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時,沈陌白剛想欣然答應女子的邀約,胸口突然襲來一陣絞痛。
沈陌白自然垂落在身側的白皙手掌,不由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些。
他,忍著胸口的疼,努力地調試著自己的呼吸,額頭隱隱有細密的冷汗冒出。
「殿下……」
石頭注意到自家殿下似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身體不適,不讓季姑娘發現,忍不住小聲喚了一句。
但石頭的話,沒能全部說出口。
沈陌白就對他投去了一個制止的嚴肅眼神。
「沈陌白,你是身體不舒服嗎?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別勉強,我們改天再約……」
「我無礙的,擇日不如撞日,我也很好奇大乾京城的燈會,究竟是何等模樣?」
沈陌白溫潤的話音里,透著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急切,溫聲打斷。
聞言,季雲素杏眸眨巴了兩下,目光灼灼地看著筆挺站在她面前的溫潤如玉男子。
再次確認:「沈陌白,你真的沒事?」
沈陌白沒什麼波瀾的溫潤目光,直戳戳地望著對她關懷問詢的女子。
唇角忽的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輕輕搖了搖頭。
「我真的沒事,老毛病,習慣了。」
季雲素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常年飽受病痛折磨的溫潤公子,如此輕描淡寫地將自己過往所承受的病痛折磨。
只用簡簡單單的「習慣了」三個字,輕輕帶過。
清麗的杏眸中,止不住升騰起一抹隱隱的心疼之色。
這樣美好善良的人兒,在遭遇親人背叛,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寄人籬下的重重困苦後。
心中卻依舊保有一份坦蕩明亮,沒有因為自己的處境而自怨自艾,實在是太難得了。
這樣的人兒,不該常年飽受病痛折磨。
他配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一份美好的未來……
不知怎麼的,季雲素不由鬼使神差地衝著此時已經跟她並肩而行的儒雅溫潤男子
信誓旦旦地道了句:「沈陌白,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根治你的心疾的……」
話音落下,沈陌白常年波瀾不驚的溫潤眼眸里,黯淡的光芒,不由明亮了幾分。
眸底,清晰地倒映著女子那誠懇的巴掌黑斑小臉。
沈陌白目光灼灼地看著女子,心中一股暖意在緩緩流淌。
從小到大,還從未有哪個女子,對他作出過許諾,她,是頭一個。
「沈陌白,我說認真的,你別不信……」
「我信。」沈陌白目光溫柔地望著走在他身邊的女子,鄭重地開口。
聽到這話,季雲素眉眼一彎,莞爾一笑,脆生生地回應:「你信我,那我定不負你所望。」
「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在我找到根治你心疾辦法之前,沈陌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等我,好嗎?」
女子清脆堅定的話語,每一個字,就如同一顆石子,打進沈陌白的心湖裡。
每一字,每一句,都讓沈陌白那常年心如止水的心湖,泛起了層層漣漪。
他目光溫柔地望著身前的女子,略顯蒼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逐字逐句溫聲回應。
「好,我等你。」
「小姐,前面就是天南橋了,我聽說,天南橋頭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鋪子,我們去吃,好不好?」
忽的,吉祥指著前頭不遠處湖面上的一座拱橋,憨憨地嚷嚷了一聲。
頓時,季雲素的注意力,也被自家小丫鬟口中提到的糖水鋪子,給吸引了。
當下,季雲素在自家小丫鬟的帶領下,踩著輕快的腳步,直奔糖水鋪子。
「沈陌白,我們前頭糖水鋪見,不急,你慢慢來。」
季雲素被自家小丫鬟一路拉著,爬上了拱橋。
她,站在橋上,望著橋下的溫潤如玉男子,粲然一笑,道了句。
他,站在橋下,仰頭望著站在橋上笑靨如花的明媚女子,溫潤的臉龐上,嘴角恬淡的弧度,不自覺地放大了許多。
「好。」沈陌白淡淡地應了一聲。
石頭看著自家殿下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臉上露出笑容,心中也是頗為激動。
要知道,打從先皇駕崩,他家太子殿下就一路流亡,殿下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心念微動,石頭見九王妃主僕走遠了,連忙開口想要勸自家殿下回驛館休息,身體要緊。
只是,石頭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自家殿下悠悠淡淡地道了句。
「我的身體,自己有數,等會兒在季姑娘面前,你莫要多話。」
「是,殿下。」石頭拗不過自家殿下,木訥的國子臉上雖滿是憂心之色,但也只能打消勸自家殿下回驛館休息的念頭。
這一頭,季雲素跟沈陌白帶著吉祥和石頭,一邊喝著甜滋滋的湯水,一邊等待夜幕降臨,燈會開啟。
另一頭,皇宮,御書房。
鄭貴妃帶著一幫宮人,浩浩蕩蕩地進入。
大內總管徐康安看到貴妃娘娘來了,心裡不由犯嘀咕,奇怪,貴妃娘娘一直都不喜踏足皇上處理政事的御書房。
以前就算皇上深夜批奏摺到很晚,貴妃娘娘都只會派薔薇過來送個夜宵,自己都不會親自來的。
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貴妃娘娘怎麼突然就來御書房了?
徐康安是宮裡的老人,更是隆慶帝身邊的親信,眼看著貴妃娘娘一反常態,突然造訪御書房。
他當下也是連忙舔著老臉,狗腿上前行禮:「貴妃娘娘,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皇上呢?」鄭貴妃那透著瀲灩光芒的嬌媚眼眸里,隱隱透著一抹薄怒,沒好氣地問了句。
頓時,徐康安身體不由一顫,啥情況,聽貴妃娘娘的說話口氣,似乎不大高興?
「回貴妃娘娘的話,皇上下朝後,一直在批奏摺,剛剛才睡下小憩……」
「這都什麼時候了,皇上還有心思睡覺?」
鄭貴妃嬌媚雍容的華貴臉龐上,透出一抹焦色,說話間,她直接越過徐康安,卷著一陣香風,便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御書房。
「貴妃娘娘……」徐康安見貴妃娘娘連通傳都沒讓他通傳,氣沖沖就往書房沖,不由緊張地嚎了一嗓子。
不過,也僅僅只限於嚎了那麼一嗓子,象徵性地走個過場而已。
貴妃娘娘一不高興,那可是連皇上都害怕哩。
他們這幫當奴才的,也攔不住貴妃娘娘呀。
這攔不住,索性就不攔了唄,哎……
這時候,徐康安不由將雙手拱進衣袖裡,走到陪著貴妃娘娘氣勢洶洶過來的薔薇姑姑身邊,壓著公鴨嗓,小聲嘴碎問了句。
「薔薇,我瞧著貴妃娘娘心裡窩著火,這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招惹了咱娘娘?」
聽到這話,薔薇那透著嚴謹的眼眸里,光芒閃爍了兩下,當下脫口而出:「還不是秦家給鬧的。」
秦家?
徐康安老眼裡,掠過一抹疑惑:「是先皇御賜了保和堂濟世度人牌匾的那個秦家?」
「不然呢,放眼整個大乾,還有哪個秦家敢陷害我家王妃?」
薔薇一向穩重,但徐康安問的這個問題,問得她也是當場就給了徐康安一記白眼。
她家王妃,可是娘娘的心頭寶兒。
秦家這幫不長眼的,敢欺負她家王妃,娘娘眼裡,可不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