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
李萱萱想不明白,可不等她再想,她的眼前已經泛起一片亮白光。
短暫緩神後,林念念突然想起來——
這是法陣的光芒。
此前,她受『黑暗之心』影響,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權;之後,她憑藉謝時訓留下的淡金色力量,正要突破時,卻再次陷入夢中境;好在最後,她想到並找出錨點,成功離開了夢中境。
只是這法陣又是何時結成?
光芒漸散,視線即將恢復的的時候,李萱萱仿佛又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她說:
「對不起,謝時訓。」
視野清朗,李萱萱見到了在面前的謝時訓,以及不遠處的應天。
謝時訓滿身是血,應天渾身是霧氣,一紅一黑,深深地印在李萱萱的眼裡……可是!
她的思緒卻還在『那個人』身上!
想著『那個人』那麼的傷心,卻還要跟她說對不起,還要跟謝時訓說對不起……李萱萱兀地握緊雙手,突然有些生氣!
不知從何而起的怒火,直衝頭顱頂,惹得林念念想都沒想便怒吼道:
「對不起!」
「對不起!!」
「哪來那麼多的對不起!!!」
此間,瞬時安靜。
李萱萱卻是冷靜不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那個人』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可幾次的夢中境,都不太好……再說了!
這關她什麼事情啊?!
為什麼要讓她受到這種無妄之災?!
就因為她們長得像?就因為她們都融合了骸骨?
李萱萱不服!
這樣一想,李萱萱的雙手攥得更緊了。
而在她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雙手正不斷有鮮血流出來。
如果李萱萱能看到的話,那她便會發現,她在夢中境的舉動,竟然影響到了現實。
謝時訓倒是很快便發現了,可他剛一上前,便被李萱萱一瞪,竟也不自覺地停在原地……
李萱萱不用去看應天,也能感受到有人從她的手背處,正在不斷地竊取能量,只見她手腕一翻,便將那無形的連接直接握住,再一拉一扯,竟是直接將其斷開!
可惜了,李萱萱還是沒有低頭去看。
要不然,她便會看到,是當她的血液接觸到後,連接才被扯斷的。
隨著連接的斷開,應天被反震得連連後退,等好不容易停下後,體內的黑霧力量卻是在不斷地翻湧。應天連忙看了眼前頭,見那兩人暫時應是抽不出空來,當即坐下調整氣息。
李萱萱這會確實沒空理應天。
她在扯斷與應天的連接後,即便沒去看手背上的法陣,只心神一動間,便已經有了破解之法。
疑惑的念頭不過一閃而過,她便只專注在破陣上。
謝時訓看著李萱萱的模樣,心中亦是不安,只是他也擔心影響李萱萱破陣,便隱忍不發,只等到她手背上的陣紋一消散,便出了聲:
「萱萱——」
謝時訓剛一開口,李萱萱的視線便掃了過來,一觸及,他頃刻便啞了聲。
無它,只因李萱萱的神色以及目光,都無比的冷淡。
謝時訓心中一痛。
而正當他要調整呼吸,再度開口時,便聽到李萱萱出聲說到:
「你一直都知道。」
這下子,謝時訓連著呼吸都一滯。
李萱萱這話,只是陳述,她並不需要謝時訓回答,也不需要他解釋。
下一瞬,李萱萱抬掌——
不知道是謝時訓對李萱萱毫無防備之心,還是他不想反抗,又或者是李萱萱的爆發……總而言之,謝時訓直接被推離至遠處。
做完這一切後,李萱萱這才低頭看下去,心中頓時也浮現出『果然如此』的念頭。
是法陣。
她的身上有法陣。
李萱萱看不懂,但她有一種直覺:這是禁忌法陣。
不知為何,李萱萱突然有些想笑。
事實上,她也笑了。
「哈哈!」
「哈哈哈!」
「多好笑啊!哈哈哈!」
李萱萱的笑聲來得突然,去得也戛然而止。
而當笑聲停,她的雙眸瞬時變得堅定,她整個人也飛身離開地面。
同一時間,黑霧自李萱萱身體而出,並不斷地盤旋在其身體附近。不過剎那,竟已有『龍捲風』之形。隨後,其勢如厲風,橫掃四面八方。
「李萱萱!」
這一刻,謝時訓駭得頭皮發麻,他的四肢發僵,連著血液也發冷,甚至有倒流之趨!
他用盡全力,掙扎著要往前,卻俱皆被黑霧所擋。
他抬起頭望向李萱萱的所在,臉上滿是驚慌之色,連著瞳孔都在不斷地震動。
向來冷靜自持的謝時訓,何曾有過這般光景?
可他所做的一切,卻只是徒勞。
眼前的黑霧,越發濃郁,就在謝時訓即將看不到李萱萱的時候,他突然見到李萱萱望向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唇角微勾——
「不!」
「嘭!」
黑霧並著法陣,在驟然間炸裂開來,別說是人,就連周圍的山頭都被波及,直接被削斷!
這一場爆破,震天響地。
緊跟著的,是足以遮天蔽月的濃霧。
可在濃霧中,在地面上,卻有一人,渾身是血,只靠著雙手,不斷地摳著地面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來到爆炸的中心,可這裡卻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從小聲呢喃,到聲嘶力竭地怒喊著,連著雙手也在握拳,怒捶著地面,只因為——
他不明白!
為什麼李萱萱寧願用黑霧的力量,也要摧毀法陣,卻不願聽他說一句!
哪怕一字!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極度的否定下,所有的悲傷,所有的氣憤,在一秒不到的時間裡被切換。
最先有變化的,是漫天的濃霧。
明明是細小的分子,卻依舊被釘在原地。
以小窺大——
此方世界,被暫停了。
而原本趴在地面上的謝時訓,緩緩地起身。
他站起身後,只揮了揮手,便將那礙眼的濃霧盡皆掃蕩乾淨。
隨後,他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見那破爛又沾滿血跡和灰塵的道袍,瞬間變得乾淨且整潔,連著頭髮和發冠也是如此。
不過揮手間——
他謝時訓,還是那個溫和謙遜的謫仙公子。
只是環顧一圈後,他卻沒能看到那個最想看到的倩影,這讓他眉間再次微皺。
只見他再度揮揮手,山頭上的事物,竟然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發展軌跡回退!
原本被削斷的山頭,重新被安上;其上的樹木,也重新被接好;飛走的鳥兒,重新退回來;連著打坐的應天,也從無變成有!
山頭……
不對!不止山頭,是整個世界都在倒退!
謝時訓不願再看到李萱萱自爆的一幕,所以他選擇快速後退,這一退,他直接退到兩人初到天元宗的時候。
這裡,會不會也不太好?
但是再往後退的話,他卻不一定能說服李萱萱,不要前來天元宗。
想到李萱萱那執拗的模樣,謝時訓的嘴角不由露出一個淺淡笑意。
那就還是在這裡吧。
只要他改變這裡的走向,使得他們不再留在天元宗,自然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謝時訓放下手,整理好道袍後,往前一抬步,其所在的地方,便從山頭變成了主峰的大殿前!
這個時候,正是他們經過最開始的被刁難後,應天出現,要帶他們到大殿裡的場景。
謝時訓再次抬步,正要向著應天的身後方走過去時,卻在抬眼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
為何不在?!
應天的身後,為何沒有李萱萱?!
謝時訓不敢相信,他快步走過去,走到自己應在的位置,卻依舊沒有見到李萱萱出現。
他不相信,所以他再度揮手,解除暫停。
只見此時的應天,已經走到主位上,正笑呵呵地開口:「李小道友,應某人是在亡妻走時,一夜之間白了頭,之後再也恢復不了。」
應天話畢,謝時訓連忙向旁邊看去,可他的身旁依舊無人!
而應天,甚至連著左右的元嬰們,包括俞達,都沒有發現異常。
坐在上方的應天,很快又收斂了神色,說到:「既然李小道友主動來我天元宗,還請將小女遇害當晚的經過,事無巨細地告知。」
話落,自上方,自左右,各有威壓襲來!
謝時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伸出了手,扶在虛空處!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謝時訓猛地搖頭,只見他握拳出擊,竟直接打散周圍的場景,隨後再揮手,卻是後退到渡劫時!
可這裡,依舊沒有李萱萱!
只有他,只有他在渡劫,沒有李萱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謝時訓不斷地後退,可在應該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卻都沒有李萱萱。
謝時訓開始退讓,也只能退讓,他開始重現李萱萱獨行的日子。
可是!
還是沒有!
為何?為何?這究竟是為何?!
此方的世界,時間似乎在流逝,又似乎在後退。
謝時訓退到最後無法退,只能退至李府時,那會的他,還坐在輪椅上,只見他滿心期望地抬起眼——
卻又只能失望地垂眸。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謝時訓從輪椅上起身,不過跨步間,便重新回到李萱萱自爆的山頭上。
是這裡出了錯嗎?
謝時訓重新看回這段被他快退的場景,可是不管他怎麼看、怎麼翻,他都只能見到爆炸的畫面,連著李萱萱衣角的一星半點都看不到。
而這一回,明明應該憤怒,明明應該痛苦的謝時訓,卻不再有情緒的波動,連半分兒都沒有。
他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起身,他站在山頭上,環看周遭,又似是在眺望更遠處,許久後,只聽見他語氣淡漠地自言道:
「找不到又如何?」
「重新開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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