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懷忐忑地接通電話,就聽秦所長不高興地說道:「周岩,你快點過來,把劉芳菲給接走吧!這傢伙也太頑劣了,大吵大嚷,還故意尿了褲子,接下來,就該倒下裝死了?」
「可以放人了?」
我驚喜之餘,又不可置信。
「大福雖然指認是劉芳菲教唆行兇,卻交代不清楚具體時間和怎麼安排的。他雖然之前常去周順公司,但最近一段不去了,已經跟劉芳菲斷了聯繫。
所以,警方認為劉芳菲可以暫時解除嫌疑,除非再有新的補充證據。」
「秦所長,真的謝謝你!」
我滿懷感激。
「周岩,聽清楚了,只是暫時解除嫌疑,一個月內,劉芳菲都不能離開東安縣。其實,有些事情是明擺著的,但不得不說,手段很高明。」
秦所長點撥道。
言外之意,他也認為就是跟劉芳菲指使的,只是沒有證據。
「劉芳菲在公司是多能手,她怎麼會傻到自毀前程?她一定是清白的。至於大福腦子裡想什麼,又會做什麼,只有他知道。」我嘴硬道。
「這件事遠沒有結束,兩名受害人都不會輕易罷休的。」秦所長提醒。
兩個?
還有誰?
這一會兒,我感覺自己腦子也不好用了,詫異問道:「不就只有劉子文一個嗎?」
「大福!雖然不會給他判刑,但他們家不但要給劉子文一筆賠償,他也不能再到處溜達了,警方會強制他入院治療。」秦所長解釋道。
我愣住了,之前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大福雖然可以免去牢獄之災,卻必須要住進精神病醫院。
韓風的母親就在那裡,我了解情況,住院費是一筆沉重的支出。
結束通話,我招呼兩名保鏢,匆忙下樓。
我親自開車,一路疾馳,很快來到了新區派出所。
在派出所的大廳里,我終於見到了劉芳菲。
她正低著頭擺弄著手指,頭髮凌亂如同草窩,褲腳還是濕噠噠的。
看到了我的鞋子,她這才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欣喜,終於笑了。
「芳菲,跟我走!」
我果斷伸出手,她連忙握上去,握得很緊,不想放開。
小手是那麼涼,像是從堅冰中淬鍊過多日。
我毫不吝嗇地傳遞著溫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她走出了派出所。
冷風讓劉芳菲打了個寒顫,我連忙脫下西裝,蓋在了她的肩頭。
扶著她坐上副駕駛座,我立刻啟動轎車,掉頭離開。
「芳菲,吃藥了嗎?」
「早上就吃了。」
「一切都好吧!」
「反正沒死。」
簡單交流後,我將轎車停在了一家洗浴中心的門前,說道:「芳菲,去吧,我給你買套衣服,待會送來。」
「踏馬的,是該洗去一身晦氣了。」
劉芳菲下了車,走進了洗浴中心。
一個小時後,我帶著煥然一新的劉芳菲,又去了麥當勞用餐,捎帶也給鐵衛和破軍點了一份。
我們保持著默契,只是靜靜用餐,很少交流。
等回周順公司時,已是夜色降臨,車燈也照不亮前方的路。
五樓的員工們都下班了,走廊安靜的只有我們的走路聲。
進入劉芳菲的辦公室,她斜靠在椅子上,這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感嘆。
「可真折騰,還好熬過來了。」
「芳菲,不知道該不該恭喜你。」
我沉聲道,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劉芳菲回來了,但麻煩只是告一段落,還會接踵而來。
可無論是我,還是劉芳菲,都還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並不成熟的肩膀,只能奮力地將一切都扛起來。
「我知道,沒有你到處找關係,我不可能放出來。周岩,我總想把一切做好,不給你添麻煩,但這次又讓你操心了。」
劉芳菲說著,眼中也有了點點淚光。
「跟我還客氣什麼,不管面對多大的困難,我們都要一起走。」
我關切問道:「他們沒有打你吧?」
「沒有!」
劉芳菲搖頭,講述了今天的經歷。
她先被帶到了西河派出所,雙手被反銬在椅子上,雙腳也被銬上了。
有一名警員過來要動手,劉芳菲卻提醒他,自己是個病人,打一下就要被送醫,不信就試試。
這名警員到底沒動手,卻束縛著劉芳菲,一再逼問。
劉芳菲拒不承認,後來,乾脆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就這樣煎熬了快兩個小時,新區派出所來了人,將她給帶走了。
同樣,還是審訊。
但只是戴著手銬,坐著沒那麼難受。
劉芳菲反而冷靜下來,必須要自救脫身,於是裝出情緒激動,先是不吃飯,又尿了褲子。
她看得出來,審訊的警員對她很厭惡,煩惱得直抓頭。
到底,還是秦所長拍板,放人!
我不由一陣暗自心驚,幸好劉芳菲轉移了派出所。
否則,今天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被放出來,漫漫長夜對她將是極大的考驗。
「周岩,你是不是認為,大福刺傷劉子文,是我指使的?」
劉芳菲居然笑了起來,又不無遺憾地哼聲道:「老天怎麼保佑劉子文那種渾蛋,竟然沒死!」
「芳菲,收起這份仇恨吧!」我蹙眉道。
「不可能的。」
劉芳菲固執的搖頭,繼而憤然道:「他對我的傷害,一言難盡,他毀了我整個人生。我能活到今天,靠的是什麼?就是仇恨的支撐!」
我長嘆,劉芳菲哪裡都好,就是解不開這個父女相恨相殺的這個死結。
「沒錯,這件事就是我指使的。本來已經放棄了,沒想到啊,哈哈,大福竟然出息了,替我出了一口惡氣。」劉芳菲承認了。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聞言我還是凜然一驚,連忙起身拉開辦公室屋門,確定走廊里除了保鏢,再無一人,這才重新坐下。
「大福是無辜的,他家不但要賠錢,他也要住進精神病醫院。」
我提醒劉芳菲,怎麼能為了一份仇恨,連累一名原本很快樂的精神病人。
「我不這麼認為!大福的父母就是不負責任,讓一個傻兒子到處晃蕩,早該讓他去接受治療的。也許就能治好,將來還真能找個媳婦。」
劉芳菲開始講歪理。
怎麼治療,是大福家的事情。
劉芳菲的話聽起來,倒像是她幫了大福。
我也不想跟劉芳菲爭辯,她的固執也很難改變,一旦認準的事情,就會堅持下去,不會輕言放棄。
劉子文有這樣的女兒,是他人生的不幸。
屋內只有我們兩人,鐵衛破軍站崗,更不會再有人闖入。
沉默片刻,我還是沒忍住,打聽道:「芳菲,你到底是怎麼指使大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