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即將進入戰鬥狀態!紅色警戒!重複一次!」
在彌賽亞內部,空氣如弦一般緊繃,廣播有條不紊。
迪蘭達爾靠在椅背上,向遠方交戰的艦隊投以哀憐的一瞥。
「蜃樓系統解除——」
「啟動所有攻擊機制,新創世紀待命!」
操作員機械性的宣布,並且為那些人的絕望倒數計時。
「反中子干擾器啟動,核子儲匣就擊發位置!」
彌賽亞前方的大型鏡面前,圓錐狀的單次反射鏡已經設置完畢。
「目標距射程還有三零。」
正當腳下的要塞即將啟動戰勢時,迪蘭達爾的思緒卻回到了過去,回到當初嘗絕望之苦的那一日。
對不起——女子如此說著,轉身離去的那一刻。
有了希望,人生就難逃失意之痛。
這幫人也該早早察覺這個道理才是……
「後方發現巨型建築!疑似扎夫特彌賽亞基地!」
就在這時,正在戰場掙扎的人們發現了後方突然出現的巨型黑影。
黑影宛如巨岩,團塊外繞著幾個圓環,正緩緩的向艦隊逼近。
「什麼!」
「現在?」
瑪琉等人被這個消息所驚擾。
屏幕切換。
螢幕上出現一個狀似螺貝的小行星,周圍環繞著四個星環。
「——是扎夫特的要塞!」
回想著諾爾的提醒與猜測,瑪硫不禁屏息。
它的質量雖然比以前見過的扎伏特要塞波亞茲或雅金杜維要小,但和戰艦相比,仍然像一面巍巌岩壁。
即使相隔如此遙遠,他們依舊能看清對方的模樣。
「全員——規避!」
短暫的錯愕之後,瑪琉高聲下達了命令。
「彌賽亞?」
密涅瓦號內,阿瑟等人也發現了雷達上突然出現的指揮部標識。
「為什麼在這時候出現?」
塔莉亞艦長也為彌賽亞的突然而困惑。
彌賽亞基地在開戰之後便消失在了雷達上。
雖一直心有疑慮,但考慮到創世紀的存在,這個隱藏也並非無法接受。
難道是因為知道戰局已定麼?
「指揮部命令——全員立即脫離射線範圍!?」
巴托匯報著來自指揮部的最新命令。
「射線範圍····規避!」
短暫的錯愕後,塔莉亞像是想到了什麼,驚恐著高聲呼叫。
創世紀α內,士兵們也發現了遠處宙域浮現的要塞基地。
此時,距離鏡面更換完畢還有五分鐘。
「目標已進入射程!」
將官回顧身後的迪蘭達爾,等待著他的指示。
下方的士兵們也在這一刻靜靜收聲。
迪蘭達爾坐直了身子:「發射!」
愚蠢的人類之敵。
就讓他們知道,這一切都只是無謂的掙扎。
「發射!」
淡淡的兩個字落下。
便見要塞前方釋出一道強烈的光芒,直向相互交織的戰場中央貫去。
無數戰艦和MS被那道光芒籠罩。
艦群被白光吞沒,瞬間化為烏有。
「高能源體靠近中!」
「無法規避!」
「擋不住的!」
創世紀α內的指揮部,士兵們驚恐呼喚四散奔逃。
指揮台之上,馬蒂斯高高端坐雙腿疊放,迎著遠處崩騰而來的光芒,神情平靜的端起了用來慶祝的酒杯。
視線透過鮮紅的酒杯,新創世紀的光芒是那麼的耀眼璀璨。
「被黑暗所眷顧者,終將死於光明——」
帶著笑意,馬蒂斯在那刺眼的光芒中緩緩閉上的眼睛,腦海中漸漸浮現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輸給這兩個人,或許也不是那麼無法接受——
在諾爾等人的注視下。
光束貫穿戰場,帶著無數絢麗火花。
新創世紀的光芒徑直撞在了創世紀α上。
創世紀α炸裂的衝擊波在戰場肆意。
部份偶然躲開新創世紀光芒的戰艦和MS被波及炸裂。
光芒灼燒虛空時,阿斯蘭也看見了。
「奧布艦隊……!」
主力隊大部分艦隊都及時轉向。
但戰列中央被糾纏的艦隊仍來不及逃過這一劫。
固定在彌賽亞要塞上的創世紀雖然沒有創世紀α那麼龐大,但其威力依舊不可小看。
其攻擊範圍也不是鎮魂曲可以比擬的,加之與地球聯合部隊的糾纏戰鬥。
即使有了提前的預警,依舊無法完全及時撤離。
或者說,這一次進攻,對方完完全全就是對準著戰場來的,而且距離太近了。
如果不是因為諾爾猜測過,並提前有著準備反應,可能連大天使號都躲不開。
「新創世紀二次蓄能開始!」
彌賽亞司令室里的狀況似乎一切順利。
新創世紀也正在進行下一發的準備程序。
只有一件事不如預期——
在議長室里觀看戰況,迪蘭達爾向前座的將官問道:「永恆號和大天使號它們都沒有沉沒?」
「是,還沒收到擊沉的報告……好像他們都提前規避了。」
將官說得有些歉疚。
「提前規避?全部?」
迪蘭達爾眉頭微皺。
成功規避是一件事,提前規避是另外一回事。
將官一時無言,說實話,他也無法接受這個事情。
根據雷達示意來看,大天使號它們是在密涅瓦號之前開始規避的。
幾乎是在他們出現的同一時間,對方就開始跑路了,並且還是有計劃的撤離。
搞得他都以為這裡出現內奸了。
「讓部隊立即前往本部集合,為新創世紀充能爭取時間!」
迪蘭達爾皺眉下達著命令。
自己想要殲滅的東西,除了創世紀α外好像一個都沒有消失。
這是他完全沒有設想過的場景。
在他的設想中,即使有人逃脫,但怎麼也會損兵折將,至少那幾首棘手的戰艦怎麼也得消失那麼一個兩個。
可是現在——
——搞不好會輸。
這句話忽然溜進迪蘭達爾的意識底層。
一個他以前從沒想過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
迪蘭達爾驚訝的壓下那個念頭,重新看著螢幕。
怎麼會輸,木已成舟,任何逆轉都不可能了,況且他已經確認過好多次。
螢幕上映著各戰線的影像,有正在重整陣型的奧布艦隊,也有朝著彌賽亞方向靠攏的部隊。
「……我已經輸過一次了,絕不會再輸第二次。」
迪蘭達爾壓低了聲音吐出一句。
一如往常,身後那看不見的黑影傳來一個聲音。
——可是,總有贏不了的。
是那位已不在人間的朋友,卻在迪蘭達爾的心深處長棲,和他的精神已經密不可分。
勞·魯·克魯澤總在他心中最晦暗的角落出聲,總是不肯放棄憤世嫉俗。
贏不了的。
用盡方法也得不到的,再奮鬥也克服不了的,或是永遠不可能達到的——
那就是人類的極限,好比回不去的過去,不可違逆的命運。
至今逝去的事物,一一在迪蘭達爾的腦中湧現。
轉身離去的女子,一去不回的朋友,所有曾經渴望卻始終得不到的一切……
那麼,人為什麼要活著?為什麼要誕生……?
明明是得不到的,為什麼又要被擺在眼前?
用判官般的無情,朋友回答迪蘭達爾的自問。
——我早就說過,那不過是為了讓人了解絕望罷了。
希望、夢想、欲望——是加諸在人類的枷鎖。
它們終將背叛人類,帶來絕望的痛苦。
人活在世上,真的只有那種方式?那就是我們呱呱墜地的意義?
——你好像不服氣啊……
譏諷的語氣逐漸遠去於記憶之外,徒留迪蘭達爾一人喃喃自語。
「是啊,我是不服氣……」
我不要,不要像你那樣受盡折磨,最後還是輸。
我要贏!
賭上我這一路贏來的所有籌碼,我要把人類從這般悽慘的生命中救出來,要讓絕望從這世界永遠消失!
為此,眼前的這一刻,膽敢對抗的人都必須倒下。
我是求勝,不是求戰。
勝利,結束這不完整的世界,然後創造屬於人類的美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