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交手
道觀里,應靜松仿佛已經入定,他身後的眾弟子則是有些急躁了。
不是剿魔嗎?
怎麼來了半天,還待在這?
而外面歷經一番冗長的商量,滿臉怒容的霍靜言終於進來了。
「蟲蠹!氣煞我也!」
眾人還沒見過脾氣好的外事院主什麼時候這樣生氣過。
應靜松睜開了眼,問道,
「有章程了沒有?」
霍靜言點點頭,臉上也逐漸平靜下來,
「血神教沒有改換山貌的意思,一應宮閣布局直接沿用了原來西崑侖教的,最高峰崑崙頂,就是血雲籠罩之地,現在應該就是血神子的住處,就是不知道還叫不叫摩雲宮了。
「以崑崙頂為中心,眾多魔宮一圈一圈拱衛,越往下,修為地位也就越低。
「西崑侖頭朝西北,尾指東南,我們現在就在東南口子這,東南再往下,就是西蜀了。而山脈西北端深入西海腹地,相鄰雪域和北疆,是北派魔教中冰雪宮和長生派的地盤。
「所以血神教的布防肯定是主要放在東南這邊,現在他們東南邊最外圍的小魔頭離這就兩三里,正看著我們呢。這裡山腳距崑崙頂上足有上百里,他們的血雲大陣不可能把整個西崑侖都罩住,那樣反而威力不夠。現在商定的是,我們就從南坡上山,首先要摸到他們的護山大陣邊界在哪,薄弱處又在哪,這個新出的血神教功法又是什麼來路。
「現在十九家門派,道門裡我們豫章的三清山、龍虎山,西蜀的峨眉山、青城山,荊楚的武當山,隴右的山,隴南的終南山,佛門裡晉原的五台山,蜀中的凌雲山,劍宗里北疆的天山劍派,這十家各自成一隊,獨自上山,剩下的分成兩隊,共十二隊,總計八百人,裡面就數我三清山和峨眉山來的最多,龍虎山就來了四個,不知道硬要湊熱鬧做什麼,還非不肯帶著小宗一起!」
霍靜言說著說著,怒意又起來了。
「上山路線定好沒有?」
應靜松平靜的問。
「定了,我們準備把東南口這裡還有東坡作為伴攻之地,西坡為主攻之地,方才爭得最久的就是這個,伴攻要鬧出大聲勢來,但卻是為他們做嫁衣,大多都是不願意。
「我接了過來,並優先選在了東坡,這裡地方開闊,魔教人手必然分散,這裡又有許多小山拱衛,視野不好,於我們有利。」
應靜松點點頭,「大戰瞬息萬變,哪有那麼多主攻伴攻,要是他處失勢,我處占優,我等自然就是主攻。」
霍靜言也點點頭,「我就是這麼想,所以先接了伴攻之地,如此便可優先挑地方了。」
應靜松馬上開始做安排,對那些弟子道,
「每山最少都出一人,樞機山和白虎山可以多些,自行結組,趁著這個機會,你們也要熟悉熟悉宗內的其他法統,不要只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眼界要放寬,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多熟悉熟悉其他法統,萬法派講究就是萬法互參,可聽明白了?」
眾弟子稱是。
「先結好隊的,選出隊長來我這,錄名之後就先出發。」
眾人動作立即快起來。
黃山六友自然快速聚到一起,各自又招呼其他山頭的好友,馬上就成了隊。
除了六人外,又有:
摩崖山的蕭妙語,徐濟深叫過來的,擅長符篆之道,二境修士,俗名蕭時中,是南斗榜食氣分榜上排名第三的人物,當年一息食氣,天資絕頂的人物,嫡傳。
丹霞山的祝兼容,也就是剛才給大家發放丹藥的那個人,馮濟虎叫來的,二境,專修丹道,馮濟虎擅長以草木入藥,此人則尤善以金石入丹,嫡傳。
樞機山的餘妙音,程心瞻叫來的,二境,在北極司盪魔署修行,專修雷音之道。此人俗名余盡煌,在程心瞻食氣前,位列食氣榜第六,當年百息食氣,嫡傳。
投劍山的曾濟年,也是程心瞻叫來的,修行飛劍術。此人俗名曾鶴齡,位列食氣榜第四,兩息食氣,嫡傳。
明鏡石林的黃妙羅,則是曾濟年叫來的,是修行體劍術中少有的坤道女修,位列食氣榜第四,
當年三十息食氣,嫡傳。
至於收陰山,霓山,蒙蒙山、承露谷等一些不善鬥法或是弟子稀少的法脈就沒有派人過來。
十一人自然就推舉境界最高、入門最久的蕭妙語為隊長。
外事院的霍靜言負責跟其他門派打交道,應靜松就負責這些弟子的歷練之事,此時看見蕭妙語第一個過來了,便讓他報名。
等蕭妙語把十一個名字報完,應靜松感覺耳熟能詳的就有不少,都是各山寶貝疙瘩似的人物,
自家劍種曾濟年就在其中,他記下人名後便道「你們這些人組在一起的話,我要安排走在最前頭,走在最危險之處,可有異議?」
蕭妙語搖搖頭。
「你境界最高,要懂得看護同門,尤其是你們境界相差還有些懸殊,你都是服食罡煞的人了,
心瞻才只辟了兩府,其他人側重的法統也都不一樣,無論是攻是守,都要清楚薄弱處在哪。」
「弟子謹記。」
一邊的霍靜言遞過來一個玉牌,
「這是西崑侖的地圖,不過是很久之前西崑侖派還在時的地圖了,權當參照,一切小心。」
蕭妙語向兩位師長行禮,隨即帶著一行人離開此處。
西北高地,寒風呼嘯,雪大如席。
西崑路東坡的折龍道在山溝巨岩中蜿蜓盤旋,曲折急彎,因而得名。
折龍道上有許多小山巨石攔路,視野受限,又有風雪遮掩,所以山上的人看山下也無法一覽無餘。
一行人在風雪中登上了折龍道。
蕭妙語在前,孫妙殊殿後,餘妙音在左翼,黃妙羅在右翼,四個妙字輩的將其餘人護在中間。
王妙緣祭出四面小旗,頂在頭上,四面小旗形成一個陣勢,發著蒙蒙的光,將眾人全部罩住,
在外人看來,一行人便憑空消失在山道里了。
朱兼墨遠遠的把傀往四面八方放出去,不過在這種環境下,白狗兒卻是有得天獨厚之優勢,
一馬當先出了陣,在最前邊探路。
黃妙羅提一把黃鞘寶劍,就在程心瞻右側,她看著白狗兒消失在風雪裡,笑道,
「心瞻倒是周到,竟還帶上了這樣一條靈獸。」
黃妙羅對程心瞻很感興趣,還珠樓主鬥劍會上的留影蜃珠她也買了,也看了,這個年輕人境界不高,但劍法卻著實出眾,只可惜那天自己正在閉關,卻是錯過了那場盛會。
程心瞻笑了笑,說,「知道這次面對的是血魔,故特意帶上的。」
「心瞻可來過我們石林呢?我之前倒是未曾見過。」
「只去過幾次。」
黃妙羅有些奇怪,便問,「那心瞻這一身的體劍術又是從何處學來的呢?」
程心瞻解釋道,「是前些年在外遊歷的時候,在苗疆青龍洞學過一些劍法和步法,後來自己看一些劍譜和步罡踏斗之術,慢慢琢磨,這才算入了體劍術的門,不成體系,倒是讓仙姑見笑了。」
黃妙羅聽後很意外,這人竟然僅靠自己琢磨便能有這樣的成就嗎?
程心瞻此時也趁機道,「後面興許還要叨擾石林,需好好學學才是。」
在投劍山學法一年,他現在飛劍術和法劍術已經有幾分樣子了,觸類旁通之下,體劍術雖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如果想要更進一步,石林是非去不可的。
坤道笑著點點頭,宗內誰人不曉掌教曾特令樞機山、投劍山還有白虎山視此人為真傳授法,他如果想要在石林學法應當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就在這時,程心瞻突然臉色一變,他的耳邊傳來了等哥兒的叫聲。
這聲音只有他聽得見。
《召風通運符秘》裡面記載了有一道名為「風使通察」的法術,可以使用風來傳遞話語,等哥兒能馭風,他曾專門抽出一段時間教授等哥兒這一法術。
等哥兒是在說前面有人。
「有人,大家小心。」
走在最前面的蕭妙語突然說。
他也發現了。
「幾個人?」
有人問。
「我念頭探得前面轉角處有一石洞,應該就是用來把守這條道的,洞口有一人,裡面有幾人不知。」
蕭妙語說。
「我來試試。」
朱兼墨道。
他控制幾個傀蛛從石洞後面靠近,探尋著是否有縫隙能進去。
很快,他臉上一喜,「洞裡有七個人!」
「不好,他們發現傀儡了。」
朱兼墨臉上馬上又換成了驚容,他和傀儡的聯繫斷了。
同一時間,眾人便見前方忽然升起數道血光,還有聲音傳來,
「何人窺探?!」
眾人仔細一瞧,只見那處血光來自於一顆顆升空的血珠,空中還出現了八個人影,那些人操控著血珠在空中探查著蕭妙語盯著中間血光最盛的一個血珠,口中快速道:「看法力應該是個二境的,妙音和我先出去交手試探,你們留在此處用陣法遮掩形跡,要是對面實力低於我們,你們則從四面圍過來,勿要使其走脫一個,要是高於我等,我和妙音便往後退,過此處時你們屆時出其不意再做偷襲。」
眾人點頭。
於是蕭妙語和餘妙音出陣,潛行百丈後再騰空而起「魔道!」
餘妙音大喝一聲,聲震四野,山上積雪而下,宛如雪河,此間若是有凡人在,便是滅頂之災,但對於修士們來講卻不算什麼。
不過餘妙音這一暴喝,目的自然不是為了引起雪崩,雷音盪魔,隨著這道雷音響起,有幾個魔頭立即被攝在當場,動彈不得,當空跌落數尺,隨後這才穩住身形。
經過這番試探,底下幾個便知道,那個不為雷所動,馬上持血珠衝殺過去的,境界肯定不比餘妙音低,那兩個身子晃了晃的,應該和餘妙音差不多,有三個跌落數尺,應該是一境圓滿或是初入二境,至於還有兩個,跌了好幾丈才緩過來,肯定就是一境的尋常貨色了。
眼見持血珠的領頭人衝過來,蕭妙語則祭出一本金書,金書迎風翻頁,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符紋,金書最後停在一頁,他口中念道:
「凝水成冰,化作金刀,斬!」
於是,金書放出光芒,漫天風雪被照耀到,雪花化成了數百把金刀,攻向來人。
血神教的人都祭著一顆血珠,這珠子散發著血光,似乎這些人的本事都在這血光里,那些金刀被血光照到,速度當即就慢下來,再被血珠撞碎。
餘妙音自然也不閒著,祭出一座青銅鐘,青銅鐘完全顯形後有九尺高,餘妙音法力打在銅鐘,
銅鐘轟隆作響嗎,當即發出道道雷音,那些逞凶的血珠頓時開始搖晃起來。
「先殺這個修雷法的!」
領頭人說了一句,手下幾個便齊齊御使血珠去撞那銅鐘。
經過這番試探,地下躲藏的人知道了八個魔頭的虛實,境界和自己這邊差不多,但數量上少了不少,於是他們便趁著上面大戰的掩護,各自散開,欲成合圍之勢。
程心瞻施展障眼法,那八個魔頭也在合攻蕭余兩人,形成一個圈,他們九個則散到外面,來到魔頭背後,形成一個更大的圈。
他到位之後,便在等待信號,力求一擊即中。
「咻!」
不多時,一道劍鳴響起,一口飛劍如金虹起陸,直刺一個魔頭後心。
這就是他們約定的信號,由曾濟年出劍。
「鎮!」
程心瞻找上了受雷音影響最嚴重、看起來法力最低的一個魔頭。
這人參與到合攻餘妙音之中,但總是受到餘妙音雷咒的影響,身子晃蕩,施法一頓一頓的。
而程心瞻現在的【鎮】字咒已威力勝過當年不知多少,他觀想群山,此刻全力施展,調動法力,當空浮現出三山五嶽之虛影,那人毫無反抗之力,宛如被群山壓頂,當即就慘叫一聲掉落下來。
「焚滅!」
那人還在墜落,但程心瞻馬上施展出第二道咒術。
一股灼熱的法力從他心府里升騰而起,溢出指尖,一股要將一切都焚燒乾淨的毀滅法意從冥冥中出現,落在了那個墜落的人影身上。
「呼一」
那人身上馬上就湧起了火焰,是金色的太陽丙火,在呼嘯的風雪之下熊熊燃燒著。
「啊——」
魔頭頓時大叫起來。
可無人有閒暇來救他,道道法光幾乎是同時亮起,圍攻蕭妙語和餘妙音的魔頭同時中招。
魔頭強忍痛楚,操控著自己的血珠貼過來,似乎要以血光壓制丙火。
程心瞻看到火光真的被血光壓下去了一絲絲,頓時眼光一凝,
「裂!」
他沒有給那個魔頭任何反抗的機會,右手一划,一道陰冷的辛金之氣化作一把無形的刀刃,斬了過去。
魔頭的脖頸被金氣穿過,頭顱與身體分開,像是兩個火球,跌在地上,又順著山坡滾落,最後不知掉進了哪個山溝里。
「小弟!」
天上有魔頭看到了這一幕,頓時發出哀豪聲。
三清山的幾個見到了,也很意外,沒想到第一個有所斬獲的,竟然是他們之中境界最低的那個魔頭死去後,他的血珠無人操控,也就跌落下來。
程心瞻將血珠攝過來,不過他沒有入手,隔著數尺,以丙火焚燒。
「啪!」
他聽見了陶瓷裂開的聲音。
他盯著血珠,瞧著血珠脫落的薄薄的碎片,臉色一變,這血珠是空心的?
等他再看清血珠表面碎裂之後,露出裡面的東西,他瞳孔驟縮,立即抬頭對著天上大叫,
「小心血珠!裡面藏著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