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臉色一點點變冷,笑容也一點點凝固。
她素來懂得隱藏情緒,哪怕是殺人,她都能做到輕描淡寫,波瀾不驚,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和心思。
可今日兩次和唐逸交手,兩次在這個少年的嘴下都差點破防了。
她是長公主,大炎權勢滔天的長公主!
天下誰見到她,不得畢恭畢敬?
可現在,她卻被唐逸貶得一文不值。
連青衣也懵了,也完全沒想到唐逸會如此膽大包天,連長公主都不放在眼裡。
「大膽,你敢對殿下無禮。」
她頓時大怒,當場拔劍指著唐逸。
只等長公主一聲令下,她就讓唐逸血濺當場。
然而面對威脅,唐逸卻半點不怵,反而笑著把脖子遞了過去。
「怎麼?想殺我啊?來,往這裡砍。」
「媽的,嚇唬誰呢?就你主子這利己的尿性,你問下她捨得和我拼命嗎?」
長公主呼吸一窒,當場差點忍不住命令青衣一劍刺過去。
一劍過去,世界就安靜了。
只是一劍過去,外面的寧川也極大概率會一劍過來。
用她的命換唐逸的賤命,讓范庸坐收漁翁之利,不值當。
抬手讓青衣把劍放下,長公主冷聲道:「看來,是沒得談了,唐卿只能帶著這滿腹的才華,到閻王殿服務了。」
唐逸盯著長公主,笑容嘲諷:「有什麼招,公主殿下儘管使出來,我都接著。」
「實話說吧,等梁榮案過去,我會集中所有精力,專門對付你。」
「畢竟有你這種蛇蠍女人在,會對京都的建設產生威脅,不如趁早先幹掉你。」
長公主也找回了狀態,嫵媚一笑,略帶遺憾:「哎,本來想當你乾姐姐,現在看來沒機會了。」
唐逸頓時滿臉警惕,道:「乾姐姐?可別,你這麼毒,我怕中毒。」
「就這樣,戰場上見。」
唐逸掀開車簾,直接跳下馬車。
長公主怔了半晌,才理解了唐逸話中的意思,頓時輕啐了一口:「什麼忠勇侯,明顯就是個登徒浪子。」
「回府!把諸葛雲譎和李山河叫過來,本宮要見他們。」
「再讓人聯絡一下齊文道,傳遞一下本宮的意思,恩怨先放下,全力先對付唐逸。」
「他既然想戰場上見,那就和他戰場見高低。」
「有雄心壯志有手段又如何?沒有資源,他永遠不過是井底之蛙。」
話是這麼說,但她心裡還是有一點點遺憾。
如此人物,若真能收服,那她單調的生活可就有趣多了。
可惜了……
……
唐逸站在宮門前,直到長公主的馬車遠去了,他強撐的氣勢頓時就泄了。
若是細看,他的鼻尖和額上,早就浸滿了細密的冷汗。
說實話他還真怕長公主狗急跳牆,不惜代價弄死他,還好所料沒有出現偏差,不然,今天就玩脫了。
「看你噴得那麼爽,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什麼叫怕呢!」
寧川睨著唐逸,笑容玩味。
他武功高強,聽覺自然極強,哪怕站得很遠,長公主和唐逸的談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知道唐逸的性格,可這貨這麼剛,當時他也是捏了一把汗的。
這混帳,分明是想逼著他殺公主!
「以前是不怕死的,但死過一次,就莫名地有些恐懼死亡了。」
唐逸嘆了口氣,道:「試探下來,這個女人水很深,短時間內想要拿下他,估計有點困難。」
「全力查一下她的情報,以及她的人脈關係。」
「我總覺得某些事情不太對勁,仿佛要抓住什麼了,可總還是缺少那麼一點點信息。」
寧川也正經起來,道:「國庫案已經落幕了,但追繳回來的數目和原戶部侍郎留下來的帳冊相比,差了近百萬兩。」
「這百萬兩銀子,只知道和長公主有關,卻找不到半點去處。」
唐逸扭頭看向寧川,道:「那就大膽點推測,由結果推過程。長公主的最終目的,是坐上龍椅。」
「要坐這個位子,那她就得有兵謀反……所以,很簡單,這百萬兩銀子養兵去了。」
唐逸抬手摸著下巴,陷入沉思:「先查一下拱衛京都的禁軍,再查和長公主來往密切的世家大族,還有……幫我查一下鎮南王。」
寧川一愣,道:「你懷疑鎮南王?他回京是陛下允許的,再說他要是再不回來,他的小媳婦就得被你哄到床上去了。」
唐逸白了寧川一眼,我在和你談事情,你在和我搞激情是吧?
「和這沒關係,我是覺得鎮南王回來的這個節點,太玄妙了。」
他盯著寧川,道:「寧頭,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長公主手底下不缺能人,但缺能打仗,能指揮千軍萬馬的人。」
「你想一下要是流民亂京大計若成,長公主要拿下京都,那誰能幫他指揮這場大戰?」
「憑巡城司秦松那等酒囊飯袋嗎?明顯是不可能的。」
寧川呆住。
唐逸的話,就像是一束光,直接穿透了他心頭的陰霾。
諸多疑惑和不解,幾乎一瞬間全都通透了。
「徒兒,為師一看,你就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寧川抬手搭在唐逸的肩膀上,道:「將來封王拜相了,可別忘記師父,師父這後半輩子,可就靠你了。」
唐逸連忙向一邊跳開,沒好氣道:「滾滾滾,說得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趕緊走,趁熱打鐵來一波大的,徹底打碎長公主亂京都的大夢。」
「去哪?」寧川問道。
「國子監。」
唐逸牽過戰馬翻身上馬背,冷笑道:「糧食固然重要,但人才同樣重要,老子要掏了他們的老窩。」
寧川一聽立即跟了上去:「你要這麼說,那就燃起來了呀兄弟。」
……
皇宮。
「哈哈……啊哈哈哈……」
炎文帝充滿魔性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御書房,停都停不下來。
賢妃坐在炎文帝的對面,嘴角也帶著笑容,她已經很久沒有見皇帝這麼開心過了。
都四十多歲的人了,笑得跟個孩子一樣。
陳貂寺站在門前,老眼也有點泛紅。
陛下這些年處處受氣,在群臣面前裝得不在意,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摔杯子踹椅子,來宣洩心中的不滿。
可現在忠勇侯的各種騷操作,幫陛下狠狠出了一口氣。
心中的濁氣吐出來,陛下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神清氣爽,紅光滿面。
忠勇侯,真乃神人也!