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文帝看著一眾文官的臉色,只覺得憋在心頭的一口惡氣,終於舒暢了。
可惜,宰相趙檜回鄉祭祖還沒回來,不然真想看看他現在的臉色,是何等的精彩。
「諸位愛卿,看到了吧?這就是民間的聲音。」
「民心,不可負!」
炎文帝站了起來,目光睥睨全場:「一個小少年,都知道收拾舊山河,朝天闕,諸位愛卿都是我大炎國之重臣,豈能連一個民間百姓都不如?」
「陛下,國家大事不是詩詞文章,切不可因為一首詞,就草率定國策啊!」唐敬立即站出來拱手說道。
炎文帝接下來要說什麼,已經很清楚了,再不阻止就晚了。
炎文帝目光冷冷盯著唐敬,不能因為一首詞草率定國策,然後等北狄大軍兵臨城下,期望你這薄情寡義的傢伙保護朕嗎?
「可以,只要你們能以文臣的角度,寫一首能與這首求戰詞媲美的詩詞,朕就收回成命。」
炎文帝目光掃過全場,而聽到他的話一群文官臉都綠了。
他們求和,說直白點就是投降行為,寫一首帶有投降意思的詩詞勸諫皇帝,別說他們寫不出來,就是能寫出來誰敢寫?
會遺臭萬年的好吧!
一群武將也都在擠眉弄眼,吐舌抖腰,挑釁他們。
你們平時不是很狂嗎?現在再嘚瑟一個看看啊!
「既然寫不出來,那就聽旨吧!」
炎文帝一甩衣袖,冷眸盯著全場:「北狄如果敢犯邊,這一仗,朕打定了。」
「一個月內,兵部整頓好北境各道各軍兵馬和軍備,戶部必須籌集五十萬大軍所需的糧草。」
「一個月後朕親自驗收,沒有完成的,斬立決!」
「退朝!」
炎文帝沒有給群臣反駁的機會,轉身就走。
皇帝走了,但整個大殿依舊一片死寂。
武將依舊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上陣殺敵馬上封侯的幸福來得這麼突然。
文臣卻還在懵逼,他們計劃好好的,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皇帝和談,沒想到因為一首詩詞,生生將結局扭轉了。
「查!給我查!查出寫這首詞的人是誰,老夫與他勢不兩立!」回過神,唐敬怒火中燒恨欲狂。
一眾文臣也都怒不可遏,必須將這個壞了他們大事的混帳東西,揪出來,讓他體驗一下什麼叫生不如死。
「哼,那位寫詞的小兄弟,現在開始是我狄蒼的忘年交,誰敢動他,老子弄死誰。」
老將軍衝著唐敬等人揚了揚拳頭,轉身離開了。
一群武將也都心情大好,全都走路帶風,氣得一眾文官咬牙切齒。
唐敬雖然憤怒,但事到如今已經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先下朝,將朝中變故飛鴿傳書給丞相。
「唐侍郎,陛下召見。」陳貂寺站在前方,笑吟吟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唐敬心頭頓時一個激靈,今日陛下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早朝上看了他好幾次。
他在腦海中將這段時間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好像這段時間沒做錯事,都是跟著陛下的步伐走,沒有被責罰,反而是多次被表揚啊!
就算是和北狄的戰與和,那是朝政,有爭論有爭吵正常,陛下不能因為丞相不在他領頭,就要收拾他吧?
「公公,陛下找我何事?」唐敬快步跟上陳貂寺,一張百兩銀票便塞了過去。
陳貂寺熟練收下銀票,低聲笑道:「和令公子有關。」
客氣啥?陛下在意的唐家那小子吃不飽穿不暖,這傢伙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一百兩。
這錢不要都對不起咱家。
至於和令公子有關,咱家說是哪位公子了嗎?
唐敬一怔,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想必陳貂寺說的是畫兒,哈哈,果然畫兒的優秀,連陛下都發現了。
只要陛下承認,那他就能名正言順將唐畫扶為嫡子。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剛進御書房,唐敬恭敬行禮,聲音卻抑制不住的激動。
炎文帝正在批閱奏章,頓時有些懵。
怎麼個意思?朕叫你過來是敲打你,朕敲打你你很高興是吧?
「唐侍郎,唐家的嫡子是誰?」炎文帝放下硃筆,開門見山。
「回陛下,唐家嫡子是唐畫……」
唐敬下意識說道。
話出口,他才意識到皇帝的語氣不對。
抬頭,就看到皇帝正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唐侍郎,你再好好想想,唐家的嫡子……是誰?」
唐敬瞬間脊背發涼,汗流浹背,連忙改口道:「回陛下,臣的嫡子,是唐逸,但是,唐逸頑劣……」
「嗯,這就對了。」
炎文帝笑著打斷唐敬,起身向他走來。
「朕昨日出宮時遇到了他們兄妹倆,嗯,是兩個不錯的孩子。」
「見到這兩個孩子,朕終於相信唐侍郎是清正廉潔了。」
「以後誰要是敢彈劾唐侍郎貪污,朕肯定誅其九族。」
炎文帝親手將唐敬扶起來,面帶自責:「說起來,哎,是朕之罪啊!朕沒想到堂堂朝中四品大員的俸祿,竟然養不活一家子人。」
「見到唐逸兄妹瘦骨嶙峋,身體羸弱,衣服破舊,朕很心疼……」
撲通!
唐敬剛站起來,聽到這話雙腿一軟,重新重重跪在了地上。
整張臉冷汗涔涔,後背都被汗水濕透了,一顆心也直接懸到了九霄雲外。
什麼自責,皇帝明顯是反話正說,這是在敲打他呢!
當年他接顏霜玉回來,無數人都說他薄情寡義,現在又見到瘦骨嶙峋的唐逸和唐音,那皇帝肯定以為他們倆在唐家遭到了虐待。
堂堂朝廷四品大員虐待兒女,傳出去大炎的臉面何存?
該死的,這畜生什麼時候出去不行?非得昨日出去!
唐敬原本想說這是顏霜玉對唐逸的歷練,但話到嘴邊忍住了,皇帝需要他的解釋嗎?
不需要!
「陛下,臣惶恐,臣知罪……」
唐敬腦袋貼著地上,大氣不敢出。
「愛卿言重了,愛卿何罪之有?」
炎文帝彎腰將唐敬拉起來,笑道:「朕叫愛卿過來,只是和愛卿敘敘家常,沒有要怪罪愛卿的意思。」
「昨日,朕已賜給唐逸六百兩,並囑咐他對自己好點,只准留著自己用,不許給別人,但方才卻有人來報,朕給那孩子的銀票,被別人用了,甚至連銀票,都重新回到了朕的手上!你說,究竟是誰忤逆了朕的意思呢……」
撲通!
唐敬再度重重地跪在地上,頭皮都炸了!
什麼?
昨日唐逸那六百兩,是……是陛下給的?
是……皇帝……給的?!
這小畜生,是陛下給的你不說?
而且那銀票,除了自己的夫人和唐畫唐浩兄弟倆,還能被誰用?
陛下今天是第二次敲打他了!
完了,完了……
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