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陽秋聽聞此言,心中不禁泛起了波瀾。
「有了何家的支持,再加上西臨對華龍施加的壓力,這樣的有利條件下,或許真有機會讓那些離開的股東重新回歸。」
杜仁良接著分析道:「而且不久前我們進行了裁員,我相信許多老員工都願意回來共克時艱。
如此一來,既有錢又有兵,短時間內便可以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給華龍一個措手不及。」
杜陽秋靜靜地聆聽著,內心深處被這份計劃深深觸動。
多年來苦心經營的成果,豈容輕易失去?
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翻身做主。
杜仁良望著父親那張滄桑的臉龐,一時間竟愣住了,眉頭緊鎖:「爸,您這是什麼意思?」
杜陽秋目光深邃,凝視著兒子,緩緩開口:「算了。」
「算了?」杜仁良難以置信。
家族企業轟然倒塌,曾經輝煌一時的電器帝國被人奪走,這一切不啻於摧毀了他們的根基,如同剝奪了他們生存的意義。
華龍公司此舉無異於將他們全家推入深淵,難道就這樣認命了嗎?
「爸,我剛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杜仁良急切問道。
「你說得很明白。」杜陽秋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疲憊,接著說道:「我也相信你能引來投資……」
沒等父親說完,杜仁良迫不及待地追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放棄?」
「你對華龍的實力了解多少呢?」杜陽秋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重重地放在桌上,用手指敲打著桌面:
「華龍對我們華寧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他們手握巨資,遠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五個億的投資,你以為只是個笑話?」杜陽秋語氣愈發凝重,「這些年我們暗中與西臨較量,雙方實力如何,雖不能全盤掌握,但也大致心中有數。你覺得真能與之抗衡嗎?」
杜仁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份文件所吸引。
那是周齊在最後談判時拋出的最後一擊,五億資金規劃書,徹底壓垮了華寧的最後一絲希望。
「爸,華龍是否真的擁有這筆巨款尚且存疑。」杜仁良反駁道:「我在南粵那邊探聽到的消息,已經告訴過您了,華龍背後的支持者其實是騰傲航運。」
「如果何家願意介入,那麼不僅能夠抵消這部分威脅,甚至還能給騰傲施加壓力,迫使他們撤資。
一旦失去了騰傲的支持,華龍的資金鍊必將斷裂。再加上西臨的力量……華龍根本不可能是我們真正的對手。」
正當杜仁良慷慨陳詞之際,杜陽秋輕輕抬手制止了他:「這些都是基於你的推測。但你想過沒有,萬一事實並非如此,又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局面呢?」
此言一出,杜仁良頓時語塞,內心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未曾料到這層深意,因為在他眼中,一切似乎都是明擺著的事實。
而杜陽秋凝視著他,語氣沉重地繼續道:「就算你所言非虛,即便我們與西臨聯手擊敗了華龍,那麼接下來呢?」
「我們將不得不直面西臨的威脅。」
「若是我們敗給了華龍,而西臨能夠擊潰華龍,你覺得他會對我們手下留情嗎?」
「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一旦華龍倒下,西臨的首要行動便是徹底清除我們,到時候就連海市這塊最後的立足之地也難保全。」
杜陽秋的聲音愈發沉痛,帶著一絲苦澀和無力感說道:「我終於明白,為何華龍沒有選擇將我們趕盡殺絕。」
「他是有意留下我們。」
「作為守護他的大本營的棋子啊。」
「海市不僅是華龍崛起之地,也是我們華寧的根基所在。」
「西臨,不敢輕易踏入這片土地。」
杜仁良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對局勢的了解太低。聯合西臨,無異於與虎謀皮。
沉默片刻後,他開口問道:「但是父親,如果華龍最終戰勝了西臨,按照您的分析,那豈不是意味著華龍會立刻掉轉矛頭,對我們展開清洗?」
「正是如此。」
杜陽秋無奈地道:「西臨不能贏,華龍也不能贏。」
杜仁良眉頭緊鎖,明白了父親的心思,便問:「父親,您打算如何應對?難道只能靜觀其變嗎?」
「這是在當前形勢下的無奈之舉。」杜陽秋回答,「目前的狀況還不明朗,無論是對於西臨還是華龍,我們都如同隨時可能被碾壓的螞蟻。」
「留給我們的機會,或許只有一次。」
「但你說得沒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你可以試著聯繫何家,看他們是否願意投資。我不會給出太多承諾,但如果何家願意介入,或許我們可以促成華龍、西臨與華寧之間的三足鼎立局面。」
「這或許是華寧最好的出路了。」
杜仁良默默點頭,心中雖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華寧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要想存活下去,就只能在這夾縫中尋找生機,而非貿然反擊。
他領悟了,也接受了現實。
「父親,對於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您認為誰更有可能勝出?」杜仁良詢問。
「華龍。」
杜陽秋答道:「那個年輕人的實力實在讓人感到恐懼。」
「這段時間裡,我一直試圖理解他的策略,卻越想越是迷霧重重。」
「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讓我們留在海市,是早已計劃好的一步棋。」
「老實說,我輸得心服口服,這也正是我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杜仁良最不希望聽到的,莫過於那句:「我所思慮的,他早已洞悉。既然我們尚存於此,想必他也對我們有所防備。」
每當提及周齊的優點時,杜仁良的心中便如針扎般不適。
他咬緊了牙關,向父親詢問道:「如果真如您所說,華龍會是最終的勝者,那麼按照您的策略,難道我們最終還是要與西臨聯手,以制約華龍嗎?」
「不是對付,而是制衡。」杜陽秋眉頭緊鎖,聲音中透出一絲憂慮,「但如何掌握好這分寸,卻是最難的事情。」
「不過我相信,他會理解我們的立場。」
「並且願意作出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