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煩到家大寶還沒回來, 二寶被領導帶出國,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形象好,還是專業能力過硬。
外交人員的言行代表著國家的顏面, 如果二寶只有形象,領導因為她家庭原因看中她也不會帶她出去。葉煩懷疑領導認為二寶是可塑之才,就算此行不需要她也要帶她出去長長見識,以免以後被來自世界各地各種膚色的記者嚇到。
家裡只有三人,搓麻將都湊不夠一桌, 葉煩開車去商場。轉了一圈滿裁而歸,回到家她感到沒意思就給耿致曄去個電話。不巧,辦公室沒人。葉煩去收拾臥室和書房。晚飯後沒什麼事, 葉煩又去打掃儲藏室。儲藏室里全是古董, 有陶瓷玉擺件,有桌椅字畫。不過九成是明清時期的,一成是明以前的。
明朝以前的物件都是陳小慧發現的。她買不起又不希望便宜別人就給葉煩打電話。以前葉煩不理她。自打她畢業進了文物單位,確實有兩把刷子,葉煩才當她的錢袋子。
陳小慧的意思葉煩出錢買的她不要, 她想看看的時候讓她看看就行。比起古玩,葉煩更喜歡真金白銀珠寶美玉,陳小慧要拿回家擺一段時間葉煩也沒意見。
早幾年陳小慧經常來, 指點葉煩字畫不能經常打開等等。葉煩直白地告訴她, 上次進儲藏室還是上次她來的時候。陳小慧嫌她沒眼光。不過從那以後也不擔心葉煩把東西弄壞。
這幾年陳小慧很少過來, 一有時間就照顧女兒。周末帶著女兒過來也沒心思鑽儲藏室——大寶或二寶把她女兒抱走,她正好趁機休息。
說起大寶,葉煩從儲藏室出來就去洗澡, 洗好澡準備睡覺, 大門被敲響。
保姆小王離得近, 葉煩就沒過去,在客廳等片刻,大寶進來。葉煩問:「吃飯了嗎?」
大寶揮揮手表示不用管他。
葉煩回臥室。
翌日清晨,六點多太陽露頭了大寶才起來。葉煩問:「昨兒忙什麼呢?」
「別提了!」
昨天下午從單位出來,大寶還為最近這段時間可以按部就班上下班感到高興,誰知剛上車呼機就響。大寶手邊沒大哥大,需要找電話亭回電,他乾脆開車去學校,因為找他的不是別人是系主任。
暑假期間學校沒什麼人,路面開闊,大寶直接開到系主任辦公室樓下。系主任聽到聲音出來就沖他招手,讓他在樓下等著。
系主任下來就叫大寶跟他走。
大寶納悶:「出什麼事了?您在學校幹嘛?」
「到了你就知道。」系主任就是不說找他啥事。
大寶有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系主任說「停」,他從車上下來,專業攝影機正對著他。大寶氣笑了:「您直接說我能收費不成?」
「不好說!」系主任不待大寶開口,讓負責招生的女老師給大寶收拾收拾,換上校服,給他拍照,當招生宣傳手冊封面。
大寶以為封面一張就行,沒想到拍完外景還有室內,一直拍到九點多。大寶累無語了仍然忍不住說:「學校也不缺長得好的。聽說有個大三學弟,他跟隔壁學校打籃球,隔壁學校女生都給他加油,您——」
系主任打斷:「咱們知道他,外人又不認識他。」
「不是,咱們學校還需要我代言?」大寶指著自己,「您沒搞錯吧?」
系主任點頭:「沒搞錯。江南的學生首選當地大學,申城學生不是留在本地就是出國。偏遠地區的學生知道京大,不知道我們是幹嘛的,能上京大的也沒耐心聽我們講解。東北那旮瘩,能考上我們學校的寧願選擇本省的工業大學。再說西北,那邊也有跟我們不差上下的交大。懂了嗎?」
大寶:「懂了。咱們學校不錯,但跟人家比好像沒多少競爭力?」
主任點頭:「天才都被別的學校搶走,淨剩些只會死讀書的能幹嘛。」
「話不能這麼說,我發小就是靠死讀書上的咱們學校。四年下來沒掛科,在單位還很受歡迎。」
主任問:「哪個系?」
大寶撓撓鼻頭,那個專業非天才也能拿下,因為比起智商更需要細心和毅力,他發小正好不缺這兩點。
系主任見狀擺擺手叫他滾蛋。
大寶開車到家胡同里靜得嚇人,以為都睡了。看到正房亮著燈,聽到媽媽的聲音,大寶一瞬間踏實下來,就像回到了安全的港灣,被老師以及攝影師折騰出的怨氣瞬間消失。
可不代表大寶沒怨氣,他把昨天下班後發生的事說完就抱怨:「每次有什麼露臉的事都讓我出面,羊毛可著我一個薅,也不怕把我薅禿嚕皮。」
保姆小王奇怪:「你不是畢業了嗎?」
大寶點頭:「對,我也以為畢業後就沒人找我。可算叫他們知道學校有個明星。」
因為你是流量明星啊。葉煩在心裡嘀咕一句,道:「說明老師看重你。」
「看重我這張臉還差不多。」大寶納悶,「有用嗎?填志願又不是買東西,不好用可以退或者買別的,咋可能因為我改變人生軌跡啊。」
葉煩:「你學校有計算機系,京大也有,人家覺著分數夠京大,肯定報京大。要是知道有你這個有出息的師兄,人家可能選你母校,你母校不就招到優秀生源?」
「加上我我校也搶不過京大。」
葉煩道:「想出國或向錢看齊的人不會因為你改志願。可這樣的學生只是很少一部分。有理想的少年因為你仔細了解你母校,看到自己感興趣的專業,他們便不會在意京大比你母校有名。」
小王聽懂了:「可是如果只有一個願意報他母校呢?」
大寶:「白折騰!」
葉煩道:「不白折騰!各省直轄市幾十個理科狀元,往年八成乃至九成進了京大,其他高校只有一兩個,可能幾年都招不到一個,校領導才把你搬上去。」
大寶:「那不如多給點獎金。」
葉煩道:「你當校領導不想花錢?不說知名校友捐款,就是經費也沒法跟京大比啊。沒錢拿什麼給學生發獎金?」
「要是原本可以上京大,因為我報了我母校,那我不是害人嗎。」大寶不禁皺眉。
葉煩好笑:「你母校又不是什麼野雞學校。在校好好上課,何愁畢業後沒工作?興許以後都能上天!」
「您真會安慰人。」大寶嗤笑一聲,「我去刷牙洗臉。」
葉煩心說,以後你就信了。
「小王,炒菜吧。」
大孫子在家,於文桃特意去菜市場買幾斤肉,小王做個京醬肉絲,又煮幾個鹹鴨蛋,熱幾個饅頭和菜包子。
耿森森吃著肉絲感嘆:「大寶在家就是好。」
於文桃:「你爸媽家的飯菜也好。」
「好是好,就是吃多了不消化。」耿森森饞了就回家吃兩頓,絕不在家留宿,因為除了有門禁,他也甭想在家吃燒烤。
再說前些天,耿森森對迪廳好奇,就叫楚光明等人一塊去看看。然而幾人一進去跟羊入狼窩似的,格格不入。
耿森森給他嬸打工,沒人敢給他臉色看,可他的工作枯燥,干久了便會覺著疲憊,需要找個地方放鬆一下。耿森森聽著蹦迪的人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也沒人關注,就覺著這地方不錯,決定再探。
耿森森想想人家的打扮,大金鍊子小手錶,帶上墨鏡六親不認,也給自己整一身。楚光明指著金鍊子:「就這麼戴進去?」
「不戴脖子上還戴手上?」
楚光明無奈地說:「人家都是假的!」
耿森森恍然大悟,立刻開車弄個銅的,然後把真的扔家裡。當時於文桃和小保姆在廚房,葉煩在院裡澆菜,看到他花襯衫小皮鞋,只提醒他一句「喝酒不開車,做好避孕措施。」
耿森森羞得臉通紅,心說我要是在家,我媽的擀麵杖都該被我老子打斷了。
於文桃不知道他在這邊多自由:「好東西吃多了!」
耿森森笑笑沒接話,飯後就驅車去公司。
葉煩九點到公司,正好碰到總監姍姍來遲,他一開口就數落葉煩:「都幾點了?您還不如去貿易公司呢。」
「說得好像你加班到現在似的。」葉煩氣樂了。
總監:「您昨天四點多下班,我加班到十點,你跟我比?」頓了頓,「真的,煩姐,您天天在公司晃悠不如去貿易公司接單,多賺點錢說不定咱們明年又能拿下一個工廠。」
「你煩姐的路子多到你不敢想像。」葉煩道,「你啊,有心擠兌我,不如想想怎麼把系統搞出來。」
「我倒是想。可就這幾個人夠幹嘛的?」
葉煩:「人不夠就招啊。」
總監見她出去,立刻跟去辦公室,邊走便問:「年初招了六個,還招?您不說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點點做?」
葉煩開窗通氣:「我是指咱們的產業,不是指招人。」
「您的意思可以招幾十個人進來?」
葉煩震驚:「能招這麼多?!」
「這幾年國企改革,大時代告訴大家部分鐵飯碗不穩,學弟學妹不再迷戀國企,其他學校的也差不多,多跑幾所高校,不難。」
葉煩問:「一次招這麼多人不會亂嗎?」
總監愣了一瞬,道:「是我忘了。那就年底再招五六個?年後上班。要是明年再招十幾人,辦公室有點擠。」
葉煩朝樓上看:「你樓上那家年底到期。」
「那家公司不是挺好?」
葉煩道:「資金鍊斷了,不一定能撐到陽曆年。」
總監靈機一動,小聲說:「我們可以收過來?」
葉煩搖頭:「他們跟咱們不一樣。」
「挺不錯,沒混子。」
葉煩想說企業文化,到嘴邊換個說法:「想法跟我們不一樣。你有了錢買車還是買房?」
「買房!」總監不假思索。
前幾年他的房子五六百一平,今年房價沒怎麼漲也能賣到一千二。要是五六年前十幾萬弄一輛桑塔納,現在四五萬都沒人要。
總監羨慕葉煩的車氣派,可他一想到車買到手一年跌一萬,如果換成房子,一年漲一萬,這裡外里兩萬塊趕上他年薪了,他就心疼。
雖然他有時候分紅比年薪多,可年薪跟分紅給他的感覺不一樣,分紅屬於意外之財,年薪是自己的血汗錢。
葉煩:「他們選擇買車。你下班回家,他們下了班不是路邊攤就是迪廳。他們跟我們就像你和你前女友,處不到一塊去。」
「你怎麼知道?」
葉煩碰到過幾次:「他們中午去食堂從我身邊過,我聞到過燒烤味和迪廳菸酒混合的味道。我在耿森森身邊聞到過。」
「您侄子還去迪廳?」
葉煩:「他去玩一會。他也不敢貪杯,那裡頭挺亂的,十點左右熱鬧起來他就出來。」
「晚上十點?」
葉煩一陣無語。
「十點才過去,那得玩到幾點?」
葉煩:「一兩點鐘吧。沒工作的混子和不用坐班的人玩通宵。喝酒抽菸都是小事,那地兒容易流血,沾上戒不掉的東西。」
總監周末出去看到迪廳不止一次想進去,聞言登時不敢好奇:「既然不貪杯,在路邊攤喝點好了。那地方還是少去的好。」
葉煩點頭:「我會提醒耿森森。招人這事能校招就校招。」
總監想像一下,一邊是一群愚蠢的小羔羊,一邊是抽菸喝酒的老油條,不為公司著想,為了自己的頭髮也應該招應屆生:「我明白。是不是再分幾個組?」
葉煩:「上面的情況你比我了解,你看著辦。對了,招進來問問他們對哪方面感興趣,更擅長什麼。」
「這點我明白。」葉煩這些年一直人盡其才,雖然她沒怎麼明確講過,總監跟她幹這麼多年也看出她處事風格,「您忙嗎?」
葉煩指著文件:「你說呢?」
「公司的事有我們,您有啥好忙的?」
葉煩遞給他一份文件,總監打開,看到「律所」的字樣,「律所第二季度業務還向您匯報?不,不是,律所您也有股份?」
「模具注塑工廠都有我一份。」葉煩拿回來,「真以為我每天來公司點個卯就走?」
總監被趕出去,算算葉煩參股的企業,運動服廠,電腦生產工廠,貿易公司,還有塑料廠,這,果然還是他煩姐路子野。
話說回來,葉煩給耿致曄的電話沒人接,但被隔壁辦公室人聽見,他們見著耿致曄就告訴他有人找,可惜辦公室鎖了,沒法替他接電話。
部隊首長沒找過耿致曄,他想到那通電話極有可能是葉煩的就呼葉煩。葉煩收到他消息便回電:「回來了?」
「晚上回家。」
葉煩:「自己開車回來嗎?要不讓警衛員送你,晚上住咱家。大寶可以睡二寶屋裡,讓他跟森森湊合一晚?森森的床寬睡得下。」
耿卉卉出嫁後她用的空調就移到二寶屋裡。大寶昨晚回來耿森森睡著了,為了不吵醒堂哥,大寶就睡他妹屋裡。
二寶打小跟在哥哥屁股後面,也不嫌她哥睡她的床。
耿致曄道:「警衛員確實不放心我自己回去。」
葉煩:「那我回頭再買一台空調,把小王隔壁的房子收拾出來?」
「那還剩幾間客房?」
葉煩想想:「還剩兩間。不過咱家也沒什麼客人。就是有人來,你妹和二哥二嫂的房子不還空著。」
「那你安排吧。」耿致曄看到同事進來就掛斷電話。
同事見狀打趣:「夫人吧?」
耿致曄:「也有可能是首長。」
「你一個人的首長。」同事在他對面坐下,「單子看一下。」
耿致曄翻開看到各種武器,不禁挑眉:「這個時候送過來?」
「極端天氣適合試新的。」快到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可不是極端天氣嗎。
耿致曄道:「幸好不是今日就安排下去。」
「不然沒法回去跟夫人團聚?還說不是夫人。」同事一副「我還不知道你」的樣子。
耿致曄沒接茬,也沒早退。不過晝長夜短,他最後一個離開到家太陽還沒落山。
耿森森在家,葉煩叫他安排警衛員洗澡換衣服。
飯後躲在舒服的空調屋裡,耿森森也不想往外跑,其實也不敢,擔心一身酒氣回來被他叔收拾。
耿致曄和兒子在後院打桌球,葉煩坐在後院果樹下看他倆玩兒。然而大寶玩一會就覺著沒意思:「爸,這球太小,換大球。」
耿致曄:「籃球?擾民!」
「足球啊。」大寶道,「足球突然加速很考驗心肺功能,這玩起來才有效果。」
耿致曄:「那怎麼判輸贏?」
大寶:「我往東你往西,誰先把球帶到牆根底下誰贏。」
打十分鐘桌球沒出一身汗,搶十分鐘足球爺倆汗如雨下,但搶上頭了,葉煩叫他們停下歇會兒,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會裝聾作啞。
又過半小時都搶不動了,耿致曄的衣服跟從水裡剛撈出來似的。葉煩遞給他倆兩瓶水:「舒服嗎?」
耿大寶一口氣喝掉半瓶水,道:「舒服!」
葉煩:「歇一會再洗澡。」
大寶揮揮手表示知道,然後朝他堂哥臥室喊:「耿森森同志。」
「有何吩咐?」耿森森敲敲窗戶回復。
大寶叫他出來。
耿森森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出來一聽要給大寶松筋骨,朝他腿上一腳:「我給你按摩!」
大寶閃身躲開就找他爸。
耿致曄:「自己找個地兒拉伸。」
大寶移到他媽跟前。耿致曄拉著葉煩去前面衛生間。大寶亦步亦趨跟著。葉煩無奈又想笑,到前院讓他找個板凳坐下,她幫大寶拉手臂和肩。
上半身舒服,大寶不再纏他爸媽。
耿致曄洗漱後回到臥室就嘀咕:「耿大寶回來幹嘛?淨給你找事!」
跟兒子玩的頭腦發熱的人不是你?葉煩腹誹:「大寶早幾天在路邊撿幾個人,那幾人比他小一兩歲,看起來不著調,其實挺好的,現在都在我公司當銷售。」
耿致曄本想躺下,聞言坐好:「路邊撿的?」
葉煩:「買吃的在路口碰到的。」
「他——心大!」耿致曄糟多無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