽氣，實際上是直接從我身上抽走的。
一個人的陽氣若是被抽空，那他同死人便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除非萬不得已，沒有人會用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來對敵。
眼看著還有源源不斷的活屍湧來，我心跳得一下比一下沉。
這種沉並非是比喻，而是胸腔里那顆心臟似乎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
看來得逃了。
我微吸了口氣。
餘光瞥見喬雨薇扶著張鵬飛，瘦削蒼白的臉上難掩恐懼。
張鵬飛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搭在喬雨薇肩膀上，無框眼鏡已經碎掉了一半，呼吸也變得十分艱難。
帶上張鵬飛估計是逃不走的。
那喬雨薇呢？她會不會捨棄張鵬飛？
正當我思考時，喬雨薇瞥了我一眼。
她壓低聲音，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開了口。
「他幫我擋了活屍攻擊」
喬雨薇言簡意賅，可聲音卻是顫抖的。
上次見她這麼恐懼，是得知喬雨鱗在我手上的時候。
喬雨薇這輩子真真正正在意的人不多。
我不忍心讓她放棄張鵬飛，可是我好像快要撐不住了。
正當我打算開口讓喬雨薇放下張鵬飛逃跑時，黑暗中有銅鈴聲響起。
「鐺、鐺、鐺」
雜亂的鈴聲忽遠忽近，帶著些詭譎的意味。
四周忽然有濃霧泛起。
「怎麼會起霧了？」
喬雨薇嗓音低沉，語氣里是掩蓋不住的恐慌。
她心裡清楚，現在如果發生任何意外，哪怕她有自保的能力，也很難保住張鵬飛的命。
我不認為自己了解喬雨薇。
但我篤定一件事。
張鵬飛擋下活屍攻擊後，喬雨薇就不可能放棄他。
喬雨薇是一個極端矛盾複雜的存在。
她明明是那麼冷漠，卻能為了喬雨鱗忍住心裡的噁心和委屈，與傷害過她的喬時陵共事，為喬時秋賣命。
有時候為了一個人而出賣靈魂，屈辱地活下去，遠比為一個人死難太多了。 喬雨薇能做到，證明她冷漠的外表下，裝著個灼熱的靈魂。
她可以為在意的人付出一切。
我雙目緊緊盯著面前的濃霧。
放棄張鵬飛對我來說無所謂，但我不能放棄喬雨薇。
雲市旁支的混亂局面，只有她能幫我穩住。
我不想看到雲市出現第二個喬時秋。
見我沒有回應，喬雨薇開口道：「喬雲染？」
我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集中精力不讓自己分神，直到在濃霧中隱約窺見一個約莫兩米高的巨大人影。
人影身上掛著無數飄帶之類的東西。
他在霧中如跳舞般時而旋轉，時而踏步，朝著我們的方向快速前進。
伴隨著那如舞蹈般的腳步，銅鈴聲不絕於耳。
他身旁還跟了無數紅色人影
千面儺鬼，不對，應該是千面儺神來救場了！
我如見到救星般眼睛亮了亮，卻依舊不敢停下手上的動作，生怕自己看錯了。
儺神路過我面前時，低沉嘶啞的聲音在濃霧中響起。
「雲染小友，多謝你祝吾等成仙，你出去罷，剩下交由吾等處理。」
話落，儺神將手中令旗一揮。
他周邊的護法鬼仙握著各種各樣的武器，猛地朝屍群方向沖了上去。
「殺啊——」
「沖啊——」
怒吼聲將整個地仙洞震得顫動不已。
鬼仙與屍群對沖的場面過于震撼，以至於我愣了幾秒，才高聲道：「多謝前輩！」
停下拉弦動作後，金色太極也在濃霧中緩緩消失。
我像是被抽空力氣那樣雙眼一黑，差點沒站穩。
好在喬雨薇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看了眼一臉痛苦的張鵬飛，虛弱開口。
「走吧，剛才那位是儺仙，他對付活屍不會有問題。」
以屍解法成的仙雖然品階不高，但對於鬼煞活屍這類東西，也是碾壓性的存在。
更何況當初幫裘千歡的黃仙做事講究，挑選的護法全是酆都厲害的鬼王。
成仙前，這些鬼王殺鬼無數，所以才成了鬼王。
如今他們成了仙，對付活屍鬼煞這類東西更是手到擒來。
壓根不需要擔心會有活屍逃出來。
距離洞口還有些路程。
喬雨薇扶著張鵬飛走在前面。
我撐著最後一絲精神跟在他們身後，每一步都走得很費力，仿佛雙腿有千斤重。
忽然，喬雨薇停下了腳步。
「家主.這個女人要帶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