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魔幻的逃亡
念頭轉了幾轉,李申之深吸一口氣,走進了臨安府學的大門。
「我是穿越來的,我是氣運之子,我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下一步的計劃早已反覆盤算了好幾遍,卻總是有那麼一兩個點不是很確定,讓李申之深深糾結,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荒誕的理由給了李申之莫名的勇氣。
人在許多時候缺的不是能力,也不是運氣,而是邁出那一步的勇氣,亦或者被人向前推一把的機緣。
臨安府學之中,教諭們正在認真備課,學子們剛剛下學,三三兩兩地結伴吃飯。
沒有人注意到李申之走進了大門。
臨安府學的學生,每個人分配的都有宿舍,每月還有生活補貼。再後來,這些學子擁有了一定程度免徭役賦稅的資格,於是便有許多混子混在府學中,占著名額不求上進,只求享受優惠政策,竟然逐漸成為了官學的小弊病,不斷侵蝕著帝國培養人才的途徑。
李申之也有他的宿舍,只不過常年不住而已。
這就好過了他的舍友,雙人間變成單人間,還多了個地方放置個人物品。
「咦?那人是誰?怎麼去了李申之的房間?」
學子們對李申之的背影不怎麼熟悉。每次見他的時候,都有金兒作伴,見金兒如見李申之。
沒看見金兒,再加上李申之走路鬼鬼祟祟,所以那人一定不是李申之。
「這位小哥,是不是走錯路了?」那學子出言阻攔。李申之是他們的大貴人,他的住處就是學子們心中的聖地,絕不能讓人隨便進。
李申之輕輕地轉頭,食指放在嘴唇上:「噓……是我啊!李申之!」
兩個學子趕緊貓下腰,小跑到李申之身邊:「你怎麼來了?這是怎麼了?」
李申之朝兩邊看了看,手一招:「進屋說。」
「今天有人來找過我嗎?」李申之邊問邊朝窗外張望。
兩學子對視一眼:
「沒有啊!」
「沒聽說有人找你。」
「要不我去問一下教諭?」
「或者問一下學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口氣說了一大串。
「不用了。」李申之擺了擺手,找了把椅子坐下。
「申之,你這是怎麼了?」學子們都很關心他的狀態。李申之可千萬別出事,要不然這小半年的酒肉可就沒著落了。
李申之說道:「我家被封了。官府要抓我。」
「什麼?」這兩個學子出生普通官宦家庭,從來沒經歷過封家這麼大的事。
「誰封的?為什麼要封?」
「先是臨安府衙,後是大理寺。」李申之既然敢來臨安府學,就沒打算隱瞞這些事。
「原來是他們呀!」兩學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咱就不怕他們了。」
「哦?」李申之微微驚訝,「此話怎講?」
難道這兩個自己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同窗,還有這麼大的能量嗎?
其中一個學子說道:「申之莫要忘記,咱們這學堂有一副對聯,叫:有髮頭陀寺,無官御史台。他們那幾個鷹犬,奈何不得咱們。」
有髮頭陀寺,指的是學堂條件清苦,比和尚廟都寡淡。這些學子們在學堂讀書,就像有頭髮的和尚在廟裡修行一樣。
無官御史台,指的是學子們可以參與朝政,抨擊政策和官員,雖然沒有官職,但是說起話來比御史更不留情面。
自從東漢開始,太學的學生們便積極地參政議政,甚至時不時地組織遊行抗議,有時甚至可以影響朝局的走勢。這一優良傳統一直延續到國子監,再到五四。
就在不久前的宋朝,就有個叫陳東的太學生組織了數次規模空前的活動。宣和七年(1125年)上書請誅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等「六賊」;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上書罷黃潛善、汪伯彥,說「欲復中原以定大計,非李綱不可」,一時之間相應者數萬人;另一個叫歐陽澈的人上書指斥趙構「宮禁寵樂」;趙構一怒之下斬了陳東和歐陽澈兩個人。
衝動之後的趙構很後悔,第二年便給陳東和歐陽澈平反,並且給他們二人的子弟恩萌官職。
殊不知,在趙構內心的深處,恨透了這兩個人。是他們讓趙構「聖賢明君」的職業生涯有了污點。
這才是趙構遲遲不願重新組建太學的根本原因。
什麼錢不錢的,全是藉口。
李申之很懊惱,為什麼沒有多記住幾個同學的名字,也不至於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兄台大義,申之心領了。若是有官府之人來找我,還望兄台幫忙遮掩一二。」
那學子道:「李公為朝廷力挽狂瀾,那才是我輩楷模。公子在府學門口對我等的教誨(不知為什麼,林則徐的那首詩會被屏蔽成小星星),同樣發人深省。
「我范成大仰慕公子的為人,甘願赴湯蹈火。」
「范成大!」李申之眼前一亮,激動地握住了這位南宋四大詩人之一的雙手。
「李申之!」范成大與他四手緊緊握在一起,上下使勁地搖了搖。
「名高豈是孤臣願,身退聊開壯士顏。范兄,共勉!」李申之是真的激動,南宋四大詩人已經收集兩人了,不知道集齊四人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效果。
「好一個身退聊開壯士顏!與君共勉!」
范成大的老家在蘇州,父親范雩在秘書省任六品官,母親是北宋名臣、大書法家蔡襄的孫女,北宋名臣文彥博的外孫女。
傳到他這一代雖然不如祖輩榮耀,畢竟底子還在,家境還算不錯。
「申之且安心在此處待著,大理寺的人一時半會不會找到府學來。那幫人一個比一個懶,上峰的命令是查抄李府,那麼李府之外的地方絕不會多看一眼,更不用說大老遠跑到府學來抓人。至於臨安府衙的衙役,他們壓根就進不了府學的大門。」范成大胸有成竹地分析道。
現實實在太魔幻。
我知道你在逃,我知道你知道我在逃。我知道你要抓我,我知道你知道我要抓你。我知道你藏在哪,我知道你知道我藏在哪。我在想辦法自救,我知道你沒辦法自救,乖乖等死吧。
也不知是誰開了上帝視角,雙方都認為自己是抓老鼠的貓。
李申之跟秦檜之間的角逐,像極了相隔咫尺的麋鹿與獅子,獵殺一觸即發,卻又誰都沒動。
李申之說道:「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不瞞著諸位。我李家有今日,其實是得罪了秦檜。臨安知府俞俟是秦檜的人,大理寺也是秦檜的人,他們一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之所以現在沒來臨安府學找我,恐怕是想我已經是瓮中之鱉,抓我不急於這一時。」
「嘶……」這就有點難辦了。
范成大面露愁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