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爺眼神陰鷙的盯著這名男子,室內鴉雀無聲,像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呼吸功能。
半晌,谷爺才冷聲問道:「你答應來,卻來晚了,知道該怎麼辦嗎?」
「知,知道!」
魁梧男子支吾著,身體開始顫抖。
「需要什麼?」谷爺問道。
「木棒。」
「小雪,給他拿來。」
谷爺吐著煙吩咐,同樣沒戴面具的陳雪應一聲,立刻去了旁邊的屋子,拿來一根木棒。
但看起來更像是棒槌。
魁梧男人顫巍巍接過木棒,右手高高舉起。
他伸出左邊的胳膊,握緊拳頭,右手的木棒猛然朝著左小臂狠狠砸了下去。
啊!
魁梧男人一聲痛苦的慘叫,整個人就歪倒在地。
手臂斷了!
還是自己打斷的,就是因為來晚了。
眾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我也被驚得心臟狂跳,腦門上冒出了細汗。
再看旁邊的常勇,做出了握拳的動作。
他很生氣,卻不能阻止,更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起來吧,一旁候著。」
谷爺面無波瀾,不耐煩地抬抬手。
魁梧男子連忙支撐著站起來,痛苦地抖著身體,跟黑衣人們站在了一起。
豆大的汗珠順著男人紅漲的臉,流進他的眼裡,他卻連擦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
面前人群都是黑衣打扮,這名男子的一身藍色西裝,顯得格格不入。
谷爺看似大度道:「唉,也沒換衣服,算了吧!」
「多謝谷爺!」
這名男子連忙顫聲道謝。
來這裡,竟然需要統一著裝,規矩可真多,顯然我和常勇受到了特別照顧。
「吉時到,壽宴開始!」
陳雪高聲宣布,屋內同時響起了輕柔的樂曲。
「谷爺生日快樂,福壽安康。」
面前的黑衣人齊聲高喊,跟著便跪倒一片,開始磕頭。
這感覺像是衝著我磕頭。
當然不行,我連忙轉身就走,谷爺看也不看,卻抬手將我一把拉住。
「看到了吧,大丈夫在世頂天立地,就應該轟轟烈烈。」谷爺笑道。
你算什麼大丈夫,不過是個流氓頭領。
我暗自腹誹,卻發覺谷爺的力氣很大,無法脫身。
黑衣人接連磕了九個頭,這才紛紛站起來,依舊保持著恭敬的站姿。
「感謝諸位前來捧場,曾經情比金堅,親如手足,日後也將同行且歌,莫要忘懷。」
谷爺起身,伸展開雙臂,做出環抱的動作。
「願為谷爺赴湯蹈火!」
一人帶頭激動高喊,眾人的喊聲便連成一片。
唉!
谷爺突然嘆了口氣,又說:「唉,我老了,縱然有壯志未酬,卻也只能隨波逐流。諸位,有道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很遺憾地告訴大家,從明日起我將回歸田園,種幾畝地,養些家禽,讀點聖賢書。
寂寞了,看山色漸變,雲聚雲散,聽鳥鳴林歌,流水潺潺,靜靜等候,時光悄然將我淹沒吧!」
我一陣愕然,谷爺要退隱江湖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豈不是等於徹底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谷爺,不要拋棄我們。」
一名黑衣人發出了哭泣懇求,聽著倒有些情真意切。
其餘人也開始哀求,努力讓自己流出眼淚,真假就不知道了。
「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百年的江湖。」
谷爺搖了搖手,繼而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形勢不容樂觀,都少惹事,儘量夾著尾巴做人吧!」
全場又陷入安靜,只有空中飄蕩的樂曲,如泣如訴,像是一曲沒落的哀歌。
谷爺重新坐下來,大聲道:「賞!」
聞言,立刻有兩名年輕人走了出來,沒穿黑衣,卻戴著面具。
他們手裡端著大盤子,上面還覆蓋著黃色的綢緞,貌似分量很沉,都略微彎著腰,走路也格外小心。
陳雪上前,掀開了綢緞。
竟然,都是金條。
金燦燦的光芒,似乎將大廳照得更亮。
陳雪開始分發金條,每人一根。
最後,陳雪來到尚勇跟前,他站立未動,表示不收。
陳雪沒有勉強,回到谷爺這裡,遺憾地指了指金條,只剩下兩根。
「不收拉倒!」
谷爺沖常勇那邊斜了一眼,抓起兩根金條,便塞進了我的左右兜里。
「谷先生,這不適合。」
我慌忙就想掏出來,都沒帶禮物,怎麼可以反過來收禮。
由此,我也確信了一件事,我爸遇到的那名送金條的老者,就是谷爺無疑了。
隨隨便便用來贈予和賞賜,不可想像,他到底有多少根金條。
「別跟他一樣,大喜日子也惹我生氣。」
谷爺壓住我的手,面帶不悅。
我不想跟他發生衝突,只能重新站好。
「晚宴開始吧!」
谷爺再次吩咐,輕輕嘆息過後,又在菸嘴上塞上了一支煙。
一側的房門開了。
幾名戴著半截面具的旗袍女子,合力推出了一張床,類似醫院的移動病床。
床上躺著一名漂亮女人,身材纖長,曲線玲瓏,她的身上覆蓋著薄薄的白布,胸脯微微起伏,像是在沉睡中。
我非常懷疑,白布之下,這女人什麼都沒穿。
谷爺到底想幹什麼?
我大惑不解,但答案很快就有了。
那幾名旗袍女子,將床推到了大廳中間,迅速返回。
先是拿來個大號的壽桃蛋糕,輕輕擺放在女人的腹部上。
又端出一盤盤造型精緻的小糕點,同樣擺放在女人的身上,每個糕點上,都有個塑料的小叉子。
最後是一杯杯的紅酒,放在床鋪的四周。
又在酒杯里放入細長的蠟燭,全部點燃。
太另類了!
這女人竟然是餐檯,環繞在燭光之中。
非常應景,屋內的燈光也熄滅了。
「諸位,慢慢享用吧!」
谷爺抬抬手,黑衣人們遲疑地湊上前,開始小心地吃蛋糕,喝紅酒。
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根蠟燭。
這個場面,竟然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的詭異,黑衣人們都像是燭光下的惡魔。
常勇當然沒過去,他緩步走過來,右手伸進了西裝領口裡。
「想幹什麼?」
谷爺滿不在乎地吐出一口煙。
「你是不是給她灌藥了?」常勇冷聲質問。
「沒有,她是自願的,裝睡中,想在我的生日大出風頭。你要是不信,我就讓她站起來,那就可春光外泄了。」谷爺輕笑。
常勇嘴角抽搐了下:「你能不能把她給放了?」
「不能!」
谷爺斷然拒絕,「你沒聽清楚嗎,她是自願的,給老夫洗腳都樂在其中,別什麼事兒都瞎摻和。」
我看見面具下,常勇的眼中冒出了火苗。
可以斷定,常勇認識這名女子。
而谷爺的做法,更像是故意刺激常勇,兩人終究是表面和氣,實則彼此都憎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