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中觀察
【致李查德：
我是星歌。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看到這封信，姑且就當成你如同老師預料的那樣，在你昏迷的第四天甦醒過來吧。
這封信寫於你昏迷的第三天中午。
昨天晚上，弗洛里達城池群傳來了一個消息——他們找到了【貞潔聖女】，並與護送【貞潔聖女】的教廷團伙發生了激烈衝突，雙方均死傷慘重。
很可惜，雖然我們已經有所準備，但戰鬥發生得太過倉促，我們並沒有留下貞潔聖女，還是讓她離開了銀色城邦。
有情報證明，【貞潔聖女】已經回到神聖教廷首都。
我們星月會，打了一場敗仗，這是我們恥辱。
我們輸了，但你沒有輸。
事實證明，李查德你那【精妙絕倫】的追蹤魔法，確實找到了貞潔聖女。
追蹤魔法、改變聲音的魔法、製造奇妙水晶的魔法……李查德，你比我和老師想像的還要優秀。
我這兩天睡覺的時候，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在想，那名秘天使犧牲自己釋放的聖痕枷鎖，會不會不是衝著我來的，而是沖你來的，你利用了我。
如果不是你也同樣優秀的話，我肯定不會有這樣的猜測。
我對自己的天賦和才華足夠自信——我敢說，如果那聖痕枷鎖不是沖我來的，那神聖教廷就欠我一個聖痕枷鎖。
可你的表現，令我心中始終有些不安。
李查德，我很好奇，那聖痕枷鎖，真的是沖我來的嗎？
很抱歉，你大概率救了我，我還這樣懷疑你。
或許是我生性多疑，也或許是我內心深處不願意接受你這樣一隻七星瓢蟲救了自己，若是我猜錯了，你就一笑了之吧。
聖痕枷鎖不是沖我來的，是沖你來的，這只是我的猜測和觀點。
當時那道白光衝過來的時候，你高喊著我的名字擋在我的身前，這是事實。
我不會用我的觀點去覆蓋事實。那是帶有主觀偏見的，不冷靜的，不理智的行為，對你非常不公平。
在我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的觀點前，你李查德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幸不辱命，我已經為你爭取到了我們能力範圍內，最高能爭取到的國家補償——銀色十字勳章。
這是銀色城邦最高級別的勳章之一，通常只會頒發給為國犧牲的勇士的家屬，你應當了解這個勳章的分量。
有此勳章者，可入九環議會旁聽，地位等同於傳奇英雄，不可侮辱。
有了它，就算你失去了魔力，成了普通人，也沒有任何敢輕慢你。
另外，銀色城邦給你的補償，是國家補償。這是補償你在關鍵時刻捨己為人的壯舉。
國家補償，與我無關。
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們還要另算。
很抱歉，現在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報答這份恩情。你如果有什麼需求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向我提，不管你的要求有多難，只要不違背我的原則，我都會想方設法幫你。
另外，如果你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問題，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想辦法。
我在旅行之城，還是有點能力的。
我無法保證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我能保證，你不想做什麼就一定能不做什麼。
順便一提，如果你是因為【繁衍權非法交易罪】來找我，想讓我把你從牢里撈出來的話，我一定會設法增加你的刑期，我保證（微笑）。
有一個不好的消息，我們銀色城邦另一位替別人擋下了聖痕枷鎖的英雄，在甦醒後的第五天選擇了自殺。
我調查了星月會的絕密卷宗，確認了一點，古往今來的聖痕法師超過八成都因為受不了失去魔力而選擇了【自殺】。
他們並非外界猜測的那樣【被自殺】，星月會僅僅只是對他們進行了監視。
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很難前往神聖教廷解開枷鎖後，他們就憑藉自己的意志選擇了死亡。
李查德，今後，你就徹底與魔法告別了。
你作為一名法師，從小就與魔力相伴，忽然間徹底失去魔力成為普通人，你一定會不習慣，就像他們一樣。
我知道現在的你很痛苦、很難受，未來的你，也會很不適應沒有魔法的生活。
很抱歉，我沒有中過聖痕枷鎖，無法感同身受。
但我覺得，只要有足夠堅強的毅力，一切不好的感覺都會過去。堅持住，不要自殺。
李查德，在我們銀色城邦，普通人的生活也可以很精彩。去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吧，驚喜一定會展現在你的眼前。
最後，我想說……你救了我，謝謝。
撰寫人：
星歌】
看完星歌的信，李查德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
「如果那聖痕枷鎖不是沖我來的，那神聖教廷就欠我一個聖痕枷鎖。
嘶，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啊。
偏偏那個聖痕枷鎖確實是沖星歌城主來的。
這星歌城主，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慣了，連安慰人都不會安慰。
一邊讓我堅強勇敢地活下去，一邊跟我說其他聖痕法師都自殺了。
這到底是想讓我活還是想讓我死啊。
還能懷疑聖痕枷鎖的實際目標是我，就離譜。她這是單身太久，扣豆子扣出幻覺了。
這麼多疑，星歌城主怎麼不懷疑一下馬希爾常任啊，真是的。」
李查德搖了搖頭，繼續翻閱起其他書信。
與此同時，李查德隔壁的房間，剛剛湧入李查德病房的醫師們已經脫下了白衣，換上了黑袍。
他們正聚在一起，在用紙筆對李查德的動作和語言進行記錄。
李查德房間雪白的牆壁，在魔法的加持下，變得單向透明。
醫師們可以輕易看見李查德的一舉一動，李查德卻對醫師們一無所知。
除了觀察李查德的醫師團，普林斯頓身邊還有一批戴著黑色鳥嘴面具，身穿棕色長袍的醫師。
這些棕衣醫師團並沒有參與對李查德的觀察，而是圍在李查德的魔法書旁，如饑似渴地用各種魔法裝置檢查李查德的聖痕魔法書。
他們看向聖痕魔法書的眼神狂熱而虔誠，就好像神聖教廷那些有些病態的狂信徒一般。
在棕衣醫師團的身後，一顆水晶圓球正在緩緩旋轉。
滋滋。
就在李查德開始翻閱其他信件的瞬間，水晶圓球驟然抖動了一下，星歌的虛影從水晶圓球中冒了出來。
她盯著李查德，面無表情。
普林斯頓看到星歌的虛影出現，連忙站到星歌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城主大人，您都聽到了？」
「你覺得，我應該聽到了什麼？」星歌冰冷地瞄了普林斯頓一眼。
「沒什麼！我也什麼都沒有聽到。」普林斯頓猛地立正。
「哼。」星歌冷哼一聲，問道：「普林斯頓，你觀察得怎麼樣了？
李查德甦醒後的行為，你有找到什麼疑點嗎？」
「唔。真要說起來，還真說起來，還真沒有什麼疑點。
剛甦醒的懵懂、發現失去魔力之後的茫然無助、見到我們之後的錯愕、甚至是他聽聞銀色十字勳章時那恰到好處的貪婪……
李查德的種種表現，完全符合一名普通法師在失去魔法後可能出現的反應，沒有任何問題。
硬要說起來的話，就是他適應得有些太快了些。
但考慮到他在昏迷前，剛剛被禁魔枷鎖限制過，這種適應速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星歌的眉頭皺了起來：「普林斯頓，你是靈魂和心理領域的專家，你覺得，李查德的這些表現，有沒有可能是表演出來的？」
「星歌城主，我覺得不會。如果是其他時刻也就算了，他可是剛剛從靈魂虛弱的深度昏迷中甦醒過來的啊。
這種情況下，他幾乎不可能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應該進行表演，並做出恰如其分的表演來。
要知道，靈魂虛弱本身就會對人的判斷力和思維能力造成負面影響。
就算是我們星月會久經訓練的王牌間諜，在靈魂虛弱後，都會露出破綻。
我個人認為，李查德的表現，只能說明，他就是一名沒有經過專業間諜訓練的普通法師。」
聽著普林斯頓的話，星歌的眉頭越皺越緊，她似乎對這個回答非常不滿意。
「除非……」
普林斯頓欲言又止。
星歌立刻追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李查德身體裡有兩個靈魂，一個是正常的法師，另一個是間諜李查德。
但【一體雙魂】是只有傳奇以上亡靈法師才能對自己進行的魔法改造。
李查德的實力並沒有到達傳奇，也沒有學習過任何亡靈魔法，因此這個可能也排除了。」
普林斯頓攤開雙手說道：「星歌城主，我的結論就是，李查德一切正常。」
「那你的意思是，李查德沒有問題。」
「不！我可沒有這樣說過。太過正常，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普林斯頓話鋒一轉，說道：
「星歌城主，李查德之前可是一名魔法教師，還是一名能參與核心魔法研究的魔法研究專員。
他理應比普通法師更加理性和睿智才對。
他甚至還能先於您之前發現秘天使的聖痕枷鎖，並捨身抵擋，勇氣遠勝常人。
可李查德甦醒後，表現得太過慌亂，太像正常法師了。
李查德表現得是很正常，但他不應該這么正常。」
星歌聽得有些迷糊。她皺著眉頭，問道：「一會兒說正常，一會兒又說不正常的。普林斯頓，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普林斯頓討好地笑著，說道：
「我想表達的就是，觀察時間還不夠，我需要更長的時間進行觀察，最終才能下結論。」
星歌的表情頓時嚴肅了下來，她死盯著普林斯頓，冷冰冰地說道：
「普林斯頓，我知道你們家族對聖痕法師的執念。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允許你亂來。
李查德是我事實上的救命恩人，我星歌有恩必報。在我還完恩情之前，我不會准許他被人害死。」
「當然當然！這麼珍惜的研究素材，我比城主大人您還擔心他沒了呢。」
普林斯頓有些尷尬地摸著自己的光禿禿的腦門，笑道：
「我怎麼會害他呢，沒有的事，不可能。我連帶有破壞性的研究都不捨得。」
……
【致李查德：
李查德，我是你漢克院長。
李查德，命運還真是不公平。我和你之間的師生關係，已經持續了六年之久。
曾經你是我最驕傲的學生，後來你成了我最驕傲的王牌研究員。
在法師學院中，你常常專心致志於研究魔法，忘記了睡覺和吃飯。
所有人都走了，你還一個人在實驗室中反覆嘗試。
你常常主動前往一線危險區採集魔法實驗數據，不畏艱險。
你常常為了得出一組關鍵數據，夜以繼日地埋頭苦幹。
勤奮、刻苦、聰穎、謙虛……
許許多多年輕人身上不常見到的優秀品質，都能在你身上找到。
你的到來，給老朽陳舊的魔法研究注入了新鮮的空氣。研究組的成員從上到下，都非常喜歡你，我也是。
我常常在想，等你再成熟些，就破格提拔你當研究組的組長。
可惜，命運弄人。
李查德，你的事情前前後後我已經全都了解了。你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替星歌城主擋下聖痕枷鎖，我只能說，好樣的，沒有丟我們法師學院的臉。
你是我們整個學校的驕傲，全校師生，包括我在內，都以你為榮。
雖然你因公負傷，已經失去了魔法教學和魔法研究的能力，但你的編制和你應得的薪水，我們法師學院將會永遠為你保留。
你無需愧疚，這是英雄應得的獎賞。
哈哈，哪怕你每天都不來學校，薪水都會按月打給你哦。你小子這麼年輕就能開始養老，我可真羨慕你。
不過，你可一定要活得久一點，能占法師學院便宜的機會不多，你能多占一點是一點，萬萬不能讓學院賺了。
李查德，我衷心地希望你能早日康復，儘快回來我們法師學院報到。
我無比期待，能一邊與你一起品嘗綠茶和糕點，一邊聽你講述你救下星歌城主的英雄事跡。
就好像你當初聽我給你上魔法歷史課的時候一樣。
李查德，我知道，失去魔法對你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但是李查德，我想告訴你，魔法並不是全部。
在你昏迷的這幾天裡，我在自己的藏書櫃中找到了一本名為《勇者無敵》的書籍。
上面記載了我們世界的上古時期，有一位名為約克的法師英雄。
他也因為機緣巧合失去了魔法書，但他並沒有放棄，也沒有自殺，而是振作起來，重新崛起。
他放棄了魔法書，轉而學習戰鬥和戰術，像一名野蠻人一樣活著，並展開了一段奇幻無比的史詩之路。
最終，他在沒有魔法書的情況下，依然成為一名半神英雄。
哈哈，我想你肯定會對這本書很感興趣，我會將它準備好，等著你到來，作為送給你的康復禮物。
李查德，千萬珍重！千萬珍重！
撰寫人：
漢克·貝西】
李查德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這才是高情商啊。全文沒有提到自殺二字，全程卻都在勸我不要自殺。
星歌城主和漢克院長的信相比，高下立判！
哎，漢克院長有心了。」
想到這裡，李查德眉頭一挑：
「話說，我不用去魔法學院也能領到工資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再找一份工作，一個人，打兩份工，狠狠賺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