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河西岸傳來撤退信號,兵卒穀子喜極而泣。
如此苦撐阻擊,看著身邊之人接連戰死,那是何種內心之煎熬啊!
眼下,孫千總又被炸傷至如此,忽聽對岸的撤退信號,又怎能不讓這七尺的漢子涕淚交流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是將軍到西岸了嗎?」孫培忠此刻雙耳暫時受損,自己已無力分辨。
「是啊!千總!將軍到西岸了,按計劃,咱們可以撤退啦!」穀子拼命呼吼著。
「好!扶......,扶我起來!」
「穀子,命令部隊,停止阻擊,停止攻擊,剩餘所有人全力逃命進山,分散突圍,擺脫敵軍圍困追擊為要!」孫培忠令。
「是!」穀子領命。
「百強,大餅,你們兩個背千總先撤!」
「我帶一隊人再挺一會兒,掩護你們走!」
「是!」
說著,另兩兵卒毫不含糊,背起孫培忠就要轉移。
而孫培忠卻掙扎著不依。
手下兩兵卒不顧其阻撓,強行帶他後撤,但孫培忠卻猛地一把薅住一旁枝丫。
「混帳!」
「放老子下來!」
「大餅!你他娘的聾啦!」
「拖著我,你們誰都走不脫!」
「不要管我,你們快走,我來掩護!」孫培忠喊地聲嘶力竭。
可縱他如此,其手下兵卒大餅與百強卻絲毫未有要棄他不顧的念頭。
只是孫培忠如此不配合,一時間弄得兩漢子手忙腳亂,很是吃力。
一旁穀子見狀,亦發起了飆,上來一個手刀,便把孫培忠劈暈了過去。
「穀子,你他媽瘋啦!」百強看去一怔。
「沒時間啦!百強,快帶千總撤!」
「孫千總要是有什麼閃失,老子做鬼也饒不了你們!快走!」
語畢,穀子再不回頭,撿起地上鳥銃與腰刀。
「三隊!」
「三隊還有喘氣的嗎?跟老子沖!」
霎時間,穀子帶殘餘十來個兵卒,冒著炮火,朝賊軍反衝而去!
百強與大餅眼眶濕潤,一抽鼻子,不再停留,扛著千總孫培忠及餘下部卒,玩命朝後山奔逃遁去。
............
「李......,李千總!」
「哎呦,我的媽呀!李千總誒!」
與此同時,從渾河東岸持續向山林中推進的賊寇軍中,一老鼠胡兵卒,上氣不接下氣,呼喊著衝到其軍千總李茂才跟前。
「耗子!你他媽的,有事兒快說,有屁快放!」賊寇千總李茂才沒好氣的回。
其部有二十幾門佛朗機助陣,攻個小小山頭卻久攻不下,他眼下脾氣怎能好的了。
「哎呦,李千總啊!」
「不好啦!河西岸那邊有動靜啊!」
「王千總叫我上來告訴您,咱們恐中調虎離山計啦!」
「那明狗的主將此刻,怕是已經帶著明太子渡過渾河了!」那叫個耗子的老鼠胡老兵言說。
「放屁!」
「那群明狗一共才幾個人?!」
「劉黑塔劉將軍來前通報,說左不過四五百而已!」
「咱們這麼攻,這東山都上不去,你告訴我主力不在這兒?」
「這山上要是沒個三五百人,我李茂才那娘的跟你姓!」李茂才登時大怒駁斥。
「哎呀,將軍吶,小的其實也姓李呀,您就別拿我開涮啦!」
「你......,你聽!」
隨那老鼠鬍子說著,李茂才亦附耳靜聽。
「渾河已渡,莫在停留!」
「渾河已渡,莫在停留!」
「啊!啊!」這下,李茂才聽得真切,不信也不行了,其怒不可遏,拔出腰間佩刀,朝旁側小樹枝幹左劈右砍撒著乏子!
「耗子!」
「他媽的,將那兩個明狗的逃兵給老子帶過來!」
「看老子不剁碎了他們!」李茂才怒喝。
「誒,是,是!小的這就去!」
老鼠鬍子弓著腰,連跑帶顛地急忙向山下出溜,其動作麻利,唯恐再不離這李茂才遠些,自己再橫遭對方毒手。
............
不一會兒,那曾在西向小漁村附近逃跑被抓的劉侯爺府上家丁狗子與高生,被五花大綁的帶到賊寇千總李茂才跟前。
「呔!」
「你們兩個狗娘養的,好大的狗膽!」
「竟敢弄詭戲弄老子!」
「說!明太子到底在哪兒?!」
說著,李茂才一馬鞭,橫抽在狗子臉上,疼得狗子頓如那殺豬一般慘叫起來。
「大,大,大人!將軍!」
「我們就是兩個大頭兵,我們知道的,都說了,都說了呀!」
一旁高生抖如篩糠,瘦臉刷白,嚇得七魂不見了六魄,最終打著結巴,無力回說。
「狗雜種!」
「還不老實!我叫你不老實!」
李茂才見高生話不對題,提著馬鞭對高生又是一陣輸出,打的高生渾身皮開肉綻,已幾近沒了人形!
「將軍!李將軍!」
「別打啦!我說,我說......」
高生旁,那狗子嘴裡躺著血,欲哭無淚,卻著實有著幾分情義。
「恩?說!快說!」老鼠鬍子帶其二人上來,一直旁側觀瞧。
此時,見狗子似有鬆口,遂亮著一雙老鼠眼,為虎作倀道。
「我說,好,我說!」
「我說你姥姥!」
「老子什麼都告訴你們了!我的賞錢吶?!」
「狗雜種,你們他娘的才是狗雜種!」
「老子大名叫呂奎生!」
「就是老子耍計要騙你們這幫雜碎!」
「太子爺?你們還想見太子爺?」
「就你們這幫臭丘八!老子早就派兵把太子爺給護送走啦!」狗子狂言。
「哈哈哈哈......」
「臭丘八,臭......」
咔嚓!就在狗子熬不住毒打,幾近瘋魔,大放厥詞時,李茂才盛怒,一刀便將狗子的狗頭給削了下來!
隨後,李茂才厭惡了此等遊戲,又揮砍一刀,高生亦一命嗚呼!
「啊!啊!」老鼠胡老兵被兇惡李茂才嚇得雙腿發軟,一下喊了出來。
「將軍!上面明狗的阻擊好像沒動靜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半坡上跑下一兵卒,稟報言說。
「他娘的,老子半輩子英明,毀於一旦!」李茂才狠錘樹幹。
「追!這東山上,一個明狗都不能放過!」
「給老子往死里追!」李茂才狂吼。
「是!」
............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晚,蕭靖川挾太子自京師突圍後,於香山一路遭大順敵軍追咬圍堵,至此,終算跳出了敵人之包圍圈。
一路南赴,迢迢幾千里,蕭郎巧渡渾河入三坡,虎返深山,恐再難遏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