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銀白城邦的陷落
銀白城邦，城主府。
城主站在陽台上，面朝晚霞，背著手，金色的餘暉灑在頭冠上，顯得尊貴典雅。
身後房間內，是剛從雙塔城歸來的安緹諾雅。
「聖樹的孩子們，一定在鍛刀大賽上取得優異的成績了吧？」城主問道。
「額，還行。」安緹諾雅思考片刻後回答。
「什麼叫還行？」城主轉過身，沒有表情的臉很好掩蓋住他內心的情緒，「難道沒比出個結果高低嗎？」
「倒是也沒有，結果比出來了。」
「那說結果啊？」
「最終一輪還沒結束，最後兩位選手還有一周的時間自選材料根據規則鍛刀，決出誰是第一期的冠軍。」安緹諾雅解釋說。
城主點點頭，「所以是還沒比完。」
「是的。」安緹諾雅鬆了口氣。
城主繼續追問：「那進入最終一輪的是誰呢？」
他真的很關心與矮人競爭的結果。
作為一位任期長達百年的資深城主，他已經隱約意識到潛藏在銀白城邦光鮮表面下的危險。
還寄希望於這次比賽，能讓精靈工藝在大眾中認可度提高一些。
如今精靈雖然占有高端市場，每件售出的單價都很高，但因為出貨量很低，沒有很高收入。
其實並沒有看起來苦哈哈的矮人們賺得多。
現在的舒適完全是因為有老底能吃。
要是魔視真的像外面傳言的有那麼高普及度，說不定能幫助精靈打開中端市場。
只要經濟好起來，大多數問題就不是問題。
最好能藉助這波收益讓他能夠連任，現在選舉在即，他的優勢並不明顯。
有好幾位年輕精靈選舉者頗受歡迎，給他造成確確實實的威脅。
急需一點新政績，來證明他的能力。
工匠開闢市場是工匠們的功勞？
沒有他的英明領導，工匠們能做出這麼大的功勞嗎？
再說了，是誰下定決心讓城裡的工匠去參賽的。
至於他卸任之後，被短暫的經濟迴光返照迷惑的銀白城邦到底會出多大的問題。
那就和他關係不大了。
相信後代精靈的智慧。
他可沒有聖埃爾那樣視精靈種族未來為己任的責任感。
「額，最終結果，大概，就是，就是那個樣子您懂吧。」安緹諾雅很為難地說。
「結果不能說？」城主明白了。
安緹諾雅急忙點頭，「所有參加節目的成員都簽署了保密契約。」
城主轉動手上的戒指，雖說破壞契約有些違背精靈的原則，不過也要看情況。
原則上不允許，就是有時候允許。
「我問，你點頭搖頭就行。」
安緹諾雅瞪大眼睛，還能這樣？
城主問道：「有沒有精靈選手進入最後一輪？」
安緹諾雅的脖子突然僵住，本來想點頭示意，卻不受控制地用頭畫了兩個圈。
「啊？」城主懵了。
「這樣也不行。」
「那寫下來呢？」
安緹諾雅試了試，「還是不行。」
城主震驚了，製作這個契約的到底是什麼人物，能把漏洞堵得這麼全面。
本來不是一定要知道結果的，但既然對方都用這種等級的契約了，那還就非弄清楚不可。
老來叛逆。
「能允許我獲取你參加比賽那段時間裡的記憶嗎？」城主問。
除了城主身份，他本身還是位水平不差的法師，對於精靈擅長的記憶魔法掌握得也不錯。
「沒問題。」安緹諾雅回答，那段時間的記憶沒什麼不便展示的內容。
城主運行法術，剛把記憶的畫面展現出來，看到穿過傳送陣到達錄製現場的地方。
連傳送的光芒都沒消散，整個畫面就被替換。
變成完全的黑色，然後頂端出現一個紅色框框，裡面寫著白字。
卓戈集團警告。
下面則是幾排小字。
保密契約規定，未經允許，對卓戈集團未公開的作品進行複製，分發或者公開展出者，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城主看著這個畫面，覺得眼睛旁邊的神經突突直跳。
為什麼他們連記憶法術也會，這不是精靈專長的法術嗎？
已經有精靈被卓戈集團腐蝕了？
可惡啊，怎麼會有那麼墮落的精靈。
如果讓他見著那個精靈，一定要以銀白城邦城主的身份，好好教育一下。
然而並沒完。
警告畫面結束後，切入了一個奇怪的短片。
「想要觀看激烈的鍛刀大賽嗎？想要知道精靈與矮人工藝對決的結果嗎？快到銀白城邦鬱金香街4號，卓戈集團專賣店購買最新的魔視機吧！新店開業，首周購買享受8折優惠哦！」
記憶畫面結束。
GG？這是個GG？
城主感覺神經跳得更厲害了。
自己堂堂銀白城邦一把手，怎麼像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一樣。
這種無力感，讓他回想起幾百年前看到一頭巨大紅龍從天而降的恐懼。
那頭紅龍叫什麼來著？
好像也是卓戈。
不可能吧，紅龍怎麼會去派精靈與矮人比賽這種東西。
它最多會把這倆種群一起收割。
巧合，一定是巧合。
城主走下陽台，吩咐城主府中的人類僕人，「去那個專賣店裡購買一台魔視機。」
僕人離開。
「還有一件事。」安緹諾雅有點猶豫現在該不該說，看起來城主心情不大好。
「什麼事？」
「就是，西蒙您知道吧。」
「那個天才工匠？」城主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城主頭冠就是他們家族製作的。
如果沒記錯，他的父親好像瘋了，搞出了城裡上百年來最大的爆炸事故。
「他怎麼了？」
「他，」安緹諾雅稍微尷尬地瞥了一眼城主，隔了幾秒才說：「他現在正在熔爐堡里，學矮人的鍛造工藝？」
「你說什麼？」城主臉上終於繃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西蒙不會就是進入最終一輪的那個精靈吧？」
安緹諾雅無法回答。
但城主看明白了，就是西蒙。
總算透露出一點消息。
「他為什麼要去跟矮人學習？」城主想不明白。
「他說要追尋夢想中的技術。」
「精靈夢想中的技術是矮人技術？」
完了，全完了。
城主麻了。
鍛刀大賽的結果已經完全不重要，結果輸贏都是精靈輸。
輸，是精靈不行。
贏，是矮人教得好。
他毫不懷疑矮人們會這樣認為，並且這樣宣傳，無論西蒙到底學到什麼，學來的對比賽有沒有用。
然後就是矮人工藝獲得更高認可度，進一步搶占精靈市場。
城邦的經濟出問題，於是潛藏的各種問題就都一併暴露。
自己成為一任失敗的城主。
「行吧，關於鍛刀大賽的匯報今天就到這吧。」
城主揮揮手，示意安緹諾雅現在可以離開了。
等這位工匠代表走出房間，城主無奈地坐到椅子上，因為極簡主義裝修風格，府里也沒有舒適一點的椅子。
感覺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對。
府里安個舒服椅子也不行，身為城主不能背棄精靈審美傳統，不然會受到保守派的強烈抵制。
然後得不到他們的選票，城主也就不再是城主。
心累。
他不過才五百多歲而已，誰知道當個城主有這麼多麻煩。
選舉他成為城主的全體公民投票制度，好像是一塊絆腳石，阻礙著城邦改變，這也是潛藏的問題之一。
但他已經不想去思考如何改變現狀的問題。
他只想讓那個僕人回來，不要買什麼魔視機了，鍛刀大賽不看也罷。
可他這個身份，這個地位，買個東西還出爾反爾，說不定又會影響形象。
要不把卓戈集團的產品渲染成敵對精靈的東西？
塑造一個外敵可以讓城邦里的居民有效團結起來。
他作為團結各方的核心人物，就自然會成為下一任領導者。
天才的想法！
呵，那些三四百歲的年輕精靈，拿什麼和他斗，一個個地學去吧。
給卓戈集團什麼罪名呢？
擾亂精靈市場，破壞精靈傳統，想要通過直白的，過於娛樂化的文化，取代精靈的優秀文化，讓以後的精靈們甚至和矮人一個審美。
失去了文化優越的精靈，還算是真正的精靈嗎？
這句話不錯，可以當口號。
這是一場文化戰爭！
主題，主題有了。
至於抵制卓戈集團產品的城主家裡為什麼會有台魔視機。
批判性的研究懂不懂，身為領導者，自然要了解他的敵人。
城主對自己的計劃十分滿意，待會兒他就去親自批判一下城裡那家卓戈集團的專賣店。
與此同時。
鬱金香街，卓戈集團駐銀白城邦專賣店裡。
店長正百無聊賴地自己和自己下井字棋玩。
雖然店裡擺著一大堆遊戲機，但他都玩過了，現在遊戲荒。
身為店長，能有這麼多的遊戲時間，完全是因為這家店，一點生意都沒有。
想他一個月前，被通知升職了，要成為集團銀白城邦區域銷售總經理時，激動到話都不會說。
興高采烈地來到城邦，開起店鋪。
見到精靈們的富裕程度後，他就滿懷著希望，要在這裡做出一份成就。
成為集團所有大區的銷冠，從此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事與願違，精靈們有錢歸有錢，卻好像沒什麼消費意願。
他不是沒搞宣傳活動，在雙塔城進修的時候學到的所有活動，都在銀白城邦里復刻了一遍。
沒用。
現在他都拿不準這幫精靈到底對這些東西是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
做活動拉來的精靈，也都挺好說話，問要不要買時，都說好，但要考慮一下。
然後一考慮就杳無音信。
不過這些活動也不是完全沒效果，還是吸引到一些人的。
比如在城裡務工的人類，獸人，龍人，侏儒這些。
天天能把這家店填滿。
顯得好像生意很好的樣子。
但這幫人是來銀白城邦打工賺錢的，不是來消費的。
每天來了就往魔視機那一蹲，開始蹭魔視看。
甚至發展出代占座服務。
店長心想有人能賺這個錢為什麼他不自己給賺了，少歸少，怎麼也是一點。
結果一開始看魔視收費，那幫人就不進店了。
不過照樣來，在店外蹲著。
然後就又催生出望遠鏡租用服務。
他是開店的，總不能成天關著大門。
而且就算關門，櫥窗里也有魔視機24小時播放。
這是寫在卓戈集團授權店鋪建設詳細規劃里的。
卓戈集團的各種類型門店都有一套十分具體的裝修經營規定。
力求無論在哪，只要有人看到這樣的店鋪，就能直接聯想到卓戈集團，這叫品牌效應。
櫥窗里魔視機常開，就是規定之一。
最終只好又把店裡蹭魔視看收費的計劃取消。
店裡有人總比店裡沒人強，虛假繁榮也是繁榮。
雙塔城裡新店開業，掏錢請一大幫人去排隊的店還少了。
在自己和自己玩了22把井字棋，自己22連勝，同時自己22連敗後。
店長起身，傍晚的陽光好刺眼，感覺自己已經有點不清醒了。
今天本來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賣出去了開業迄今為止第一單，有個僕人打扮的人，來店裡買走一台魔視機。
剛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又是個蹭看的。
然而就在這時，店裡人們好像注意到什麼，紛紛低著頭離開。
「怎麼了這是？」店長問，但沒有人回答。
他跟著走出店鋪，只看見街對面搭起來一個台子，台上有位精靈。
還拉起一個橫幅。
上面寫著「警惕卓戈集團低級文化娛樂侵害精靈文明」。
這是什麼？
要抵制卓戈集團，自己搞這麼久活動就換來這個結果？
又仔細看了看，發現他認識台上那位精靈。
做生意嗎，肯定要了解城裡的重要政壇人物。
台上那位是兩年後要進行的城主選舉的候選者之一。
這幫精靈也是有毛病，他們一個競選周期要持續幾十年的。
正當他要仔細看看具體怎麼個事時，卻看到街道另一頭，又走來一位精靈。
這位更熟悉，是現任城主。
啥情況？
本來有競選者抵制卓戈集團時，他還不是很慌，競選的，什麼奇奇怪怪的口號都喊的出來。
選不選得上，能不能實施，都是沒譜的事。
但現在看到城主，確實有點慌了。
要是整個城邦真抵制卓戈集團的話，這件事不是他一個分區經理能處理的。
在店長發愣時，城主也慌了。
他也注意到那個搭起來的台子。
什麼情況，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競選點子，被其他精靈搶先了？
那他選啥？
這時，他注意到站在店外的店長。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作為政治精靈，自然要有靈活的立場。
他走到店長旁邊，說：「我想策劃一個活動，就叫銀白城邦與卓戈集團文化交流促進周，為了鼓勵文化交流，我將作為精靈代表，先購買一百台魔視機，送給想要參加活動周的精靈，您覺得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