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天官降臨
聽周玄要用「神明分身」開刀,李乘風有些緊張,說:「大祭司,事情會不會攪得太大了?」
「就是要攪出風雨來,攪他個黑雲壓城,攪他個天翻地覆,不攪出個天大的動靜來,骨老能信?」
周玄對李乘風說道:「僅僅是神明口喻,骨老會就敢朝你動手,咱們有天神撐腰,不對神明分身動手,講不過去。」
李乘風聽完更加緊張,但這份緊張中,夾雜著些許的興奮與激動。
「記住,明天不管怎麼著,你得霸道,你得有底氣,想要騙到人,自己先不能慫。」
周玄張開雙臂,比劃了個「大」,輕鬆說道:「你要相信,宏偉世界不過是一張貼圖,你跪著瞧,便覺得世界是個巨大華美的恢弘宮殿,但等你站起來,挺胸直腰,你就會發現,
世界不過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倒反天罡的思想,由周玄的口中講出,便成了撬動李乘風思維的槓桿。
李乘風真冒出點「無神、無天、無地」的念頭,這股念頭從腦門一直往天靈蓋上涌。
一陣頭皮發麻之感後,剩下的只有激動。
李乘風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竟浮現了一抹赤紅。
「攪,攪得骨老會不得安生。」
他激動已經抑制不住,講出了平日裡絕對講不出的狠話。
「這才像你。」
周玄比較滿意PUA的效果。
接著,周玄趁著雞血占劇了李乘風的腦子,將明日的安排、計劃,一股腦的講了出來。
其中計劃極其細緻,具體到什麼時間點,該做什麼。
等所有的安排都已經與「演員」溝通好後,周導才大手一揮,說道:「明天集會,別的不需要,你一定要霸氣,要有底氣————-信念感,懂不?『
「懂。」李乘風說。
等李乘風走後,雲子良問周玄:「小周,你真覺得這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我覺不覺得不重要。」周玄凝望著店門,說道:「老李相信就行。」
雲子良:
合著你給我們叭叭上課,你自己都不信?
「我還真信了,以為你領悟到了世界的真相,想和你探討探討呢。」
雲子良感覺周玄太深了,深到你以為他說假話的時候,他說的是真的,等你以為他說真話時,十句話八句是假的,還有兩句特別假。
「別天天聽那些沒用的,擦擦唱機吧,你看那機油漏的。「」
周玄起身上樓。
「新唱機什麼時候到?」
「還有幾天,等著吧。」
明江碼頭,離周家淨儀鋪不遠周玄為了不耽誤事,早上七點鐘,便和呂明坤、雲子良出發,步行去了碼頭。
帶上呂明坤比較重要。
周玄控制傀儡道士的距離有限,需要在骨老廟附近找一個僻靜的地方。
呂明坤可以持刀幫周玄望風。
而雲子良嘛,他純屬想過來瞧樂子,非讓周玄把畫帶上。
「老雲,我算瞧出來了,你生命中三件大事,瞧樂子、聽歌、打牌,全是享樂主義。」
「人生那麼苦,不享樂,做什麼?」
雲子良有些理直氣壯。
周玄懶得搭理他,一番尋找之後,發現骨老廟的旁邊,有一條死巷,因為巷內有一家義莊,掛著白燈籠,很晦氣,上午沒人進去。
但對於冥戲班出來的周玄、呂明坤,那簡直跟回了家一樣。
「就這兒了,五師兄,你去巷口守著,一個人都別放進來。」
呂明坤人狠話不多,提著長衫的衣擺,往巷口走去。
周玄則等著,等到八點半的時候,估摸李乘風已經到了骨老廟,便釋放出了自己的感知力,尋找傀儡道士。
他的感知力,自從被血並用金色月輪加持後,不但感知力又強大了半分,更重要的是一一不會被人發現。
很快,
他的感知力便感應到了傀儡,周玄迅速掛上了連結。
傀儡道士被李乘風背在身上,周玄控制著傀儡,與李乘風說道:「老李,我已經到了。」
傀儡極細微的講話聲音,讓李乘風安全感滿滿。
「大祭司,你來這麼早。」
「少廢話,從現在開始,叫我周導,你把連結掛在傀儡身上,我們便能通過念頭交流,一旦這種交流被切斷,我們立馬啟動緊急備案,我降臨到你的身上。」
降臨很費精力,
距離越遠,消耗的精力越多,周玄與李乘風的直線距離,不過幾十米,降臨的時間能持續很長,但周玄還是抱著「能省則省」的態度,改用傀儡交流。
畢竟誰知道集會能持續多久,精力得留著備用。
「明白了,周導。」
「彌天大騙,我們說書人可都是老實人啊,怎麼就出了個騙子?」
袁不語痛心疾首,對祖樹下的周伶衣說道。
周伶衣團扇捂著嘴笑,說道:「弟弟也就對我們真誠,他去了外頭,你都不知道他哪句話是假的,這樣也好,走江湖的,不就是你騙騙我,我騙騙你麼?」
「你說他那傀儡,真能騙到骨老?」袁不語有些擔心。
在骨老會面前,當眾行騙,無異於在明江大廈上走鋼絲,一旦失手,粉身碎骨。
「袁老,你可以懷疑弟弟的香火層次,但絕不能懷疑弟弟的騙局,刺青古族監視他這麼久,還被他蒙在鼓裡呢。
袁不語:「說書人里,玄子真是個怪胎。」
骨老廟的地下,還有一座石廟。
石廟內,有一座神龕,九爛燃燒的線香,供奉著四張青銅面具。
面具震顫之後,骨老廟集會才算正式開始。
現在時間還沒到,青銅面具靜靜躺著。
四大神職則互相聊著天。
痛苦學者與古玲,聊著待會怎麼對李乘風動手。
「進了這座石廟,你便動手殺他,若是他敢反抗,我與你一起出手。」
「嗯。」古玲麻木的應著。
她內心的最深處,並不想殺李乘風,她是被李乘風帶進骨老會,從某種意義來說,老李是她的開蒙老師。
畫家與樂師並不關心李乘風,他們倆聊著繪畫一一主要是畫家在聊。
畫家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了一頁,遞給了樂師,說:「你都不知道,那周玄懂畫,昨天開導了我一下,瞧瞧我的新畫。」
畫很簡單,是用線條勾勒出的簡筆畫。
樂師接過畫一瞧,說:「你畫的這個人,耳朵怎麼橫著長,像倆個蒲扇,鼻子這麼歪,喲,嘴還是個三角形的!」
「這畫美不美。」畫家問。
樂師:「美,太美了」。
「老樂,你最近審美有提高啊。」畫家很意外。
「老畫,我吧,有一個侄孫女,長得跟你的畫一樣美,要不然我說個媒,嫁你孫子得了,那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畫家沒想到樂師不按套路出牌,皺著眉,硬生生擠出一句話:「扯你娘的淡!」
畫家和樂師扯淡、聊閒篇,痛苦學者與古玲交流殺李乘風的計劃,時間一點點過去。
到了八點五十的時候,
四面青銅面具「嗡嗡」顫動,集會的時間要到了。
四大神職停了聊天,齊刷刷走向了神龕,同時跪地拜了三拜後,各自拿了一副青銅面具,戴在了臉上。
與此同時,
痛苦學者、古玲、樂師,都往後退了一步。
按照集會的慣例,
要由畫家請求神卜,卜一卜集會的兇險一一每次集會,集中了骨老會的所有精英,要是有什麼神秘組織,趁著這場集會出手,那整個骨老會,不得全軍盡墨?根兒都給人刨得乾淨。
這種事雖然發生機率極小,但也得防範。
畫家口站在九柱線香的面前,望著神龕,仰頭念著神咒。
一陣陣咒語念動,他瞧見空中,有無數條垂直的白色絲線。
絲線組成了一道幕布。
畫家伸手將幕布掀開,便瞧見了一些畫面,畫面里,他似乎聽到了「心臟」跳動的聲音,瞧見了骨老會朝著一具屍體膜拜——·
這些畫面瞧下來,沒有危險,但那具屍體,為什麼會引得骨老膜拜呢?
畫家沉吟不語,心裡流動著念頭。
其餘三大神職,極少瞧見畫家如此蜘的模樣,便互相面面相起來。
他們心裡清楚,所謂的「請求神卜」,根本不是神卜,而是一一時間法則。
畫家掌握了一部分時間法則,能進入到未來的時間領域裡,瞧見發生在未來的某些畫面。
神龕和九爛線香,以及所處的神廟,幫他錨定了時間、地點。
只是畫家的時間法則,掌握得不算太精深,只能瞧見未來幾個時辰之內的畫面。
「開集會吧,沒有危險。」
畫家負責骨老的安危,但對戶體膜拜不是危險,自然沒有理由中斷集會。
其餘三大神職,得了畫家的令,便齊齊舉起了象徵神職的銅牌。
地廟受了銅牌的牽引,緩緩上升,升到了骨老廟的地上。
痛苦學者背著手,聲音洪亮的說道:「敬神!」
已經扎堆等候在廟外的骨老學者們,便列著隊伍,朝著廟內走來。
別的學者,都穿著黑色長袍,兩手空空,李乘風卻背著一具屍體,走進了骨老廟內。
「李乘風,你背上背的是誰?」
痛苦學者瞧出不對了,質問看李乘風,
「老李,別理他,維護你和天神的逼格。」
周玄的念頭,傳到了李乘風的心裡。
「哼。」
李乘風冷哼一聲,不去回應痛苦學者,自顧自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將傀儡道士放在座位上,自己朝道士單膝跪著。
這是昨天周玄與他商量好的「細節」,進了集會,不能立馬揭開「天神」的身份,要保留神秘感,下跪是為了保證天神的腔調。
至於別人怎麼議論,怎麼理解,那是別人的事。
「李乘風,我在跟你講話呢?他是誰?」
「朝奉,你接著主持集會便好。」
痛苦學者的神職叫「朝奉」,畫家瞧出了「戶體」的一些些端倪,出聲勸住了他。
這具屍體,就是畫家通過時間法則,望見的那具引得骨老會膜拜的「屍體」。
至於骨老會為什麼膜拜,他沒有瞧見相關的畫面。
在未來的時空里,他瞧見的,是某幾幅靜止的畫面,和少許的聲音。
但這具屍體,能引得眾骨老膜拜,自然來頭很大,多少要客氣些。
「老李,暫時不要抹去屍體刺青上的污血,繼續保持神秘感,你目前表現得很好。」
污血也是周玄交代給李乘風的細節。
污血用的是黑狗血,三副刺青上都有,可以遮掩住刺青的氣息。
義莊巷的周玄,一隻手扯住衣領,一邊對著衣領講話,像衣領上夾了個麥克風似的,保持與李乘風的交流,
「維持神秘感,就一個要領,別講太多的話,這時候,少就是多。」
李乘風完全按照周玄的劇本在走,一句話都沒講,但是,他每過兩三分鐘,
便會朝著「傀儡道士」磕一個頭。
給其餘骨老整得莫名其妙的。
他們也聽說了骨老會要除掉李乘風的風言風語。
「承認李老師壓力大,但也大不到這個程度吧?」
「李教授的精神狀態,似乎很堪憂。」
「好像四大神職都在打量那具屍體。」
不光是四大神職在瞧,整座廟裡,所有人都在瞧。
這是周玄交待的第一步一一保持神秘感,勾起所有人的好奇。
傀儡道土才是今天的主角,觀眾注意力不集中到他身上,下面的戲怎麼演?
眾骨老的好奇心,還在進一步的加劇,甚至有幾個好奇心最強的,都想走到屍體面前,好好端詳端詳,瞧瞧屍體到底有什麼能耐,能讓李乘風下跪磕頭。
痛苦大學者甚至忍不住用感知力去屍體上探尋,一無所獲。
戶體生前就是沒拜過香、沒進過堂口的道土,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
感知力能查出什麼?
集會繼續進行著,
先是古玲雙手朝天舉著,低著頭,與神明「天官」溝通。
「半個時辰後,半個時辰後,神明降臨。」
有了古玲得到的降臨時間,
畫家與樂師便同時坐在地上。
畫家是神職「司辰」,他左手的指甲,劃斷了右手的中指,
然後用噴涌的指血,於地面上,畫出了一個「日」,斷掉的中指立起,見風便長,充當了「針」,廟上天空烈陽照耀著針,在日上投下了影子。
樂師是神職「鍾官」,他念動了道咒,胸腹的肋骨便瘋長了起來,刺破了血肉身軀,長成了一道白骨形成的大型骨爪。
他將骨爪斷,立於地上,雙手撥動著白骨,隨著骨頭顫動,舒緩悅耳的樂聲,便傳到了骨老廟內的每一個角落。
鍾官響樂,司辰握,
這是骨老會迎神的儀式。
當針的投影,移動了半個時辰後,空中出現一粒紅點,
紅點於萬米高空垂落,
漸漸變大,
到了數百米時,紅點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逐漸清晰,穿著一身紅色的長袍,頭髮狂亂,等他懸於痛苦大學者頭上時,身形便如紅色寶石一般透明,臉孔瞧不真切。
「神職「朝奉」,以此生最大的熱忱,迎接「天官」降臨。」
痛苦大學者雙手變爪,十指深入自己的天靈蓋里,用力一撕,將自己的身軀撕成了兩半。
「天官」的寶石分身,一寸寸的落進了痛苦大學者撕裂的身軀里。
直到他的分身,徹底進入,痛苦大學者,才念動了骨老痛苦派的「護身神咒」,將身體的裂縫合上。
「骨老會,拜見天官。」
廟內所有的骨老學者,都朝著「天官」的分身下跪。
唯獨李乘風,站得筆直。
其實他也想跪,
雖然心中的信仰已去,但見到神明的氣勢時,膝蓋仍然有想彎下去的衝動。
「演員就位,擦去傀儡道士污血。」
周玄下達了指示,
李乘風也趁著眾人下跪的時候,碰動了傀儡道士胸口背心的衣物,藉此擦去污血。
污血即去,
傀儡道士的第一波「天神氣勢」便出現了。
由三幅刺青合成的「痛苦與災厄天神」的氣勢,隱隱散發了出來。
氣勢很微弱,但廟裡的骨老,誰的香火層次都不低,都感知到了,整齊的朝著李乘風望了過來。
「老李,看你的了,信念感,一定要有信念感。」
周玄著重強調。
李乘風努力昂著頭,朝著廟裡的骨老說道:「諸位同僚,多年以來,「天官」指引著我們,用痛苦去喚醒天神,
這是錯誤的,這是與天神的精神背道而馳的,
痛苦與災厄之天神,需要的不是痛苦獻祭,而是將我們的祈願,當成一根又一根的錨鉤,將他的神軀穩固,將他從沉睡中拉扯起來。」
「李乘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樂師忍不了了,低沉呵斥道。
「今日,天官降臨了,我老李豁出去了,我要當著神明的面,質問他,為什麼要錯誤的指引我們,讓我們與天神的距離,越來越遠,
明明祈願才是最對的路子,他為什麼指引我們走向痛苦派?
我不服!」
李乘風已經完全入戲了,多年的屈感受,這一刻,一齊涌了出來。
他背著手,在骨老廟裡走動起來,一邊走一邊抑揚頓挫的說道:「我曾經以為我是錯的,你們的冷眼相待,一個個像我一般,信仰著祈願的同僚接二連三的死去,
讓我我真的以為自己錯了,
多年來,我去過很多地方,只為了尋找天神的蹤跡,尋找天神曾經燃過的火,
我找到了,
找到了很多處天神之火燃燒過的痕跡,
找到了天神存在的證據,
也找到了天神需要祈願才能甦醒的路線,
可是天官做了什麼,他只想將你們引入錯誤的深淵,他利用著自己的神喻,
肆無忌憚的清洗掉所有祈願派的人,
他怕了—」
當李乘風演講到此處時,
「天官」明顯按捺不住了,手沖古玲指了指,要「通神」去殺了李乘風。
古玲受了神明的指示,已經想要動手,身子才想動,卻發現手腳有些僵硬,
扭頭望去,只見到畫家在給她打眼色。
畫家見到了未來,知道李乘風背後那具屍體很不一般,如今屍體散發了天神氣勢,他隱隱猜到了什麼,便使了手段,告誡古玲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即使古玲動,周玄也不怕,甚至他期待古玲動,只要古玲朝李乘風動手,便是他對傀儡道士加持第二波天神氣勢的節點。
當然,古玲現在沒動手,
周玄便可以等,等到更適合「天神氣勢」爆發的節點。
神明的指示,被畫家壓住,李乘風的演講可以繼續下去。
他往下的演講內容,都是周玄教的。
「老李,把「天官」醜惡面貌當眾揭示出來,摧毀骨老們的信仰,信仰是有慣性的,第一信仰破碎,他們便會立刻去尋找第二信仰,不然精神支持不住。」
「我們的偽造天神,便是適合他們的第二信仰。」
李乘風將周玄定下的「劇本」,深入的貫徹下去。
「天官怕了,他怕什麼?他怕我們會替代他的位置!
天官知道,祈願流派的神明途徑,流傳最為深遠,整條途徑上,沒有神明陷阱,只要骨老里出現天賦高的學生,便一定能走到超高的香火,
八莊香?九莊香?
甚至直抵天穹,
競爭那二十四個神明尊位,
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為,是我們怕天官,
並不是,
是天官怕我們,
他把我們引入錯誤的途徑里,利用我們對天神的虔誠信仰,將我們的前程,
我們的往後餘生都荒廢掉。
我是如何知道這一點的,
是他!
痛苦與災厄之神,降下了氣息,降在了他的身上,指引我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李乘風指向了傀儡道士。
周玄無比默契的捧著「痛苦與災厄之神」的銀杏心臟刺青,將指血滴在了自己眉心上。
傀儡道士忽然睜眼,一股極其強大的氣勢,在骨老廟裡洶湧衝撞。
一些香火層次低的骨老學者,頓時被強大的氣勢壓得匍匐在地上。
被「天官」分身降臨的痛苦大學者,也往後退了好幾步。
古玲靠著青銅面具的「神明氣勢」,勉強支撐,單膝跪地只有樂師與畫家,兩人盤坐在地上,強撐著身形。
「天神降臨了!天神,我們都是你的信徒。」
骨老層次高的學者,痛苦卻歡愉的喊著,
有些骨老,甚至眼含熱淚。
他們一生的夢想與執著,只有一個一一喚醒痛苦與災厄之神。
如今,
天神降臨,他們便有種夙願得償的強烈幸福感。
「天神是真是假,需要查驗。」
畫家衝著所有的骨老學者說道:「偽造為凶,真相為吉,眾骨老聽我號令,
點燈催吉!」
「催吉神咒」是骨老的第四層手段,無論是痛苦派還是祈願派,這一層的手段都相同。
催吉之燈火,能照見人身體中的病灶、洞察事情的真偽,還能望見堂口弟子秘境中的香火。
有了畫家號令,
眾骨老,哪怕被天神氣勢壓趴下了,也一個個念動了「催吉神咒」。
廟內,便響起了整齊劃一的念咒之音。
「舌神正倫,通病入神,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神咒念完,眾骨老咬破了舌尖,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仰著頭,衝著天空,噴了一口血。
「點燈催吉!」
無數的血花,在骨老廟的上空懸浮。
血液在燃燒,成了一盞燈火,
眾燈火朝著畫家的催吉燈匯合而去,凝聚成了一團能將骨老廟籠罩的大火。
大火時降時起,傀儡道士的身形映入火光中,變了一幅樣子。
所有的骨老,通過這把火,瞧見一個碩大的心臟泵動,心臟中有一顆茂盛的銀杏樹。
「是天神,天神真的降臨了。」
畫家、樂師都在流淚。
他們在骨老會裡充當了五十年的神職,太明白銀杏、心臟意味著什麼。
「天神降臨了。」
有了畫家和樂師的認證,眾骨老不再懷疑傀儡道士的天神氣勢為假,一個個熱淚盈眶。
一生追求,得償所願,
其中的心酸與幸福,無處言說,只化作兩頰熱淚,默默流淌。
「老李,氣氛到了,去,斬了天官分身!」
周玄通過傀儡,與李乘風溝通。
「周導———.」
「去斬天官分身。」
其實要斬掉天官分身,哪怕李乘風不動手,周玄也有辦法,他剛才釋放天神氣勢的時候,聽到了痛苦大學者的身體裡,有破碎的聲音。
他只需要將天神氣勢再加劇一些,完全能靠著氣勢,崩碎「天官」的分身。
但是·——
他不能先動手,
這是李乘風的心理關卡,氣氛烘托到這種程度,都不敢對天官動手,李乘風便扶不起來,
香火層次再高,沒有向神明拔刀的勇氣,
不配做血井、體神的信徒。
血井和神,那是面對天穹搶奪煮酒和尚,都敢鼓動周玄上手搶的狠角色,
「老李,斬殺天官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