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賣店收貨的時候，卓戈並不在，他正在城主府嘮嗑，嘮關於交通和駕照的問題。
「所以你的意思是，給路分成幾條道，中間走車，兩邊走人。」城主看著卓戈給出的示意圖問。
「是的，」卓戈回答道，「因為車輛行駛本身具有危險性，而且分流開，能讓行車變得更通暢，更快的交通，更好的經濟發展。如果想要詳細了解，歡迎到深水城參觀。」
現在大多數地方的交通，都是加塞愛好者的天堂，完全沒有明確規則，不講先來後到，只憑眼疾手快。
更要命的是馬車公司還發明出來可以腳踩的喇叭，相比之前的手搖鈴方便許多，也就導致城裡到處都是喇叭聲。
卓戈每天醒來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印度。
「還有這個，紅綠燈，紅燈停，綠燈行，拯救雙塔城混亂不堪的十字路口。」
「哦，這東西確實有用，可是去哪找這麼多，額，紅綠燈呢？」
「巧了！鄙龍剛好涉及一點紅綠燈製造領域。」
城主聽明白了，在這等著他呢。
「可是一個計時亮的燈，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含量吧？」
言外之意是不用非得買卓戈的燈，他自己也能找廠子生產。
「哈，不誇張地說，我們在色覺領域的研究處於絕對領先的地位。」卓戈自信地說。
感謝法布里克博士的貢獻，卓戈集團對於各族色覺的研究已經很成熟。
就是法布里克的團隊有靠這東西水論文的嫌疑。
矮人色覺發一篇，獸人色覺發一篇，成年矮人色覺發一篇，老年獸人色覺再發一篇……
「我們生產的紅綠燈，保證所有種族都能看，連色盲都能看。」
「色盲？」
「就是有些顏色分不出來的人。」
「哦，原來這玩意兒還有個專用名詞，城主府就有個僕人分不開紅綠色。」
「是的，所以我們的紅綠燈中，在主色調下還會添加其他顏色，甚至針對所有顏色都認不出來的全色盲，我們都做了明度區分。」
卓戈不想在費林再看到那些完全不科學，色盲色弱全算一樣的辨色圖了。
「那還，真是周到啊。」
「除此之外，想要開車，必須要考取駕駛照，有了證件，才能上路，至於考什麼。」
卓戈拿出一個小本子。
「理論部份，也就是交通規則，必須有規則，才能保證交通，然後還有場地考試，以及上路考試。」
「開車還要背理論？」城主翻看那個小本子，看到一條一條的內容就頭大，「那豈不是必須要識字才能開車。」
「當然，你不是也在搞掃盲運動嗎？」
「那也確實，不過這為了開個車，還有這麼多前置條件，人們會接受嗎？」
不只雙塔城，現在幾乎所有地區都意識到平民識字的重要性，在工業時代，認字的工人效率普遍比不認字的高不少。
最起碼的，機器怎麼用，教一遍再給個說明書就行了，哪塊沒記住自己查。
而不識字的工人，只能一遍一遍地問。
「只要車輛能帶來足夠的便利，人們一定會接受。」
除了駕照，卓戈還向城主普及了交規，交警等一系列東西。
必須在一個相對成熟的體系下，汽車才能展現出優勢。
不然以現在的交通環境，等人均汽車保有量提高上來，開車和在地上爬沒區別，都不如騎自行車。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車禍率超高。
能避免的坑最好還是提前避免。
卓戈的想法是，把雙塔城作為費林的試點城市，先讓人們看到車輛搭配相對合理的交通規則，能帶來多少便利。
其實這些在深水城已經普及開，但是因為現在深水城知名度還不夠高，在雙塔城推行能更快被其他地方注意到。
這裡的大多數國家還處於領主封建制，到君主立憲制的過渡階段，每個國家只有憲法是國王加議會制定的。
至於每片領地其他法律什麼樣，全看當地的領主。
所以等雙塔城推行出一套好用的交通法之後，其他領地自然會學去。
這一大堆東西，卓戈講了好幾個小時。
城主也是個聰明人，如此大量的新知識，很快都理解消化了。
只不過有件事他不理解。
「你為什麼要如此積極推行這些政策？感覺不是你會關心的東西。」
城主雖然是以開玩笑的語氣在問，其實心裡十分緊張。
他害怕卓戈集團要開始涉足政治了。
這是很常見的現象。
許多商團做大後，都會嘗試涉足政治，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像卓戈集團這樣，一門心思做生意的才是少數。
這也是城主為什麼能和卓戈集團關係如此親近。
創造就業，悶頭賺錢，該上稅上稅，沒有額外訴求，放哪個城市都是大寶貝。
但如果他們想參與政治，城主毫不懷疑，以卓戈集團的實力和影響力，從決定架空他，到事實上把他完全架空，都不用隔夜。
「當然是為了儘快把車往全大陸賣！」
卓戈一臉「你怎麼這也不明白」的表情。
「不然你以為呢？我樂意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是怎麼的，必須有一個穩定，安全的駕駛環境，車才能持續地往外賣，不然買回家只能當擺件，誰願意買啊！」
聽到卓戈這麼回答，城主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卓戈一直是那個卓戈。
「可是，又是修路，又是交警，還有安排駕照考試，這些都需要……」城主裝作為難的樣子。
「你別裝，你搞彩票賺了多少？」卓戈一眼識破城主試圖要錢的演技。
「那也不能一直用彩票那邊的錢，來補貼這邊啊。」
卓戈想了想也是，費林可從來不講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只有利益，才能讓他們產生長久的動力。
於是，卓戈開始講起什麼駕校課時費，強制但是能不賠就不賠的保險。
以及一些更缺德的招數，諸如由根本注意不到的實線，組成的「陷阱」式違章路口。
讓戍衛團負責交通的小隊，抓得時嚴時不嚴，在人們剛放鬆警惕之後，狠狠地嚴查，進行業績創收……
城主聽後不由得大為讚嘆。
讚嘆卓戈都是怎麼想出來這麼缺德，不，這麼精妙的設計的。
解決完經費來源，為了能調動城主的積極性，卓戈還猛畫大餅。
「你知道嗎，要想富，先修路，建設好交通，就能方便運輸，加強交流，促進商業，其他領主都要向你學習，你的功績將傳遍整個大陸，國王也會對你讚賞有加，你難道就想做一輩子的子爵嗎？你難道不想進步嗎？」
城主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不過從他堅毅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他很想進步。
由於有卓戈給出的模板，只用了一天，城裡便發布了全新的交通規則，並向卓戈訂了很多紅綠燈。
城主親自開了個新聞發布會，詳細解釋了新交通規則的重要性與必要性。
在人們意識到買來車暫時也不能開，只允許在固定的幾個區域試駕後，專賣店的銷售情況終於趨於平緩。
取而代之的是駕校爆了。
最近幾天到店的人，主要是來「瞻仰」擺在大廳中間的超級跑車，領取免費的《科目一必過一千題》小冊子，還有來蹭玩四驅車賽道的小孩子。
對四驅車有過了解的玩家大概都知道，那個賽道，只要稍微長點，就比車貴。
除了價格之外，更關鍵的是沒地方放。
而雙塔城中，長度最長，配置最豪華，還帶有幻術景觀的兩條四驅車賽道，一條在卓戈玩具總店，另一條在卓戈-本茨汽車專賣店。
專賣店外有一大片場地，裡面設置有真車試駕賽道，小型「卡丁車」賽道，還有四驅車賽道。
常去兩條四驅車道的愛好者還形成了不同的圈子，互相鄙視。
專賣店的鄙視玩具店的不夠硬核，玩具店的鄙視專賣店的配件不全。
克雷格，就是專賣店賽道的忠實擁躉。
他偏向這個圈子，最初的原因並不是四驅車，而是店裡那輛超跑。
卓戈-本茨風之子。
限量25台。
那優美的曲線，頂級的工藝，完美的設計還有極致的性能，讓他痴迷不已。
但是他買不起。
一台的售價高達88888金幣。
超出了他一個未成年富好幾代能承受的範圍。
聽說薩頓賣出去的第一台，買家正是大王子。
克雷格家雖然是高級貴族，但相比王室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聰明的克雷格在問價後，面對銷售小姐充滿期待的笑臉，並沒有直接回答自己買不起。
而是說：「反正我現在買了也不允許開，等我長大點再說。」
銷售小姐沒有戳穿他，反倒是經過店長和本茨先生的確認後，帶著克雷格在賽道上試駕了一下風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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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允許主要是因為克雷格幾年來與卓戈集團的良好關係。
在那之後，克里格就迷上了汽車，尤其是引擎的轟鳴聲，以及油門踩到底時產生的強大推力。
那是魔導車上從沒體驗過的力量感。
但因為暫時考不了駕照，也買不起這麼貴的車，克雷格把精力轉向了「代餐」。
卡丁車和四驅車。
並且由於卡丁車大家用的都是一樣的車，克雷格在比賽中無法發揮他最大的優勢。
有錢。
因此導致他逐漸喪失對卡丁車的興趣。
靠技術的東西搞不來。
尤其是在一天下午，被一個六歲的小孩靠著完美的走線暴虐後，他發誓以後再也不開卡丁車了。
還是錢能解決的項目更適合他。
比如四驅車。
今天，他終於費盡心力，收集齊目前市面上能找到的全套最貴四驅車配件。
這些東西可難弄了，或許是因為卓戈玩具在搞飢餓營銷，又或許是最近四驅車太火爆，供不應求，總之這些配件，都是克雷格從一個個玩家手裡，高價收來的。
不過對他來說，只要今天能在賽道上爆殺全場，這錢花得就值得。
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克雷格來到四驅車賽道。
打開手提箱，裡面裝著他苦心收集到的配件。
克里格故意全拆散，就是為了讓其他玩家好好看看。
「哇，是紫金車架，竟然是紫金車架！我還以為這是個傳說呢？」
「天吶，看輪胎，是紅魔史萊姆輪胎。」
「還有馬達，最強勁的飛電3號馬達！」
……
不枉他把車全拆散，這些資深玩家們果然是識貨的。
在一聲又一聲驚呼中，克雷格扣上颶風音速的車殼，根據規則，不帶殼子的不允許上賽道，拼裝完成。
「誰來和我比一比！」
他得意地喊，就像個自信的小獅子。
在場的人沒人應戰，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充滿金錢味道的四驅車，是個什麼強度。
這個圈子的玩法，輸了的人可是要把車輸掉的。
「沒意思，現在的最大圈速是多快？」
見無人應戰，克雷格決定刷新一下這條賽道的最大圈速紀錄。
正在這時。
「我來和你比吧。」
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大人的聲音。
克雷格看向對手，眼熟。
其他玩家已經叫出那人的名字。
「本茨先生。」
本茨最近一直待在專賣店，因為這裡能第一時間收到消費者反饋，以便對下一代車型做出改進。
沒有事的時候，他也會來跑四驅車玩。
多大歲數都愛玩玩具。
克雷格看向本茨手裡的車，平平無奇，他雖然不知道那些配件具體是什麼，但絕對沒他用的貴。
「好啊。」他自信地應戰。
然而比賽的過程，完全不像克雷格想像中那樣，金錢堆出來的颶風音速輕鬆取勝。
正相反，被本茨先生的車甩開好幾秒。
「為什麼？」
克雷格不解地問。
本茨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克雷格的四驅車，仔細打量起來。
「太輕了，摩擦力不夠。」
「什麼摩擦力？」克雷格的知識儲備完全不支持他理解摩擦力。
「哈，就是物體接觸時，阻礙相對運動的力。」
本茨這個解釋和沒說差不多，克雷格一臉茫然。
「簡單來說吧，輪胎和地面之間摩擦時的力。」
「那不應該越小越好嗎？」克雷格反問，反正是阻礙的力。
「不，正相反，車能前進，是依賴摩擦力的，摩擦力也在向前，所以太輕也不行，馬達已經最高了，但是產生不了足夠的加速。」
「摩擦力為什麼向前？」
克雷格感覺自己腦袋要燒了。
「這可有的講了。」
本茨出於無聊，給克雷格從頭講起摩擦力課程，意外發現，這小子腦子還挺靈活。
於是還接著講起空氣阻力，後面的尾翼是幹什麼的，車型有什麼影響……
其他來湊熱鬧的人，聽了一點後，大多覺得頭暈腦脹，不再繼續聽，克雷格卻越聽越興奮。
他好像找到了更高於四驅車的樂趣，研究它怎麼能跑得快。
多年來，因為習慣靠錢解決一切，生活就像開了修改器，什麼東西爽一下，就沒勁了。
而錢解決不了的，比如技術，他又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直到今天，克雷格好像找到了目標。
在本茨的指導下，調整後的颶風音速成功刷新圈速紀錄。
但克雷格的興奮，只有小部分來自於破紀錄，更多的，來自於掌握知識，並通過知識解決問題的快感。
「我能去哪繼續學習這些內容？」克雷格激動地問。
「找個好老師，上個好學校，然後考個好大學，再去研究院，或者深水城的研究院。」
「我明白了。」克雷格神色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哦，」本茨有點意外，竟然遇見個對科學感興趣的小孩，「你姓什麼？」
「克雷格。」
「克雷格？那還挺適合做科研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