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鵬飛的時候，他坐在十八處的車上，手腕上帶著個黑色腕帶。
腕帶裡面裝了定位晶片，可以隨時監控他的位置。
我打開車門，與他隔了個座位，並排坐在后座上。
張鵬飛穿著件黑色加絨夾克，裡面是沒來得及換的藍白條紋病號服。
無框鏡下那雙眼睛裡裝著無盡的黑。
「是你給我做的擔保吧？」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令我有些發惱。
人理所當然地會產生一種思維慣性，認為受助者會感覺幫他的人，我也不例外。
「嗯。」
我冷冷道：「既然我幫了你，做為交換，你得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泛白的粉色薄唇勾起個淺淺的弧度。
張鵬飛嗓音平淡，毫不客氣道：「就算你不幫我，十八處也會放我出來，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不過我可以考慮回答你的問題。」
我面色沉了沉，果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張鵬飛這個人。
「我給你做擔保，是為了喬雨薇，所以你對喬雨薇是不是真心的？」
我盯著張鵬飛的側臉，終於從他冷漠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拍打著大腿的長指一滯。
張鵬飛甚至沒有看我一眼，雙目直視著前方站在車外喝水的十八處工作人員。
他嗓音微冷，語氣帶著傲慢。
「喬小姐，你覺得我需要以生命為代價，換取一個減刑的機會麼？」
我心臟一梗，腦袋裡想起那十幾項專利技術。
張鵬飛早就為自己準備了完美的脫身計劃，壓根不需要喬雨薇的參與。
我更加不理解旁邊這個人，忍不住道：「那你為什麼要搞出這麼多事情來？你直接舉報了『轉生』多好？」
這人有病，有大病
張鵬飛推了推眼鏡，眸光越發深沉。
「第一，King是十八處的高層，如果我直接舉報組織，我不一定能成功。」
「甚至我的舉報信還沒到相關部門，就會被攔下來。」
「所以這件事，我只能借你們的手來試一試。」
「『轉生』是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他們不敢對你和雨薇動手。」
「我和你們不一樣，舉報若是失敗，我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就連老師也保不了我。」
「第二，如果沒有這件事，雨薇不會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對她的了解，遠比她自己深刻。」
「我利用了她，我也愛她，這兩者並不矛盾。」
我腦袋繞了三圈，才徹底理解張鵬飛的思路。
心想張鵬飛去宮斗劇里演個后妃，大概能把全劇殺到只剩下劇名。
對於這種人，我向來是敬而遠之的。
我扯了扯嘴角。
「行吧，反正喬雨薇現在是我的人，你要是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
「呵」 張鵬飛冷笑一聲：「喬雨薇賣身給你，我賣身給了喬雨薇，以後我們合作愉快。」
我扯了扯嘴角：「合作.呵.愉快。」
以後還是少和這人沾邊的好。
下車後，眼見張鵬飛被送進喬雨薇家的單元樓里，我忍不住沉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倆以後的日子會過成什麼樣。
「走吧。」
柳墨白攬過我的肩膀，帶我上了小區外面的一輛黑色轎車。
鉉叔負責開車，我和柳墨白坐在后座。
「真是爺爺讓我去的？」
柳墨白輕點了下頭：「嗯，爺爺讓我和你說一聲，如果你不願意去就算了。」
「去吧，不去倒像是我在忌諱著什麼。」
我靠著椅背，看著窗外樹木飛馳而過，心中有些感慨。
聽說沒被拐走的那三年，林心柔對我也是心細的。
只是我都不記得了。
腦海里關於林心柔的記憶，只有她為了喬雲商一次次想要我不得好活。
在林心柔的侮辱和貶低之下，我對她的態度從期待變成了厭惡。
好在上天待我不薄。
即便血脈相連的母親對我如此惡毒，卻還有喬千意替我補上那缺失的母愛。
我的苦難不是喬千意造成的，可她卻傾盡所有來補償我。
這輩子我只認喬千意一個母親。
我輕吐出一口氣。
「今天應該是我和林心柔見的最後一面了。」
——
林家花錢讓藍天精神病院給林心柔安排了間獨立病房。
房間門上開了個探視窗口。
外人可以通過窗口看到屋內情況。
林心柔的病房比龔長青之前住的那間大很多，位於醫院主樓里。
病房內部被裝修成粉紅色調。
林心柔穿著厚重的睡衣，懷裡還抱著個玩具娃娃。
她一邊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邊對那玩具娃娃說話。
「染染乖乖，等你以後當上喬家家主，媽媽給你買好多好多衣服」
「我女兒是喬家家主.」
我眸光微冷，嘲諷道：「她要的不是女兒，而是一個滿足她虛榮心的工具。」
對於林心柔而言，女兒是我還是喬雲商都無所謂，只要能當上喬家家主就可以。
罷了，反正我也不在意了。
剛準備轉身離開，一道略微蒼老的聲音喊住了我。
「雲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