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的身影消失了, 大概是不想再和神經病們玩遊戲了。
幾秒鐘後,一號也復活在了教室的角落裡。
他在房間的另一端,雙方之間還有一大段距離, 而且大家都拿著槍。
他觀察一下情勢,覺得一對二不太穩妥,就放棄了干架,準備追著老闆去了。
但在跑路前,一號還是忍不住打了嘴炮, 「以後別讓我見到你們,姦夫淫|婦——」
蘇瑤實在無法理解這位的邏輯。
但她還是一邊舉著槍一邊和對方互噴。
其中包含了大量如果是文字絕對會被和諧成*的詞語。
一號率先詞窮,罵來罵去不斷重複那麼幾句, 又開始叫囂要喊人來一起噴她。
蘇瑤冷笑, 「來啊,隨便來,我當年多次和人對噴到被系統禁言,以一敵九都能把人罵到下線!」
一號噎了一下,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 但從剛剛發生的種種跡象來看,他覺得這事也並非不可能。
「媽的,這也就是遊戲, 要是在現實里, 老子早就把你腿打斷了!」
一號放了幾句狠話後退出了。
蘇瑤抱起手臂, 「你看我又罵跑一個。」
凱爾:「……」
「好吧,我知道他是去和二號組隊繼續刷成就了。」
蘇瑤撇嘴,「怎麼總有人喜歡扯現實呢。」
凱爾看了她一眼, 「那你為什麼不對他說?」
蘇瑤有點意外, 「嗯?因為我在現實里也只是……無害的小貓?」
凱爾忽然笑了一聲。
蘇瑤:「?」
這傢伙表情不太豐富, 現在雖然也並非是誇張的笑,但比起面無表情的狀態,也是很明顯被逗樂了。
「……嗯。」
凱爾很快恢復了淡定的樣子,「我也是。」
是什麼?
哦。
是無害的小蜥蜴。
蘇瑤這麼想著,所以他也從不會說什麼在現實里打扁你這種話。
凱爾又看了她一眼,「什麼遊戲需要你一個人罵九個人?那種非對稱競技類?對方九個人一組的?」
「哦,不是。」
蘇瑤擺了擺手,「十個玩家,五人一組,我斥責我的四個隊友毫無作為,並且陰陽對面五個敵人如果不是我這邊帶了四個混子早就殺穿了。」
凱爾:「…………」
「當然,我的隊友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對面的敵方也是。」
蘇瑤隨口說道,「所以,基本上每個人都是在以一敵九,但我說把人罵下線是誇張了一點,後來才知道是他激動得把水杯打翻了。」
在他們聊天——或者說她單方面講述曾經某些不愉快遊戲經歷的時候,又有兩個野人隊友被匹配進來了。
這兩位倒是完全的正常玩家,其中一個還在頻道里問需不需要匯合。
蘇瑤表示無所謂。
反正自己只需要這個模式四人賽的擊殺數量。
「好,我們也只是要打場數,你們要是還有啥需求就發消息。」
新來的一號隊友這麼說著,一邊在槍炮交火聲中招呼二號搞定對面狙擊手,然後她們紛紛退出了語音頻道。
教室外響起腳步聲。
緊接著,靠近走廊的窗戶破碎,一顆外殼炸開的煙霧彈扔了進來,尚未落地就已經燃出滾滾濃霧。
蘇瑤下意識拽著隊友退後。
從這個先手來看,外面的敵人可能有熱成像儀器之類的道具——
遲了一秒,她後知後覺想到,自己想到的凱爾也能想到,他不至於傻站在原地等著人殺。
即使自己不動他,他也會想到從教室另一邊出去,或者如果他要留下,也必然是有信心應對的。
然而黑髮男人一動不動任她施為,被她向後拉拽時,還很配合地走了兩步。
「抱歉。」
蘇瑤鬆開手,「我去那邊……雖然也可能這樣才是中計,但我比較願意出去打。」
說完她毫不猶豫跑向有陽台的窗戶,用手砸碎玻璃翻了出去,跳到了陽台的圍牆上,目測了一下距離。
接著一躍而下。
這裡是十層樓的高度。
眼中的景物模糊成一團,耳畔風聲呼嘯。
蘇瑤從腰後拔出抓鉤發射器,瞄向鄰近建築的樓頂。
那是一座小型活動中心,只有四五層樓的高度,按理說抓鉤可以成功射到樓頂天台,在收縮時掛到的圍牆上。
然而——
她稍微高估了自己的預判能力。
在墜落期間射出的抓鉤,和自身靜止狀態並不太一樣,導致落點出現了偏差。
啪!
抓鉤從牆頭划過,砸在了活動中心四層的陽台上。
蘇瑤:「……」
鉤索自動收縮的那一刻,她也被拉向陽台。
然而陽台上有人。
蘇瑤面無表情地掏出手雷,將其砸向了陽台上的狙擊手。
那人本來在瞄準下方的操場,眼見著都要扣扳機了。
此時他仿佛有所察覺,迅速向旁邊一滾,同時掏出了一次性防禦屏障丟在腳邊。
炸開的破片彈被擋在屏障外。
蘇瑤按下鉤爪槍發射器的按鈕,停止了鉤索收縮,失去動力的索線被她的體重拽著下垂。
她直接晃蕩著到了二樓,然後鬆開了手。
平穩著陸。
前方是活動中心側門入口,已經被炸得破破爛爛,兩邊的自動門悉數碎掉,地上滿是碎渣。
鉤爪道具在復活後會自動補充,所以也不需要去回收掛在四樓陽台的那一副。
但是——
蘇瑤剛踏入活動中心,就聽見背後傳來了聲音。
她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麼,也胡亂往地上一滾,然後拔出爆彈槍回頭來了一發。
「草!」
後面的人罵了一句。
蘇瑤已經趁機撞進了旁邊一間辦公室。
然而還沒等爆彈槍第二發充能完成,身側傳來一陣窸窣摩擦聲。
一個半徑五厘米左右的金屬球,下方伸出幾條纖細的機械腿,在地面上迅速爬行著靠近過來。
金屬球正中的指示燈,正不斷閃爍著腥紅光芒,而且越閃越快。
蘇瑤:「……」
她手忙腳亂蹦起來,踢上房間的門,接著奔向辦公室的窗戶。
在破窗出去的那一瞬間,辦公室里傳來爆炸的轟響,澎湃氣浪撞到了她的腿上。
護盾破了。
蘇瑤頭暈腦脹地想著,接著眼前藍光一閃,灼熱氣息撲面而來。
空氣里火星飛濺,絲絲拉拉的電流聲響起。
臉頰幾乎都要被那溫度燒傷了。
「你帶的是新手武器啊?是你喜歡這東西,還是你就是新手?」
旁邊的人這樣問道,「而且……其實你那把槍兩發就能射爆蜘蛛雷,你是不是不知道?」
蘇瑤灰頭土臉爬了起來。
那辦公室外面是一片草坪,地上滿是玻璃渣和各種垃圾零件。
「我確實不知道。」
蘇瑤揉了揉後頸,把頭髮上的渣子拍掉,「不過除非是一發,否則我都不後悔,畢竟這槍充能時間太久了。」
那人笑了一聲,「也是,新手的話很正常,以後可以升級模組的。」
蘇瑤抬頭看向面前的玩家。
那人身量高瘦,皮膚白皙,有著紅褐色鬈髮,戴著防毒面罩,只露出一截修長脖頸。
他一手拎起纏繞著瑩藍電流的長鞭。
隨著手腕的晃動,那一節一節的鞭索在地面摩擦而過,像是蓄勢待發的游蛇。
這條鞭子少說也得有兩米多。
如果之前的動能長刀在手裡,蘇瑤還敢試一試,現在近戰武器只有把破匕首,她覺得勝負大概也就是一瞬間了。
「……來吧。」
她握緊了匕首,「速戰速決。」
紅髮男人歪頭看了她一眼,「你都不狡辯幾句嗎?譬如說你不是針對我,你只是射偏了鉤爪?」
蘇瑤也認出他是四樓那個狙擊手,顯然是第一時間追著自己下樓了。
「這是玩遊戲啊,大哥。」
蘇瑤無語地說,「解釋不解釋的,一個見人就乾的遊戲,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嗎?有緣千里來相殺唄。」
紅髮男人笑了,「也是,再解釋說什麼射偏了,還會顯得你很菜。」
蘇瑤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中的鞭子上。
這東西顯然也是任務獲取的武器。
「你在看這個?」
紅髮男人又晃了晃手腕,電流鞭索隨之在地上彈起,一節推一節地動著。
「其實我不太會用呢。」
他按了開關,鞭子上的電流消失,接著右手一抖一轉,鞭索節節揚起卷了回來,被收入掌中消失了。
紅髮男人向她勾勾手指,「所以我就不用武器了,省得你占我便宜。」
蘇瑤:「……」
理論上說,有時候使用自己不熟悉的武器,可能反而還不如空手。
但這傢伙看著可是不像「不太會用」的樣子。
蘇瑤覺得他有問題。
所以她拔出充能完畢的爆彈槍,「你用不用關我什麼事?」
然後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即使爆能彈的追蹤強度不高,但在這個距離下,也很難閃避。
一聲轟響後,紅髮男人被打碎了護盾。
蘇瑤也做好挨揍的準備了。
她握住匕首,迎上了衝來的敵人,上前就是橫向一刀抹喉。
紅髮男人仰身避過,在她尚未收手的時候一記直拳,趁她後撤之際俯身,同時躲過她削回來的第二刀,然後一個摸地後旋踢。
蘇瑤已經盡力去躲了,還是被踢到了肩膀。
看著下跌的血條還來不及生氣,對方的掃堂腿已經過來了,她用一個非常狼狽的空翻躲過。
接著就被人一腳踹在了腰上。
但同一時間——
她沒有在空中試圖調整平衡,而是反手一刀割開了對方的小腿肚,鮮血頓時噴濺而出。
蘇瑤被踢了出去,剛一落地就連滾帶爬後退,避開迎頭劈來的一腳,接著跳起來拔腿就跑。
在身體數值相同的前提下,只要稍稍有一點距離,彼此就很難追上。
於是兩人在活動中心前的花園裡繞柱跑。
蘇瑤聽見了對手的笑聲。
以及充能完畢的提示音。
她停住回身,舉槍瞄向前方飛速逼近的人影。
扣下了扳機。
「……」
紅髮男人又被轟飛出去。
「哇。」
他被這一下打殘了,血條只剩不到三分之一,聽聲音卻不怎麼生氣。
從地上爬起來後,紅髮男人拍拍臉上的土,頗為愉悅地說道,「你知道這遊戲的匹配機制嗎?」
不等回答就自顧自繼續道:「我聽說與時長、勝場、地域、遊戲艙型號有關係,只要滿足其中一個條件,就會大大增加出現在同一局裡的機率。」
他後退幾步,掏出藥劑去塗抹血肉模糊的胸腹。
「這遊戲我打了半個月,而你只還拿著新手武器,是今天才開始玩的?所以否定前兩個,你的口音聽起來和我也不是同鄉,那你我的遊戲艙型號可能是一樣的?」
蘇瑤沉默著聽他說話。
她還記得主宅里的遊戲艙型號。
華豐六十周年紀念版。
除了特別有錢的死忠粉之外,就只有股東們或者各個勢力頭銜較高的貴族才能有了。
雖然大多數貴族可能也就將這東西放著吃灰。
蘇瑤心裡轉了幾個念頭,「你只說了增加機率,並沒有說百分百是這樣,還有少部分人是完全隨機進來的吧?不滿足任何一個條件的。」
「哈,真正物理意義上的隨機是不存在的。」
紅髮男人一邊說一邊摘下了面罩。
他的面容俊美,眉目昳麗,眼眶微深,雙眸輪廓狹長,此時微微彎起來,像是一隻笑眯眯的狐狸。
「而且你看上去不像是受過太多訓練的樣子嘛,小姑娘。」
蘇瑤沒有說話。
這就是他要和自己近身格鬥的目的?
為什麼?
難道想藉此反推自己的身份?
用他那所謂的匹配理論?
但這樣有意義嗎?
「……為什麼我應該受過很多訓練?」
蘇瑤故作疑惑地看著他,「我看上去像個士兵嗎?」
後者攤開手,「如果你和我用同款的遊戲艙,也許我們就有相似的出身,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蘇瑤睜眼說瞎話,「不太懂,因為我的遊戲艙是爛大街的款式呢。」
說完就抬起爆彈槍給了他一發。
雖然用了道具,但紅髮男人只回復到半血狀態,這一下直接被送走了。
「爛透了,對吧。」
蘇瑤嘆了口氣,「我都沒想到你能堅持看完。」
旁邊被炸塌了半邊的辦公室里,凱爾從破損的圍牆後走出來,聞言露出一點疑惑之色。
「我沒覺得有哪一部分是讓我難受的。」
他很認真地說道,「而且我是中途來的,沒有從頭看到尾。」
蘇瑤欲言又止。
她能在小地圖裡看到隊友位置,但也沒有一直關注小地圖,尤其是干架期間,所以也不曉得他究竟何時出現。
蘇瑤:「……我們先進樓里吧,那傢伙手裡的槍射程應該挺遠的,我之前降落的時候就往他瞄準的方向看了,都沒找到他的目標到底在哪。」
凱爾並不怎麼擔心,「沒事,那個槍一發只能破盾,充能時間也不算短,如果他開槍,我們就能知道他在哪,他就死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跟著蘇瑤往樓里走了。
蘇瑤愣了一下,「你看到他用什麼槍了?」
凱爾搖頭,「沒,但我聽到了,那個武器在現實里有原型,聲音幾乎一模一樣,我看過演習……視頻。」
這地圖裡到處都迴蕩著槍響和爆炸,不同類型的熱武器射擊聲自然也不同,但是混在一起也沒那麼好區分。
蘇瑤:「……」
她就只關注遠近去了,遠了不管,近了就分辨位置,以防轉角遇到愛。
他們穿過一片狼藉的走廊,線纜從天花板垂落,地面上散落著石膏板碎塊,樓梯間裡還有幾把武器被扔在地上。
顯然之前發生過激戰。
蘇瑤撿起一把突擊步槍,掰了掰快慢閥,又檢查了一下裡面的子彈儲量,滿意地點點頭。
她暗自打算下線後做一點格鬥練習,反正家裡有全智能的訓練場,也能用全息投影技術模擬實體敵人。
至於現在,那還是以拿人頭為第一位。
「……如果再見到那傢伙,我就用這個招呼那張漂亮的臉。」
她轉了轉槍口的消音器,「當然,也可能在那之前,你已經搞定了。」
凱爾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剛才那個人?」
他慢吞吞地反問道,「漂亮?」
但不知道為什麼,蘇瑤總覺得他眸中有一點微妙的委屈和怨念。
那眼神里接著就多了幾分茫然。
——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怨念什麼。
蘇瑤:「……」
她覺得或許也是她腦補太多了。
說不定凱爾只是單純地不喜歡聽到異性讚美其他同性。
這種人她以前也見過。
但這傢伙在一個可以捏臉的遊戲裡用了預設的臉。
顯然是不怎麼在乎這些事的吧!
他能玩這些遊戲必然是不缺錢的,若是很在意這些,在現實里花點錢就能整一張漂亮的面孔。
這個世界的科學技術和一部分特殊能力,都能完美無副作用地達成類似的效果,而且價格也不會特別高。
這樣的話,他多半也會在遊戲裡拿出來用吧?
蘇瑤心裡閃過了許多念頭,不由去看隊友那張清秀的路人臉。
他很快就平靜下來,此時對上她的視線,反而有些疑惑,「怎麼了?」
蘇瑤輕咳一聲,「你不喜歡聽我誇獎別人嗎?」
凱爾微微一愣,接著露出了一點糾結神色。
蘇瑤都開始佩服華豐公司的技術了。
居然能在遊戲裡如此細膩地還原玩家的表情。
「所以,」他慢吞吞地開口詢問道:「……你也喜歡他那個類型嗎?」
蘇瑤蒙了。
也?
這是什麼意思?
他身邊有某個人也喜歡那樣的?
蘇瑤放棄思考,「沒有,對我來說就是一般好看吧?至於那種特別漂亮的類型,嗯,那是另一種。」
凱爾盯著她看了兩秒鐘,「那我知道了。」
語氣似乎還有一點點滿意。
(本章完)
作者說:今晚還有作者專欄收藏51000的加更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