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攻心為上
月明星稀。
天玄派大營之中。
掌門錢輝的臉色並不好，前日天玄派與朔方大軍在山間大戰了一場，最後的結果是天玄派慘敗。
早就傳聞白淵從南疆帶來了不少獵妖人。
現在被證實。
那些獵妖人手段太過詭異，再加上裝備精良到令人眼紅的朔方軍，人數雖然不多，實力卻強的可怕，除非是天玄派內門弟子組成的軍隊，否則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可內門弟子都是門裡的寶貝，其中牽扯的利益太多。
若是之前的令狐陽說不定還有辦法能夠壓制，可他只是個被老祖強行提起來的門主，影響力根本不夠，天玄派其他三脈對他的命令向來都是陽奉陰違。
「再這般下去，必敗無疑。」
錢輝眼神閃爍。
朔方軍要是真的勝了，天玄派或許還能苟延殘喘，但他這個宗主可就不一定。
身為一宗宗主，他必須站出來，甚至是為了宗門榮耀而死。
以他對那位老祖的了解，可不是什麼好脾氣，所以結局一定是最壞的那一種。
就在他沉思之時——
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一絲古怪的氣息，極為微弱，若非他已經明心，甚至都無法察覺。
「是誰！」
錢輝猛的轉過頭。
可就在他看清大帳陰影之中的人時，瞳孔猛地一縮。
還不待他說話，對面那人就率先開口：「錢掌門大可放心，我沒有敵意，而且就算我想殺你，你也攔不住。」
聞言，錢輝強壓下心頭的慌亂。
眼前這個人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叫白淵。
「白大人，你來我大營有何事？」
白淵微微一笑：「錢掌門，其實你我之間是友非敵，不必這般緊張。」
「我想白大人想錯了。」
錢輝冷哼一聲，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
他可沒有與敵軍牽扯過多的想法：「還請離開，你我皆是江湖人，那就戰場上見，生死由命。」
此刻的錢輝倒是硬氣不少，並不打算第一次交鋒就求饒。
正如白淵所言，對方要是想殺他，早就動手，既然沒有動手，那就至少肯定今夜不會死。
白淵：「錢掌門，你應該知道，天玄派必敗，你又何必掙扎。」
「休得亂我軍心，我天玄派有老祖坐鎮，你們根本沒有機會。」
錢輝眼神更冷。
「哦？」
「錢掌門，天玄派或許還能存在，可你就不一定了。」
白淵故意拉長了聲音。
聽到此話，錢輝臉色更加陰沉。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這個掌門的位子本來就是個替罪羊，老祖或許壓根兒就沒打算反抗。
天玄派在天玄山，不在靈州，更不在北境。
現在局勢大亂，老祖擺明了就是要徹底封閉山門，等風波平息之後，有通神強者坐鎮的天玄派依舊是世間最拔尖的勢力。
可想要徹底置身事外，那就必須要有一個由頭。
否則正陽門和懸空寺可不會讓他們坐享其成。
換句話說，就是天玄派必須付出足夠大的代價，才能從亂世中抽身。
而他就是老祖選定的犧牲品。
他已經求過多次，可老祖絲毫沒有出手的打算。
錢輝當然明白，老祖就是要送前線所有人去死，如此一來天玄派元氣大傷，然後就能順理成章的封閉山門，就算是正陽門和懸空寺也挑不出毛病。
一切都很完美。
可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會死，而且是必須死。
否則前線死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令那兩個大宗服氣。
白淵：「錢掌門，據我所知，你是成名之後才入的天玄派，不過呆了區區五十年而已。」
五十年，對尋常人當然是無比漫長。
可放在明心大宗師身上可就無比短暫。
錢輝：「白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淵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我是想說，錢掌門其實你可以不用死。」
「.」
錢輝不再言語。
「錢掌門，只要你願意來我朔方，你便是我朔方的大客卿，地位只在我一人之下。」
「都是走江湖的，你又不是天玄派的人，不過就是換個地方而已。」
「而且你若是願意，我也可以引薦錢掌門去龍虎宗，你也是道門中人，應該也住得習慣。」
「不必擔心我做出過河拆橋之事，只要天玄派還在，你便無事。
錢輝：「.」
他不想死，所以聽到白淵的話，內心已經開始動搖，特別是提到龍虎宗。
與之前的掌門不同，他乃是純正的道門傳承，並非是從大宗出身，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其中的辛酸只有他一人知道。
原本他都已經是一派之主。
之所以中途更換門庭，當然是為了衝擊更高的境界。
去那些大宗，他最多也就是能做個客卿，只有天玄派許給他副掌門的位置，雖然天玄派已經沒落，但底蘊猶在，錢輝這才同意。
可現在叫他去死。
他當然是不可能去的，事實上，就算白淵不來，他也會另想他法。
忠誠？
可笑！
他從來都只對自己忠誠。
而且據他所知，白淵確實與龍虎宗關係密切，若是能加入到龍虎宗，那就是賺了，留在朔方，他也不虧，總比丟了命好。
一咬牙。
咚！
錢輝雙腿一彎，竟直接跪在了白淵身前。
「白大人，我為了活命與賊人為伍，現在幡然醒悟，還望白大人不棄，我定會竭力助白大人匡扶社稷。」
很好。
白淵望著錢輝的舉動，很是滿意。
雖然他用強攻的辦法多花些時間也能將天玄派前線的大軍攻陷，但勢必會死不少人。
朔方軍個個金貴，能不損傷就儘量不損傷。
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能用攻心之計解決的，就沒必要動兵戈了。
可就在錢輝即將起身的瞬間，瞳孔忽然瞪大，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唔」
「老不死的！」
只見錢輝體內有紅芒閃動，光亮越來越耀眼，整個人被撐大了數倍。
最後砰的一聲！
竟然直接爆開。
望著眼前詭異的一幕，白淵眉頭皺緊。
是天玄派老祖的手段！
千里之外殺死一個明心大宗師，這等手段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很強！
白淵之前就與天玄派老祖對過一掌，對方實力確實很強，現在這手段更是聞所未聞。
不虧是以三教手段入通神的強者。
天玄派老祖也果然在錢輝身上留了後手。
這裡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大營之中的其他強者，就在那些天玄派強者趕到大帳的時候，白淵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幾個天玄派強者望著大帳之中血淋淋的一幕，都傻眼。
「掌門死了！」
天玄派本就示弱，錢輝作為唯一的明心大宗師，現在還死了，一時間軍心渙散。
不少強者都悄悄走出人群，尋了個無人的地方消失不見。
就在天玄派大軍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朔方的軍隊就已經殺了上來。
群龍無首，天玄派自然是一盤散沙。
就算有少數統領臨時組織起進攻，可在朔方精銳面前也是如螳臂當車，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可言。
經過一夜的追殺。
最後朔方軍大獲全勝。
除了一個人因為立功心切在追擊敵軍的時候掉進山崖之外，竟然無一人損傷。
這樣的情況都在白淵的預料之中。
誰叫朔方軍每個士兵的裝備都好到令人髮指，就算是神鐵都無法對披甲的士卒造成太大傷害。
而且錢輝死了，天玄派正是軍心大亂的時候。
「就贏了？」
李桓望著遍山的屍體，覺得有些不真實。
在來靈州之前，他還覺得雙方的戰爭必定無比慘烈，而且將持續很長的時間。
可最後甚至都沒有超過一個月，戰鬥就結束。
而且是大獲全勝。
白淵則很平淡，他很清楚，這場大勝並非是他自己賺來的，而是那位天玄派老祖主動送的。
夠狠！
這一場大戰天玄派可不是裝裝樣子這般簡單。
除了少數幾個核心弟子之外，天玄派可是足足出動了將近半數以上的長老弟子參戰，也算是出盡全力。
一戰過後，天玄派並非是裝的，而是真正的元氣大傷。
整個宗門除了那位老祖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強者。
如果不出意外的，天玄派大概會封鎖山門，直到大亂徹底終結才會重新開啟。
那位老祖分明就是在用半個天玄派的命給他一人續命。
他也確實做到了。
白淵縱使看穿了那位老祖的心思，卻也不會真的用朔方軍的命去填天玄山。
天玄派經營萬年，有通神老祖坐鎮的天玄山即便是正陽門那些大宗也無可奈何，更不用說他。
獵妖人老族長几人望著眼前的戰果，心情無比激動。
獵妖人衰敗了數千年，被那些中原大宗壓得抬不起頭，何曾這般暢快過？
天玄派當年可也曾對獵妖人出手過，雖然已經過去千年，但依舊在祖庭記著，從未忘記，現在也是算報了仇。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新族長白淵
白淵：「繼續行軍。」
「是！」
李桓和老族長几人當即領命。
既然那位天玄派老祖要送他一份大禮，那當然要收個乾乾淨淨。
現在天玄派的人除了前線大軍之外，幾乎都在天玄山，整個靈州一片空虛，橫掃幾乎不會花費什麼代價。
這一次跟隨白淵出征的不足萬人，但卻都是精銳。
這樣一支軍隊打起閃電戰來自然是得心應手，僅僅三天的時間，朔方大軍就席捲了整個靈州，除了靈州城之外，其他城池的首領都被盡數斬殺。
只不過不同於其他幾個州。
白淵沒有絲毫經營靈州的意思，只是殺了天玄派的強者，然後就留下一座再無人掌管的混亂之城。
他攻打靈州，為的是開闢運糧道。
可沒有要裂土封王的意思。
只要派兵保證官道暢通即可，至於其他，自然是越混亂越好。
靈州一處城池之中。
白淵與李桓站在城牆之上，俯瞰整座城市。
「李兄，你覺得你的學問比之那位司徒大學士如何？」
聽到白淵古怪的問題，李桓沉吟一聲：「司徒南此人雖然沽名釣譽，但做學問確實有些本事，不過我在白鹿書院求學數年，自問也不差。」
李桓作為青州世子，待遇自然是頂級。
天下讀書人心嚮往之的白鹿書院，只要是青州王看重的世子都能去。
他在白鹿書院求學數年，成績一向不錯，常常能得到夫子的誇讚。
白淵：「李兄，那有一事你正合適。」
「何事？」
李桓更加好奇。
「傳學。」
聽到從白淵口中說出的兩個字，李桓的雙眼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
他是那等聰明之人。
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白淵的意思。
這是要他學司徒南，在靈州傳道。
不同於之前的司徒南，現在天玄派封鎖山門，根本沒可能對付他，只要將靈州的人都變成白淵的擁護者，那天玄派就相當於徹底失去了靈州。
即便戰事真的有一日平息，天玄派也將會困在天玄山。
白淵：「李兄，你可能做到？」
李桓躍躍欲試：「我可以試試。」
白淵點了點頭。
兵法的至高境界便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也就是攻心，真當儒家能穩居三教之首僅僅是會玩氣運？
錯！
是懂人心。
白淵正是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叫天玄派再難掀起風浪，他也能安心將物資送往鎮西軍。
如此一來，玄陽三成疆土就都在他這一脈的掌控之中。
稱不稱霸是一回事。
但首先要保證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才能更加從容應對今後的變化。
五日之後。
西北荒漠之上，漫天黃沙的景象遼闊壯麗。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白淵是第一次來西漠，忍不住想起前世的一首詩。
他身後是望不到的車隊。
這些都是自北境運來的糧草，白淵就是要以北境之力養活鎮北軍和鎮西軍。
就在他話音未落之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早聽說你有詩才，我不信，沒想到竟還是真的，你比董小子強！」
下一瞬，一個披甲老者出現在黃沙之中。
白淵驚喜：
「師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